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冷酷而沒有溫度,阿蘇依面色發白地看著他,「她就那麼好?可她說過她有夫君的?這樣朝三暮四的女人你也不介意?」
霄祈危險地瞇眼,俯下身,頎長的身體像是一道黑幕,死死壓制住她的呼吸,「那又如何?」
蛇蛇當初同西泠月成婚本就只是為了報復他,那樣的婚約又如何作數?
「那又如何?!」
阿蘇依尖叫出聲,一張臉幾乎扭曲,「那我呢?我怎麼辦?」她已經為他深陷泥漿,根本回不了頭了,她甚至出賣了身心和靈魂,他卻告訴她,她寧願要那個女人也不要她,那她怎麼辦?
「你?」霄祈眉峰一挑,「阿蘇依,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
已經來不及了。
她已經回不了頭了,甚至為了能變成如今這幅模樣,他可知道她今晚到底犧牲了什麼,她徹底把自己的靈魂交出去了,這樣,難道還不夠嗎?那個女人能比她更愛他嗎?
「阿白……」她上前一步拽住了他的手腕,「不要這麼對我,那個女人根本沒有什麼好的,你忘了她好不好?」
「……」
霄祈的眉頭皺得更緊,可快刀斬亂麻,才會讓她徹底死心。
他毫不留情地甩開她,看著她摔在地上面,面無表情:「阿蘇依,你聽好了,我對你……從沒起過任何丁點兒的男女之情。所以,你不要再糾纏我了,你有你的路要走,我,最終會離開血族。」
離開……血族?
阿蘇依臉色慘白一片,她低著頭,黑夜裡遮住了她的臉。
一行清淚流了下來,可她的前路早就被她親手毀掉了,她的後路也被斷掉了。
她已無路可退。
阿白,他怎麼可以這麼對她?
「我不會放棄的……」已經到了這一步,她如果再放棄,她就真的一無所有了,如果他注定不屬於她,那麼,她寧願毀了他。
阿蘇依垂下的眸仁裡綠光幽幽一掠,蝕骨的恨意隨著破損的掌心那般,疼得入骨,卻也讓她徹底清醒過來,一味的付出根本得不到他的任何垂簾,她要做的,只有……不折手段。
她撐著地面慢慢站起身,垂下的手指有血滴落下來。
霄祈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再說什麼。
情之一字,只有她自己看開了,才是真正的解脫。
而解脫的前提,他需要當那個劊子手,斷了她的念想……
……
阿蘇依一步步走出了房間,臘月的冷風席捲而來,冰寒徹骨,她身上緊裹了一襲薄紗,肌膚瞬間被凍得發紫,她慢悠悠地朝前走,散落的青絲遮住了她的臉,看不到表情。暗夜的蒼穹,慢慢下起了雪,純白的色澤,可她的心卻最終只能被黑色浸染。
他看不到她的好,那麼,就徹底記住她的壞吧。
慢慢仰著頭,她靜靜地看著前方,嘴角慢慢勾起一抹鬼魅的笑:「黑巫師,你不是像借助我的身體達到你的目的嗎?現在……我心甘情願的把這個身體給你,而我只有一個條件。」
——桀桀桀,你終於想通了!什麼條件?
「破壞他們,永遠不要讓他們在一起……」她的心丟在了他身上,他卻毫不留情地踩碎了,她都不幸福了,他們憑什麼幸福?
……
暗夜的蒼穹,詭異森然。
這一夜,血族終於迎來了隆冬的第一場雪,而鵝毛飄雪的竹林裡,一道纖細的身影慢慢被陰影籠罩,繼而卻是蹙然仰起頭,發出一道無聲的痛苦嘶喊,而同時,她的身體像是被扭曲一般,仰著頭,一頭的青絲在冷風中飛舞,卻很快變成鬼魅的綠色,她的眼睛暴睜,仰著頭死死盯著黑漆漆的蒼穹,看著一片雪花落入她被黑暗徹底掩埋的眸瞳。
「阿白……」
——桀桀桀!哈哈哈!
不知過了多久,女子的臉變得扭曲變形,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四肢匍匐在地上,像是某種動物爬行一般,朝著前方挪動,花白的頭髮凌亂的披散在身後,遮住了她詭異的身體,仰著頭,脖頸緩慢地左轉右轉,眼珠凸出來,慘綠一片。
遠遠看過去,像是詭異的塋火,朝前爬行著。
嘴裡不時發出奇怪的咕噥聲:「桀桀桀……桀桀桀……」
她越爬越遠,身體拖在地面上,滑出一道長長的印子,漸漸遠去。
那長痕很快被雪掩埋,再也看不到任何存在的痕跡。
……
房間裡,霄祈從阿蘇依離開之後,更是沒了睡意。他撐著頭坐在桌前,薄唇抿著,總覺得剛剛有什麼事情是他錯過了。可偏偏用力去想,反而想不起來。
門扉突然又被叩響了,「咚咚咚!」
他挑眉,怎麼又回來了?
難道他剛剛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走過去,拉開門看到面前站著的女子,依然是一張精緻的小臉,這次卻是穿戴整齊,他剛想再把門關上,可在看到女子手裡捧著的托盤時,硬生生把一張冰冷的臉遽然綻放,露出大大的笑容,「蛇蛇娘子……」那歡快的表情,就差身後有條毛茸茸的尾巴搖著了。
卿九卻瞇著眼狐疑地看著他。
是她看錯了麼,怎麼覺得剛剛他開門的時候凶巴巴的?
下一刻,脖子突然一重,霄祈整個人都趴在了她身上,用鼻子蹭著她的脖頸,使勁兒地嗅了嗅,「蛇蛇娘子,阿白好餓啊。」
「餓就對了,就應該好好餓餓你。」
卿九手上端著托盤,騰不出手把男子扒拉開,只能用腳踢了踢他的小腿骨,「喂,你給我鬆開啊,再不鬆開我咬了哦。」妹的,騰不出手,她還有嘴是不是?
男子卻絲毫不被威脅,竟然巴巴地把脖子送了過去:「咬吧?蛇蛇娘子要是狠下心,唔,你就咬吧。」
這樣說著,眼睛裡水潤潤的,委屈至極。
「蛇蛇娘子壞,不給飯吃,還要咬阿白……」
「……」
卿九無語地瞪他,她什麼時候不給他飯吃了?明明就是他自己不吃,一下午一直拿幽怨的小眼神瞄她,看得她毛骨悚然的,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