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白得幾乎透明,無聲無息地躺在那裡。
她有一瞬都覺得他沒了呼吸,忍不住皺著眉伸著小手放在了他的鼻息間,竟是……真的沒了呼吸。
卿九一呆,不相信般,小腦袋向前探了點,果然感覺不到霄祈的呼吸。
她呆呆地望著霄祈,嗓子那麼一刻有些發乾,想出聲喚人,卻根本發不出聲音。
就在她終於有了反應,想向外跑時,突然腰突然被抓住,向上一拖,一轉,整個人都趴在了霄祈的懷裡,她穩下來,就對上了霄祈黑的恍若深潭的眸仁,裡面清醒而又溢著笑意。
卿九先是一愣,隨即怒了:「霄祈,你騙我!」
「蛇蛇,你還是擔心朕的……」霄祈卻是答非所問,聲音有些輕,輕的像是羽毛,不經意地劃過心尖,溫柔的不可思議,眼眸亮晶晶的,彷彿她的擔心對於他來說是莫大的喜悅。
她也只是愣了那麼片許,立刻掙扎起來:「你放開我!」
竟然敢騙她,那剛剛那一幕豈不都是做給她看的?一想到這種可能性,想到他看著她在殿外猶豫,看著她一步步走近他,她就覺得自己突然像極了一個小丑。
臉色更加陰沉。
只是她的掙扎讓霄祈的臉色更加慘白。
終於覺察到不對,她聽了下來,趴在他的胸前瞇著眼看他,他摟著她的手腕處有血絲滲出。
紅色有些驚人。
「你受傷了?」
「……沒有。」霄祈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眸仁還是一直看著她。
深深的,讓人覺得幾乎要把人吸進去。
「那這血是怎麼回事?」
「……放血而已。」
「……」
聽到放血二字卿九就明白過來,雙情蠱普通的藥物根本沒用,無非就是拼的耐力和內力,以及無止境的放血。
她沉默片刻,覺得有些事情還是有必要告訴他的,「我之所以來看你,是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霄祈一愣。
「冷逸走之前,給過我一枚解藥……」卿九靜靜地看著他,看到他眼底的疑惑,解釋道:「雙情蠱的解藥。」
「……那?」
「……可是被我毀掉了。」
卿九看著因為她這句話而怔愣的霄祈,突然笑得有些淒絕,「霄祈,你看,我寧願毀掉解藥,寧願你死也不願把雙情蠱的解藥給你,我這麼討厭你,這樣想你死,你還不明白嗎?」
隨著她這一句一字一字的吐出,霄祈的臉白色驚人。
他墨瞳裡的光一點點黯淡下來,像是不相信般,又漸漸頹敗地放下渾身所有的力道。
嘴角緩緩勾起一抹苦澀的笑:「蛇蛇……」
他是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喉嚨發乾,像極了她剛剛的情況,她聽到他說:「蛇蛇,朕知道……知道……」
所以,求你不要再一遍遍重複了,真的不要了……
他垂下眸仁,緩緩把她的頭按在胸口上,感覺著那份沉重感,像是擁有了整個世界。
可當初,他卻親手毀了這一切。
「對不起……」
頭頂,這輕輕的一聲讓卿九的身體一僵。
她沒想到當她說出這樣的話,他竟然卻是給她道歉。她知道他在為什麼道歉,可正是因為知道,才覺得難過。
那時,她以為寢殿裡的是他,既然可以另一種方式解去蠱毒,那也沒有留下解藥的必要,只是她沒想到寢殿裡的不是霄祈,他身上的蠱毒並沒有解去。可即使她不是這樣想的,即使那枚解藥她想過給他的,即使她還沒恨到讓他死掉的地步,可既然毀掉了,那就利用的徹底吧。
他們是兩個困獸,呆在一起,只會兩敗俱傷。
「皇、皇上……」
寢殿外,一道難以置信的聲音突然響起。
卿九眉頭一擰,側過臉,就看到沐煙兒正顫抖著手指著他們,眸子裡都是難以置信。
沐煙兒覺得整個人都木了,就算自己的貼身婢女說過皇上對這孩子有著異樣的感情,可她總就是不怎麼相信的,可剛剛……剛剛皇上低垂著眼望著趴在他懷裡的孩子,那目光……那目光……
她覺得自己渾身都在哆嗦,因為某種可能性。
「皇上你怎麼……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變態?
竟然真的對一個孩子有那樣的心思?竟然真的有那麼變態嗜好?
沐煙兒眼底像是看怪物一般的目光讓卿九的目光沉了沉,覺得極不舒服,眉頭一擰,雙手一掙,掙脫了霄祈的禁錮,毫不猶豫地從他身上跳了下來。
站穩了腳步才回身,靜靜地看了霄祈一眼,突然覺得有種無力感,什麼也不想說,轉身,逕直朝殿外走去。
只是在經過沐煙兒的身邊時,卻被她眼底的恨意與厭惡激得眼睛危險的一瞇。
後者反而被她眼底蝕骨的冷意寒了一下,所有的表情頃刻間都收了回去,突然就想到自己把那個念兒害死死她恐怖縝密的報復,莫名向後退了一步,就看到那孩子面無表情地走了出去。
等她離開了,她才像是反應過來一般,又看向了霄祈:「皇上,你怎麼可以這樣?」
霄祈的臉色早已恢復了冷酷,銳利的眸仁輕飄飄地掃向她:「朕怎樣,還不需要你教。」
「可你說過你愛我的啊……」
沐煙兒死死咬著牙,心口翻滾著怒意與狠戾,他怎麼可以這樣?
怎麼可以?!
霄祈的眸仁一瞇,似乎想到了什麼,嘴角的冷意也越發濃厚,「……沐煙兒,說愛你的,根本不是朕。」
「……」沐煙兒不懂他在說什麼,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可隨即,卻聽到他說:「你知道朕為什麼會昏迷這麼多日嗎?」
「為……為什麼?」
「因為朕中了毒,還是致命的毒。」
「……」
「而這毒,正是你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