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後退了一步，小小的身子抵著身後冰冷的牆壁，微微喘著氣。
黑漆漆的眸仁在夜色裡泛著冰冷的寒光。
寢殿裡的聲音在片刻的靜默之後，又傳來女子的口申吟聲和男子壓抑的喘息聲，交織在一起，只讓人覺得無力。卿九握緊了掌心裡的解藥，低著頭，如緞般的青絲披散下來，遮住了她的臉。
「……」
「皇上，您……啊……您愛煙兒嗎？」
「……」
男子沒有說話，卿九心裡越是紛亂，此時竟然越發冷靜，靜靜地抬頭盯著寢殿的門。許久，久到她站得腳都發麻了，男子瘖啞的聲音才模糊傳來，「……愛。」
掌心裡透明的解藥隨著這個字遽然攥緊，直到它化為粉末，鬆開，任白色齏粉飄散在半空中。
轉身，再也不願停留片刻，離開。
既然愛，霄祈，你何必還要在別人面前惺惺作態？
你又何必不眠不休地尋找火蛇的下落？
……
翌日。
朱池推開御書房的門，剛想把新的奏折放到皇上的桌上，可在看到御書房裡的人時，赫然嚇了一跳，「皇上！您……您怎麼會在這裡？」
霄祈慢慢抬頭看了他一眼。
俊臉有種病態的蒼白，雙眸泛著血絲，看起來有些狼狽。
他並沒有出聲，只是幽幽看著他，許久才出聲，聲音沙啞的像是鐵銹，一出聲，極為刺耳難聽。
「什麼時辰了？」
「快酉時了。」
朱池戰戰兢兢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今天的皇上有什麼不一樣，就像是一隻被關了許久的困獸，被激發了身體裡所有的獸性，凶狠、殘暴。「皇上，快到上早朝的時間了，您？」
霄祈沒有說話，半晌，閉了閉眼，再睜開，臉色稍微好了些，抬眼看向朱池，「火蛇找到了嗎？」
「火蛇？」
朱池沒想到他會問這，愣了愣，搖頭：「沒有。」
霄祈又閉了閉眼，許是他的臉色實在是太過難看，朱池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皇上，您身體是不是不舒服？」
這句話問完，朱池就怔住了。
因為他看到霄祈的面前竟是放著一碗血，血呈現黑色，顯然已經放了很久，久到連血腥味都淡了。
「皇上你是不是受傷了？！」焦急地喊出聲。
「……嗯？」霄祈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什麼表情，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碗血。
「皇、皇，您要保重身體啊！」
「朕沒事。」霄祈收回視線，慢慢站起身，卻是身體晃了晃，突然歪過頭，竟是吐出了一口血。
這次朱池徹底傻了，急得就要開口喚人。
卻被霄祈一記眼刀掃去，立即噤了聲，上前一步，連忙扶住了霄祈搖搖欲墜的身體，這樣虛弱的皇上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皇上內力雄厚，整個大陵鮮有低手，怎麼會突然受傷了呢？
「皇上，還是找個太醫來看看吧？」
「……不用了，朕沒有受傷。」霄祈接過朱池遞過來的錦帕，拭去嘴角的血漬，微微穩了穩心神，再看去，已然沒有任何異樣，「去上早朝吧。」
從金鑾殿重新回到御書房，霄祈的臉色稍微好了些，卻在看到御書房外站著的人時，眸仁一縮。
沐煙兒穿了一件緋紅色的宮裝，襯得面若桃花。
看到霄祈，更是直接走了過來，雙手抱住了他的一條手臂，仰著頭嗔笑一聲，「皇上，您怎麼起這麼早啊？」
霄祈眉峰一攏，不好痕跡地拂開了她的手，「怎麼，朕難道還要為了你連早朝也不上了？」
他話裡的譏諷讓沐煙兒面色僵了下來。
惑國的罪她可擔當不起。
更何況，她想惑，眼前這個男子也要給她機會。
原本她以為自己成了他的人怎麼樣他的態度也會好很多，她來之前甚至期許了好久，可此刻……她忍不住絞緊了胸前的衣服。一旁的朱池聽了她剛剛那句話，也沒什麼好臉色。
原本還以為賀蘭家的大小姐有多麼知書達理，可昨晚上那事，想想他老臉都掛不住。
直接低著頭，跟著霄祈走進了御書房。
沐煙兒看連一個閹人都敢給她臉色，氣得一張臉都扭曲了。
狠狠跺跺腳，剛想走進去，卻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她眼底掠過一道狠意，回頭就看到一個宮婢嚇得跪在了地上，「奴婢該死，衝撞了煙姑娘！」
沐煙兒哼了哼，「你的確該死。」
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也不敢怎麼樣她，居高臨下地瞪著渾身都在顫抖的宮婢，渾身都散發著陰戾的氣息。可下一刻，她面色突然一轉，竟是溫柔嫻淑的，親自把宮婢扶了起來，「你沒事吧？」
宮婢被嚇到了，「沒……沒事。」
宮婢剛說完，抬眼就看到朱池又走了出來，「怎麼吵吵鬧鬧的，你不是華音殿裡的，怎麼來這裡了？」
「稟告朱總管，三、三小姐病了。奴婢是來……是來請皇上前去看看的。」
「三小姐病了？」
朱池訝異，昨日皇上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啊？
不敢耽擱，連忙走了進去，僅是眨眼的功夫，霄祈已經隨著他走了出來，頎長的身影壓下一道暗影，「說，怎麼回事？」
宮婢嚇得渾身都哆嗦了，頭幾乎貼著地面，「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昨晚上三小姐還好好的，可早上醒來就突然發起燒來，整個人似乎都有些糊塗了，說著一些奴婢聽不懂的話。」
霄祈臉色一變，腦海裡閃過小孩那雙漆黑黑的眸仁，「朱池！」
「在！」
「速去請蕭御醫……等等，讓太醫院的人都給朕到華音殿去！」
「所有人？」朱池愣了下，可在看到霄祈陰沉下來的臉時，不敢再耽擱，立刻親自向太醫院走去。
而同時，霄祈已經長腿一邁朝華音殿的方向走去。
「皇上！」沐煙兒在身後喚了一聲，霄祈卻沒有回頭。
她恨得直咬牙，氣得一巴掌揮到了剛站起身的宮婢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