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狐不住亂動的小身板終於引起了卿九的注意,她掙脫了冷逸的懷抱,小臉上已經恢復了正常。替懷裡的小傢伙順了順毛,才看向冷逸,深吸一口氣:「歡迎回來。」即使,從他離開到他回來,中間發生的事,早已讓她當初的心態發生了改變。
如果知道後來會發生的事,她還會當初那麼堅持嗎?
堅持留在皇宮,堅持報復?
可時過境遷,如今再想這些,已然是多餘。
冷逸沒有想到自己只是離開數日,皇宮裡竟然會發生了這麼多事?從藥王谷回來,他原本是打算給小孩買些好玩的小玩意兒,可不經意地回頭他突然就看到了她。只是,那時他又不確定,畢竟他離開的時候小孩她才只到他腰腹,不遠處的少女卻是比小孩高出了近兩個頭,然而她週身的氣息和給他的感覺,又太過相似。
直到看到霄祈,看到那個此時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祭司,他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祭司出,異象生。
想到小孩特殊的體質,他臉色微微變了變,忍不住輕聲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她突然之間會變成十三四歲的模樣。
卿九看著他緊張的眸仁,突然就失了力氣,不知道怎麼跟他說,許久,才慢慢垂下了眼,緩緩道:「回宮再說吧。」
……
回到華音殿,三個人三種心思。
霄祈從冷逸回來之後一直沉默不語,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麼面對自己這位只比他大三歲的皇叔。他剛剛見到蛇蛇的反應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霄寧淵離開皇宮之前,他並不知道蛇蛇就是當初他懷裡抱著的小孩。想到那日他第一次見到小孩的時候,他抱著她,告訴自己,那是將軍府的三小姐。
他當時怎麼就那麼笨,怎麼就沒想到去查一查?
他說小孩是西泠月因為忙所以送到皇宮的,可那日西泠月根本沒有來過皇宮。
而自己對小孩那種忍不住的關心與寵溺,更是不對勁兒。
如果是以前,他根本不可能會做到那種程度。
可他還是沒有多想,放任自己在尋找蛇蛇中徜徉,可他尋了所有的地方,輾轉回身,卻發現,她根本就在身邊。
只是她不願讓自己知道。
心一絲絲地抽疼,蔓延到全身,麻木了,反而更冷靜了。
他深吸一口氣,靜默地看著卿九沉默不語。
她用濕布沾了水清洗著雪狐後肢上的血漬,又替它清洗一番,包紮好傷口,才又靜靜地抱著雪狐坐在那裡,琉璃燈的光打在她的臉上,給人一種很不真切的感覺。
許久,她才伸出手腕,遞到了冷逸的面前。
後者一愣,才替她探了脈搏。
半晌後,冷逸的臉色微微變了變,眉頭深鎖,竟是也查探不出她身體裡的毒物成分到底是什麼。
「怎麼會這樣?」
卿九並沒打算瞞他,只是月夜的事情她一時間又說不清,只好跳過,「先前我的身體就出現了異樣,每次從蛇變成人的時候,身體都會加速老去,只是那變化太過輕微,不容易察覺出來。可後來無意間得到了一種藥,能夠暫時抑制住這種身體變身時發生的異變,只是服藥的兩天兩夜間,不能變身。」
「可你那兩日期間卻變身了?」
「……嗯。」
得到肯定的答覆,冷逸的臉色變了變,他絕不會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那個藥,你可還有……」
卿九慢慢頜首,走到一處拿出錦盒,打開,遞到了他的面前,「這是另外一顆,我分析了藥物的成分,卻找不到原物,只能找到相似的。」
她攤開了這幾日她在明玉山上找到的毒藥草。
冷逸一一查看過這些東西之後,臉色卻是越來越凝重,深吸一口氣,看向卿九,卻發現她眸仁裡只是一片坦然。察覺到他的視線,只是輕輕地勾了勾唇,竟是玩笑般:「是不是很難辦?倒是難得有毒藥能難得到鬼醫啊……」
她的話很輕鬆,可冷逸此刻整顆心都被擔憂籠罩,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臉。
就像是當初一般。
卿九覺得他應該就像是當初對待小孩時的她的動作一般,倒是沒多注意。
看一旁的霄祈卻是怔住了,他就像是一個空氣一般。
卿九完全把他忽略了,而冷逸則是直接把他無視掉了,在皇宮裡,他竟然沒有保護好小孩,這樣,他還怎麼能把小孩放心的交給他?心裡有一種奇怪的想法升起,他忍不住認真地看向小孩:「黎兒,跟我回藥王谷吧,我會想辦法治好你的。」
卿九一怔,沒想到他會突然又提出。
望著他幽綠的眸仁裡隱隱透著的期待,竟是不知道要如何拒絕,她抿著唇,沒有說話。
她的沉默讓冷逸歎息一聲,摸了摸她的腦袋,「不急,我不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
卿九怔怔看著他,「我……」
一旁,霄祈看著小孩的側臉,心底突然就湧上一股不安,他怕極了下一刻就會聽到小孩說同意的話。那樣,他要怎麼做?
他在卿九還未繼續說下去的時候,突然站起身,靜靜地看著她,眼底攢動著幽幽的光:「黎兒,你不要忘了你答應過朕什麼。」
他的話在剛剛突然靜默下來的寢宮裡顯得格外的清晰。
卻像是一擊悶雷炸開。卿九反射性地看向他的臉,對上他的眸仁時,微微一愣,可反應過來他的話,眼底有冷光一晃而過,小小的眉頭深鎖,攢動著駭人的光。她眼底的不耐煩太過直接,直接到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卑鄙小人,用權勢和地位強留她在身邊。
可她那麼討厭他,恨不得立刻逃離他。
除了這麼一個辦法,他還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