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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最後的黃昏 文 / 天江依玖

    安格斯的隊伍根本沒費什麼力氣就攻破了外城區的大門,最外層的城牆已經被轟塌了好幾處,根本起不到一點抵抗的作用就已經被摧毀。{免費小說}斯卡洛亞的戰士發出整齊的喊殺聲,像是入海的鯊魚,湧進了外城區,完全沒有更多的停留,就朝著中央殺了過來。他們現在有著堅不可摧的防禦,有著無可比擬的武器,甚至有如同憑空出現的魔法,堅定的目標和信念深深的烙印在每一個人心中,讓他們在此時成為完美的殺戮機器……不是戰鬥,而是殺戮。

    殘存亦末路,兵敗如山倒。

    安布羅斯對著遠處的景象長歎一聲,帶著一種異樣的平靜,領著他的兩個衛兵,轉身慢慢下了塔樓,把一攬子眾臣全晾在了上面。他們現在已經沒用了,所有人的都沒有了將來。

    整場戰鬥已經幾乎稱不上戰鬥,幾乎已經是一邊倒的屠殺。

    安格斯和馬修的盔甲早已經被鮮血染至通紅,又被符文甲發出的魔力猛烈地吹開,接著又在戰鬥中被浸染,如此反覆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就這樣轉眼就已經殺穿了外城區的防護,所有的人一時停留在下一層圍牆之前,被暫時阻擋了進攻的腳步。

    天空中金色的光芒亮起,神術獨有的氣息佔據了整個天空,灌輸進每一個戰士的增益效果如有實質一般,將整個隊伍的戰力瞬間提高了一個檔次……

    這已經是真正的,來自神的幫助。金光佔據了王城的一個方向,讓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第二層城牆被再次攻破,超過三米的巨大隕石從天而降直接砸穿了城牆牆體,連同無數碎石一起碾進了牆後的城中,接著迅速爆裂開來,掀起一片火海後又消散在空氣中。

    這已經是卡莉爾能使用的最後一個魔法。連續高強度的施法而得不到足夠的休息,她已經沒有足夠的精力再使用這樣大型的法術。但是已經夠了,這樣就已經夠了,她跟在隊伍的最後面,和安其羅一起尾隨在隊伍之後,在盡了自己所能的一切幫助之後慢慢停了下來,遠遠的看著這場戰鬥。

    殺進中央的城堡,幹掉裡面的所有人,戰爭就結束了……嗎?

    所有的邏輯和理智都讓卡莉爾得到這個結論,但是近在眼前的城堡還是讓她覺得如此的不真實。好像期盼了許久的東西突然出現在眼前一樣,反而還沒有真正的準備好。

    但是真的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阻擋這一切了。

    外城區的隊伍也已經幾乎全湧進了下一層,摧枯拉朽之勢摧毀了一切眼前的敵人。迅速佔領了那個地方,然後毫不停留的又向中央城堡發動了衝擊。

    衝進去……衝進去!!

    幹掉他們,一切就會結束!

    興奮、狂躁、熱血沸騰,所有戰士都飽含著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人們在怒吼,火光在飛舞。大地在顫抖。

    大地在顫抖!

    卡莉爾猛然發現,這並不是自己的錯覺,試管中的液面清晰的擴散出層層波紋。

    安布羅斯的身影出現在了城堡的一處天台之上,身後帶著他的衛兵,再身後是一些煉金術師打扮的老人,像是在完成什麼神聖的使命。一臉莊嚴的站在安布羅斯身後。

    哈哈哈……哈哈哈哈……

    空中傳來若有若無的笑聲,一些戰士的進攻暫時停止,所有的人注意力都逐漸轉移到了城堡之上。跨過空中這一段遙遠的距離。站在城堡上的那個人,就是所有人的目標,就是森德蘭的國王,安布羅斯.佩科利。

    這大概是大多數人第一次見到森德蘭國王的樣子。

    「我不會就這樣放棄,沒有人、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安布羅斯對著全城、對著全世界大吼到。聲音借助魔法的力量響徹雲霄。

    卡莉爾早已經快步趕了過來,和安其羅在城堡的圍牆外找了一棟比較高的建築爬上去。緊皺著眉頭遠遠看著安布羅斯的一舉一動。

    不管他要幹什麼,他可是切切實實的站在那裡——教廷小隊直接接到安格斯的命令,對著安布羅斯的方向整齊的舉起炮口,發出一陣怒吼。

    但是攻擊被一個球形屏障擋了下來,在屏障之外徒勞的化成一團團爆炸,無法撼動城堡分毫。

    「不會就這樣結束的……不會!」安布羅斯從身後的煉金術師手上接過一個手杖,他心愛的撫摸了一下這支光滑手杖頂端的巨大綠寶石,然後把手杖重重的杵在了地上。

    整個大地如同地震了一樣開始發出劇烈的晃動,甚至讓人有一點站立不穩的感覺。

    「你們同樣需要為此……而付出代價!」安布羅斯瘋狂的揮舞著手杖,像是在指揮著什麼,綠寶石發出耀眼的光芒,隨著大地的震動而不停的明暗交替:「——代價!代價!!」

    安布羅斯瘋了一樣的大叫。但是現在所有人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卻拿不出一丁點辦法,也都不知道安布羅斯到底又在幹什麼。不知道他有想要做什麼事情,卡莉爾甚至覺得他是不是要使用什麼威力巨大的毀滅性法術,將這裡的所有人都一起幹掉。

    但是空氣中凝聚的魔力完全不夠,根本夠不上這種規模的魔法,不可能會是這種情況,一時間她也只能看著,不敢輕舉妄動。

    要是雷蒙和佛羅薩在就好了,也許他們會知道安布羅斯.佩科利這個老傢伙現在是在幹什麼,而不是像是自己和安其羅一樣,相互一看對方都只有看到眼神裡的迷惑。

    之前的神術光輝遲遲沒有散去,金色的光芒像是夕陽一樣照耀在整個城市上,同樣將城堡也照的泛射出一層金色。更是讓安布羅斯那些人看起來充滿了瘋狂的意味。城堡在地震中晃動了一下,籠罩著它的那個巨大屏障隨之憑空顯現了一下又隱藏起來,這個現象反覆出現了幾次,讓所有人都意識到,重頭戲似乎要出場了……

    安格斯已經讓所有人後退了一點,至少和城堡暫時拉開一點點距離。不至於萬一出現什麼變化一點反應時間都沒有,混亂中他一時沒看到卡莉爾和安其羅,而下意識的認為他們還在隊伍的後方,而完全沒有注意到站在房頂上的兩人。

    整個城堡就在全程的矚目之下,劇烈的震動了幾下,然後發出了幾聲斷裂的巨響,然後發出了穩定而沉重的嗡鳴聲。像是某些巨大的機器在運轉一樣,沉重、有力、緩慢而悠長。一時連卡莉爾也沒想明白,那到底是什麼東西發出來的聲音。

    她腦海裡突然回想起了之前那張記載著森德蘭一批煉金術材料的單子,上面除了冰晶龍的材料之外。還有許多冰晶龍根本用不上的東西,那裡面的一部分危險品當時自己並沒有猜到它的作用,而現在。謎底似乎已經揭曉……

    卡莉爾下意識的抬起右手,用手指遠遠的指著城堡的方向,她想大聲喊一句什麼,但是在劇烈的轟隆聲中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那句話喊了出來。

    他們是要做——

    地面向外裂開,城牆也開始向外坍塌。整個地面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扭曲,然後城堡就在卡莉爾的指尖,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緩緩地拔高起來。一座巨大的城堡,硬生生從地面拔了出來!開始緩緩地上升!用很慢但是穩定的速度飛了起來!

    飛了起來!!

    城堡之下是倒錐形的地基和泥土,和以及卡莉爾肉眼可見的魔法陣紋路,整個環繞城堡的屏障將漫天塵土向外排開。讓城堡乾淨利落的緩緩地浮向空中!

    「我不會放棄的!我說過……我,我不會放棄的!螻蟻……你們這些螻蟻!!」安布羅斯混亂的聲音還響徹在天空中,只是沒有幾個人還有餘力能注意他在說些什麼。

    這就是安布羅斯最後的一張牌。最後的一個選擇,也是他身後那群老煉金術師們最後的傑作。脫離了雷蒙和佛羅薩,完全靠著他們,擺脫了雷蒙和佛羅薩的光環之後完成的最高傑作,最輝煌的傑作!

    這實在是……太瘋狂了……!

    卡莉爾不知不覺右手已經垂了下來。她一時間已經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把這個東西再打下來。這種規模的大煉金術必然已經有足夠的魔力支撐它的護盾,同樣的也能用來直接對這裡的所有人發動攻擊。

    而現在卡莉爾.安德裡斯,她自己也已經沒有足夠的魔力再來發動足夠強大的魔法去攻擊這個城堡了。

    她第一次在心裡,對一座城堡使用了「冉冉升起」這個詞。

    安布羅斯已經雙目赤紅,他手中的手杖正是控制這一切的鑰匙,他控制著城堡緩緩地上升著,狂熱的期盼著城堡升起到足夠的高度,將城堡裡的全部煉成陣都啟動起來。好給地上的那群螻蟻,毀滅性的一擊。讓他們看看,什麼才是森德蘭真正的力量!

    超出人類想像力的強大力量!

    「去死吧……都去死吧……全都去死吧……」安布羅斯的低語在空中迴盪著,就像惡魔的喃呢,現在已經不是斯卡洛亞這一支軍隊能解決的場面,這個場景就像是傳說中的諸神的黃昏。已經連卡莉爾和安其羅都已經感到束手無策,無法再對敵人發動有效地攻擊。

    安布羅斯終於高高舉起了手杖,帶著如有實質的怒火,操縱著魔力匯聚到整個城堡周圍,讓空氣都開始躁動,哪怕是不懂魔法的普通人,都能感受到如同空氣在沸騰一般躁動……

    卡莉爾咬緊了嘴唇,而安其羅在她一旁默默地念誦著什麼。

    所有人都像是忘了自己還能動一樣,呆呆的看著浮起在空中的城堡,和城堡上陷入瘋狂的安布羅斯.佩科利。

    去死吧——!

    他想要高聲大喊,將心中的一切怒火全都宣洩出來,將一切敵人都用這怒火燃燒殆盡,將他們都送入地獄。

    圍繞著城堡的屏障並沒有阻擋城堡自己聚集的魔力,它們匯聚起來,直接在空中形成一個漩渦,純粹的元素匯聚在一起。發出耀眼的白紫色光芒。然後隨著安布羅斯揮舞的手杖,居高臨下朝著王城被攻破的方向放出一道光柱。

    不帶任何變化,純粹由魔力構成的最粗暴的攻擊,沒有任何攻擊和抵禦的技巧可以生效,最純粹的魔力攻擊。

    整個都天空為之一暗。

    巨大的金色護盾籠罩住了整支斯卡洛亞的隊伍,像是在城中突然吹起了一個橢圓形的氣泡,將斯卡洛亞的所有人和這一部分城市籠罩其中。將白紫色光柱擋在了護盾的外面,接觸的瞬間護盾外的房屋就被震的粉碎。

    但是光柱充沛的魔力並沒有就此被擋住,也並沒有能突破金色護盾,它們迅速在護盾表面逸散開來。分裂成許多更小的支流沿著護盾的外側向後方劃過去。將護盾之外的地面沿著護盾兩邊挖出兩道溝壑,而從上方流出去的魔力直接遠遠的飛出了城外,許久才聽見遠處傳來悶雷一般的響聲。

    持續幾秒的攻擊轉瞬即止。徹底讓所有人都見識到了它的威力,同時也抵消掉了斯卡洛亞這裡唯一一次能抵擋住攻擊的機會。這一下也已經耗盡安其羅最後一點餘力,他已經無力再獨自支撐起如此規模的護盾,這一下沒有直接虛脫過去已經是托了他身體的福。

    安布羅斯有些驚訝的看著這一切,但是馬上又因為自己強大的攻擊而更加瘋狂的狂笑起來。他迅速發現了在遠處房頂上的安其羅和卡莉爾,朝著兩人高高舉起手杖……

    「再見,我的朋友。」

    安布羅斯已經忍不住再來一次像剛才那樣恐怖的攻擊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把眼前的敵人像是螻蟻一般的捏死在手裡。

    但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森德蘭國王、安布羅斯.佩科利——驚訝的想要看看手杖出了什麼問題,可是卻發現自己的右手和手杖一同掉在了地上。

    什……麼……

    他想說句話。但是一張嘴就被湧起的鮮血堵住了喉嚨。

    一柄珵亮的長劍從他的胸口穿了出來,帶出的鮮血沿著劍刃的低端緩緩流淌著,順著邊沿滴落在地上。

    「什……嗎……」

    這一句話像是用掉了安布羅斯全身上下的所有力氣。讓他想回過頭看看這柄劍的主人都無比的困難。

    「你可以叫我清祀,很高興見到你。」

    一個男人的聲音,平平淡淡的,好像老朋友日常的聊天一樣,從安布羅斯身後傳過來。傳進他的耳朵。

    除了安布羅斯自己和身後的這個人,天台上所有的人都已經像是被放倒的麥子。整整齊齊的倒在了地上,流出的鮮血在天台上染紅了地面,甚至連安布羅斯自己的腳下都已經浸了個通透,早已經踩在了血泊中,而他卻一直沉靜於瘋狂的情緒,沒有發現一丁點異樣。

    他用最後的力氣想要說點什麼,艱難的張開嘴,又只有鮮血從中漫出來。

    「第一次見面,也是最後一次」清祀站在他身後,又平緩的繼續說到:「我是卡莉爾.安德裡斯的護衛——那麼,再見吧。」

    他利落的抽出長劍,在空中嫻熟的甩出一個劍花,將所有的血水全都甩了出去,不再沾染分毫。

    卡莉爾.安德裡斯……

    安布羅斯瞪大了眼睛,最後也沒能重複出這個名字。體內流淌的「血脈」透明溶液,和鮮紅的血液一併從傷口中湧出,噴泉一般迅速染紅了他的衣服,讓他猩紅色的披風真正成了徹底的血紅。而後終於讓他失去了製成自己身體的力量,緩緩地倒在了地上。

    安布羅斯.佩科利,真正死亡……他已經多活了太多不屬於他的時間,到現在已經再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可能。

    整個浮空城堡頓時失去掌控,聚集的魔力開始緩緩向外逸散。浮力也已經開始逐漸降低,讓城堡開始非常緩慢的下降,最終也將再次落下來。

    再也不會有什麼森德蘭了,一切都將在此隕落……

    清祀代替安布羅斯走到了天台前,借用原本魔法的擴音效果,對著所有人提高了音量,向著全世界宣佈——「戰爭,該結束了。」

    他遠遠的看著卡莉爾的雙眼——

    為了曾經與你的家園之約,森德蘭發起的戰爭,已在此被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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