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華音殿的門,冷逸一句話不說,直接招呼了過去。
霄祈也不客氣。
兩人招招凶狠,憋足了勁兒對打,掌風凌厲,像是兩隻困獸,保護自己最珍貴的一塊領土,誰敢侵犯,先問過自己掌下的利爪再說。
「霄祈,你當初怎麼跟我說的?你說你會保護好他,這就是你的保護?」
「……」
霄祈悶不吭聲,他也難過。
沒有保護好她,他比誰都難過……
尤其是蛇蛇無視淡漠的態度,雪上加霜般戳著他的心口。
他痛,掌心下的動作更是發了狠,引著冷逸出手,氣勢恢弘,不多時,外殿幾乎被兩人毀個大半。
宮人退的遠遠的,驚恐不安地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冷逸憋了氣,想到小孩那模樣,他心裡就難過,就煩躁不安。
他把小孩交到他手上時,她還好好的,現在呢……一回來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尤其是,他甚至看不出她身體裡的到底是什麼毒藥,這更讓他煩悶。氣自己,也氣霄祈,他身為一個帝王,竟然保護不了自己所愛的人,這樣的他,怎麼放心把小孩放心交到他手上?
一招一式,都帶著殺意。
他跟霄祈打慣了的,認識這麼多年,對彼此的內力跟修為也瞭解。
就算出了殺招,他也能抵擋住。
兩人為了消除壓力與皇族之間的爭鬥,曾經這樣打了無數次。
只是這次,他卻失誤了。
霄祈沒有接住他的一招殺決,他能感覺自己的掌心一下拍在了他的胸口,胸肌震了幾震,他像斷了線的風箏,重重摔倒了地上。
歪過頭,吐出一口血。
鮮紅的顏色,讓冷逸愣住了。
「皇上!」
朱池臉一白,踉蹌著撲了去,「皇上你沒事吧?」
霄祈一手撐著地面半坐起,垂著眼搖頭,另一隻手推開朱池,嘴角的血染紅了他的唇,有些狼狽,有些淒然。
冷逸眉頭一擰,上前,蹲下身查看。
「你……」
他驚訝地看向他,「小孩沒給你情蠱的解藥?」
怎麼可能?就算小孩氣他,可是以小孩的性子斷不可能因為這樣就不救他。
「……」
霄祈推開撫著他的朱池,勉強支撐著站起身,「她想給的,只是去了之後,又不想了。」
「什麼意思?」
冷逸也站起身,既然小孩已經決定了,就不會退縮的。
「……她去了朕的寢宮,以為朕跟沐煙兒在一起。」
「你碰了沐煙兒?!」
冷逸一把攥起他的衣領,他要是敢說是,他絕不會再把小孩讓給他。
「沒有,」霄祈苦笑一聲,抬眼,「朕既然決定了,怎麼可能還會動其他人?只是,沐煙兒自己也服了情蠱,朕找了蕭於言去替她解蠱。蛇蛇去了寢殿,以為寢殿裡的是朕和沐煙兒。」
「蕭於言?他對沐煙兒?」
「如你所想,曾經。」
「曾經?」冷逸不解,幽綠的眸仁鋒芒般一瞇。
霄祈抬起手握住冷逸的手腕,拽開,困獸一般,「因為沐煙兒已經死了,蕭於言親自動的手,連同她肚子裡的孩子。」
「……」
冷逸心裡的疑惑更濃。
霄祈表情卻更加異樣,「這些,你不知道。小孩更是不知道,所以,她不會告訴你。因為啊……她已經記不得了。」
「記不得?」
冷逸一怔,可剛剛小孩還認得他,怎麼會記不得?
「她記不得大婚後的所有事,包括沐煙兒的,包括朕的,也包括沐煙兒最後做的那件事。」
「哪……哪件事?」霄祈的表情太過奇怪。
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沐煙兒綁了蛇蛇的婢女引她去了惜煙殿,在殿裡,設計她喝了雙情蠱。」
冷逸聽完,蹙然臉色大變,垂在身側的手死死攥起,表情凶狠,霄祈這句話什麼意思,他比任何人都懂。他聽到小孩曾經中過雙情蠱極為訝異,因為他剛剛替她檢查身體時,在她體內沒有探到任何雙情蠱的毒,雙情蠱的解藥他只有一枚,在離宮之前就交到了小孩手裡,他如果是小孩,當晚看到那樣的情景,怎麼還會留著那枚藥丸。
可小孩身上的毒,那豈不是代表著……
「你動了小孩?」
他臉色發白。
只是下一刻看到霄祈,看到他臉上痛苦的表情。
握著的手更加攥緊,一字一句,咬牙啟齒,「霄、祈!我真後悔把小孩交給你!」
如果知道自己只是回一趟藥王谷能發生這麼多事,他一定不……
可現在說這些,早就晚了。
「那個人是誰?」
「朕……不知道。」
「霄祈,我從沒像現在這麼覺得你可恨,就因為守著當年那承諾,你就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沐煙兒陷害小孩?你這樣,真可悲。」
「……」
霄祈沒有說話。
當年的承諾像是繩索,鎖住了他的心,他以為自己不會動情,可他動了;他以為自己無心,可他有心,不僅有心,他還殘忍了奪了她的心。
這讓她怎麼不恨?
心裡翻滾著血意,滿心悲涼,「朕會救她的……」就算死,他也會救她。
這是他欠她的,一生一世,一心一命。
……
卿九瞪著面前的藥碗,苦著臉,「冷逸,你至於一回來就讓我喝這麼難喝的湯藥嗎?」
這已經是他今天送來的第三碗藥了。
「小孩,你聽話,把這藥喝了。」
「不喝。」
把腦袋偏到一旁,能喝下先前兩碗,已經是她的極限。
這黑漆漆的藥,誰願意喝啊?
「小孩……」冷逸朝前探了探身子,摸著她又長了不少的個頭,「再喝這一碗,就一碗了。」
「真的?」
「真的!」
「那也不喝。」
她現在覺得自己身上都沾了藥,像是從藥罐子裡爬出來的。
「小孩……」他繼續眨眼。
「要我喝也成。」
卿九想了想,也眨眨眼,「你要是能讓狐兒能喝得下這藥,我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