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懷裡掙扎,力道大的幾乎要把他掀翻。
霄祈看著懷裡困獸般的女子,緊緊摟著她,怕她真的會掙脫逃跑,再也不回頭,他的頭埋在她的脖頸間,一遍又一遍的道:「蛇蛇,你聽話,不要這樣,真的不要這樣。」
「霄祈,你給我放開!」
卿九是真的怒了,當初說要剜了她的心的是他,如今,要用自己的命救他的也是他。
錯的,對的,好的,壞的。
他想怎樣就怎樣?
「你以為你是誰……」她慢慢停止了掙扎,聲音冷得彷彿要結冰,「我從沒覺得你像現在這麼討厭,霄祈,你就算現在把心挖來給我,我也只覺得厭惡。我這麼厭惡你,怎麼可能會用你的命來換自己的命?你如果有一丁點自知之明,就放開我,放我離開,從此以後,我們各不相欠,再也不見。」
「……」
她的話一字一句傳入耳際,霄祈沒有說話。
只是環著她的身體越發僵硬,近在耳邊的喘息聲低沉炙熱。
他的痛苦像是形成了一個怪圈,困住了卿九,她閉了閉眼,藏起眼底的一抹心軟,逼著自己狠下心,「霄祈,你非得讓我堵心堵到死嗎?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多不想見到你?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讓人厭煩……你滾啊,趕緊滾吧。」
「蛇蛇,不要再說了……」
「為什麼不說,你不是不清楚嗎?那我就一遍遍地告訴你。」所以,聽完之後就放棄吧。
好好當你的皇帝不行嗎?
「……」
「我是蛇的時候,你騙我對你動心,是,我的確是對你動了心,可你轉眼就變了臉,我是傻子才會繼續喜歡你吧?雖然不喜歡了,可又怎麼能這麼便宜放過你,所以,我重生過後第一件事就要找你報復。看,你這不是傷心了,這不是難過了?可你這丁點的傷心怎麼比的過我當時的難過?如果不是因為你是逸逸的侄兒,我當初早就親手殺了你了……」
她的話像是一把刀,一刀刀的凌遲著他的心。
心口汩汩地向外冒著血,那些話像是繩索一般死死勒住了他的脖頸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痛苦地摟緊了她,卻是聽到她說:「霄祈,我早就不喜歡你了,我愛上了別人。」
他摟著她的手臂莫名一僵。
許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是……是誰?」
「你真的不清楚嗎?」
她聲音裡噙著譏諷,像是嘲弄,又像是無情的毒藥。
他怔怔地僵在那裡,突然像是失了所有力氣吧?她說,如果不是因為他是霄寧淵的侄兒,她早就殺了他……
她說,她愛上了別人。
她說愛,對他,卻是喜歡。
而且……是當初。
他臉白得滲人,在身後大片的情鳶花下,有種蒼涼的淒然,「是……是霄寧淵?」
卿九握緊了手,慢慢閉上眼:「……是。」
這個字一落,環著她的手臂鬆了鬆,卻又瞬間變得僵硬:「你騙我。」
他固執的一遍又一遍的低喃,環著她不肯鬆手。
卿九倦怠地睜開眼看著前方,他為什麼就那麼固執呢?
「霄祈,你非得讓我怎麼說,你才能相信,我現在討厭你已經討厭到……唔!」
未說出口的話突然被堵住,卿九偏著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眼睛睜得有些大,震驚過後,開始掙扎,用腳狠狠提著他的小腿,他像是沒有感覺到一般,單手箍著她的後腦勺,堵住她的唇,不讓她再說出那些讓他幾欲瘋狂的話。他像是汲取最後一根稻草般,在她唇上輾轉反側,困獸一般,無助無力……而又絕望。
她厭惡到他到這種程度,他要……怎麼辦?
卿九的掙扎突然戛然而止,她睜著眼看著慢慢睜開眼的男子,他的額頭抵著她的,唇與她的微微分離,「……蛇蛇,既然這麼討厭,那麼我的生死跟你也沒關係了吧?」
他彎腰抱起被點了穴道的卿九,垂著眼,看不到表情。
只是他低到彷彿輕喃的聲音讓卿九感覺到一股不安。
「霄祈你……你放開我。」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他卻是固執地向前,直到把她從天外之境的密道重新抱到了寢殿裡,重新放到了床榻上。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他輕柔的臉,他半趴在她的床前,冰涼的手撫上她的臉,很輕,很緩,「蛇蛇,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如果當初我能早點預知自己的心,我還會不會那麼做?那麼,我們現在的關係是不是就能稍微緩和那麼一點……」那樣,是不是他的心,現在不會因為她的冷漠與厭惡而難過?
「……」
「蛇蛇,你的心是暖的,卻被我凍涼了。現在,我再重新替你捂熱,然後,你去找屬於你的幸福好不好?」
「你……放開我。」
「蛇蛇,你不要內疚,我……心甘情願。」
「……」
他的手在說完這句話後,點住了她的啞穴,看著她瞪圓了的眼睛。
突然苦笑一聲,抬起身,吻了吻她的眼睛,「蛇蛇,我真想回到當初第一次見到你的那一刻……」不論任何代價。
可惜……
他們是真的回不去了。
霄祈……
卿九張著嘴,無聲地看著他的指腹留戀地撫著她的眼睛、鼻子、嘴唇,最後,緩緩站起身,朝著殿外走去,頎長的背影在地面上拉出長長的一道影子,蕭索、孤寂,而又絕然。
……
霄祈再次回到寢殿的時候,並不是一個人。
他的身後,鳳淵靜靜地站在那裡,依然一身的雪白,白得不正常的臉色,白的透明的唇,白如雪的銀絲……
清透無情的眸仁,面無表情地看著卿九,又慢慢轉到霄祈的臉上:「你,真的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