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蘊傑笑道:「知道了!愛烏及屋嘛!」
葉蘊儀拍拍他的小腦袋,親暱地道:「是,你最有道理!」
姐弟倆的話,直聽得潘啟文是心花怒放。
蘊傑看了看手中的槍,想放下,又捨不得,乾脆拉開褲腰,將槍別了進去,這才去翻看書架上的小人兒書,又開心地叫起來:「哈哈,我在船上時還在發愁呢,宗堯哥給我買的那些小人兒書,沒能搬過來,沒小人兒書的日子可怎麼過,沒想到,姐夫,你給我買了這麼多!還全是我喜歡看的!」
潘啟文鼻子裡輕輕一哼,說道:「這手槍你宗堯哥不會做吧?還有更好的呢,我告訴你,我給你準備了一匹小馬,有時間了帶你去騎,保你喜歡!」
蘊傑一把揪住他的衣袖,眼中閃亮:「真的?快帶我去!」
潘啟文彎腰在他額上一彈,笑道:「今天可不行,你呀,得好好哄著你姐吃飯,讓她別餓著你外甥!」
蘊傑一愣:「我外甥?誰啊?在哪呢?」
潘啟文向著葉蘊儀一呶嘴:「喏,在你姐肚子裡呢!」
蘊傑興奮地向葉蘊儀衝過去,嚇得潘啟文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叫道:「你慢點!小心別撞到你姐!」
蘊傑被他這一阻,誇張地踮著腳,輕手輕腳地走到姐姐面前,伸出手,小心地在她肚子上戳了戳,偏了頭眨著眼,迷惑地叫:「姐,這裡面真的有小寶寶?」
葉蘊儀一隻手輕輕地撫上了小腹,臉上是夢幻般的暖暖的笑,眼中柔情似水,另一隻手摸了摸蘊傑的頭,柔聲道:「蘊傑,你要當舅舅了呢!」
蘊傑眨眨眼,手伸進脖子裡去,從胸前掏出一個銀色的十字架來,鄭重地道:「等小寶寶生下來,我就把這個送給他!」說到這裡,他眼神一黯:「這可是媽媽送我的!」
葉蘊儀心裡一痛,忙將他攬進懷中,笑道:「這麼貴重的東西,你先戴著,等寶寶長大了你再給他,好不好?」
蘊傑有些不捨地點點頭:「嗯,我先保管著,等寶寶長大了,我再送他!」
晚上,蘊傑洗漱完畢上了床,葉蘊儀想起他以前的習慣,來到他的房間,對他笑道:「姐姐給你講故事,陪你睡,好嗎?」
身後的潘啟文忙道:「我來講吧,你這身子,可不能累著!」說完,便向蘊傑眨眨眼。
蘊傑懂事地笑了笑:「姐、姐夫,我不用你們陪,我自己一個人能睡,我在上海都是一個人睡的呢!」
葉蘊儀聽了,眼圈一紅,歉疚地問道:「蘊傑,你在上海都是一個人睡的嗎?」
蘊傑點點頭:「嗯!剛開始,方伯母陪我睡,可沒幾天,宗堯哥哥說,方伯母講那些故事,都不是男子漢聽的故事,他說,他可以每天給我講男子漢的故事,但條件是,我得像個男子漢一樣,自己一個人睡覺!」
葉蘊儀摸摸他的頭,心疼地道:「那你害怕嗎?」
蘊傑笑道:「剛開始有點怕,宗堯哥哥講完故事後都守著我,等我睡著了再走,再後來,習慣了,就不怕啦!」
葉蘊儀驚異地問道:「這麼長時間,都是宗堯哥哥給你講故事?」
蘊傑搖搖頭道:「宗堯哥哥給我講故事跟你和媽媽不一樣!他是讓我自己跟他一起看書,他給我念,後來,書上的字我都能認全了,我就自己看了!」
葉蘊儀滿臉感激地道:「嗯,宗堯哥哥比姐姐有方法!」
一旁的潘啟文聽得心裡極不是滋味,他悄悄翻了個白眼,硬生生地擠進姐弟二人中間去,對蘊傑笑道:「蘊傑,過兩天,姐夫帶你去騎馬,還帶你去打槍,如何?」
蘊傑聽了,興奮得翻身坐起,一臉的驚喜:「真的?姐夫,你真的帶我去騎馬,還打槍?」
潘啟文豎起手掌,笑:「擊掌為誓?」
蘊傑一掌拍了上去,叫道:「說話算話!」
他眼珠骨碌一轉,躺下身去,笑道:「姐、姐夫,晚安!」
潘啟文會意地一笑,悄悄豎了個大拇指給他,這才攬住葉蘊儀的肩道:「蘊儀,我們過去吧,這外房有丫頭守著,蘊傑不會有事,我們就不要耽誤他睡覺了!」
葉蘊儀依依不捨地站起來,又彎腰掖了掖蘊傑的被角,這才點點頭道:「也好,我正好有話要跟你說!」
她那鄭重其事的模樣,令潘啟文不由心中一跳!
潘啟文小心翼翼地扶著葉蘊儀的腰向隔壁走去,他特意放輕放慢了步子,卻令葉蘊儀不耐煩起來,她一把打掉他的手,嗔道:「哪就那麼嬌弱了?才不到三個月呢!」
潘啟文忙賠著笑道:「就這前三個月才要小心著呢!」
回到房間,潘啟文輕聲道:「你餓不餓?要不要再吃點什麼東西?」
葉蘊儀搖搖頭,在床邊坐下,拍拍床沿道:「你也過來坐吧!」
潘啟文心裡莫名一慌,急急地道:「浴房裡,丫頭們已經備下了沐浴的水,那可是華大夫專門開的給你泡浴的方子,我陪你先去泡浴可好?一會水冷了,又要重新加熱水加藥,可麻煩!」
葉蘊儀見他如此,心裡只覺生生地扯著疼,她不由緩和了神色
,柔聲玩笑道:「好!不過,我允了你一起,你可不許想歪了去!」
潘啟文鬆了口氣,樂滋滋地去扶她,一邊卻苦著臉,在她耳邊道:「只能看不能吃,我真是自討苦吃!」
葉蘊儀斜睨他一眼:「那你不要去了!」
潘啟文急慌慌地道:「去!怎麼不去?有得看也是好的!」
浴房裡,潘啟文伺候著葉蘊儀寬了衣,雙眼發直地扶著她浸入浴桶坐好,為她捏起肩來,不一會兒,實在忍不住,大著膽子在她臉上啄了一口,見她並無不悅,心中一喜,手便不老實地向她胸前探去,卻被她一把抓住,明明不是很大力,他卻覺得被她捏得生疼。
只聽她幽幽地道:「你先告訴我,你是我的啟文,還是那潘家少爺潘天一?」
潘啟文心中「咯登」一下,卻毫不猶豫地答道:「蘊儀,我當然是你的啟文!我永遠都只是你的啟文!」
看不見她的神色,他心裡便有些抓心撓肺的慌,只能死死地盯著她那光滑的頸背,像是要從那裡看出一絲端倪,一顆心,似罩進了那熱騰騰的蒸氣中,亂烘烘的,找不到方向。
只聽葉蘊儀遲疑著問道:「你那天說,你帶我離開這裡,從此以後,只做我的潘啟文,這話,可還作數?」
一陣狂喜掠過潘啟文的心頭,也不管她是否看得到,他連連點頭:「當然作數!」隨即又顫聲道:「蘊儀,你、你終於肯原諒我了嗎?」
葉蘊儀深深地歎了口氣,聲音清明卻悠遠:「啟文,過去種種,我便當是造化弄人!我知道,你也有生你養你的父母,於理於情,我都不應該就這樣帶走你!可是、可是,我實在接受不了這樣一個潘天一!」
「而在這裡,處處是潘天一的影子,欺我騙我的潘天一、狠戾跋扈的潘少帥、有18房姨太太的潘家少爺,都是在這裡出現,也傾覆了我的世界,我還怎麼敢留?」
「這樣一個人,勢力龐大,能聯合所有人,將我玩弄於股掌之間,我根本不敢再相信他說的任何一句話,我要怎麼再跟他做夫妻?」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中帶上了無邊的苦澀和軟弱:「明知道做這些事的都是同一個人,我卻硬要將潘天一和潘啟文分開!可我沒有辦法!不這樣,我便沒有辦法去原諒!你當我自欺欺人也好,誰叫我只能找到這樣一個理由來欺騙和安慰自己?誰叫我愛上那個叫潘啟文的人?誰叫我無論如何也捨不下他?何況,我還懷上了他的孩子?」
潘啟文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感動,他反握住她的手,緊緊地貼在自己臉上,哽著嗓子道:「蘊儀,我帶你離開這裡,從此以後,我只是潘啟文!」
卻聽葉蘊儀以緊逼的語氣反問道:「愛我護我,絕不再欺騙於我的潘啟文?」
一股寒氣從頭到腳貫穿了潘啟文的全身。
不再欺騙?
如果,她知道了父母的死因。
如果,她知道了有蘊傑的事。
她,會怎麼樣?
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求得她的原諒,這個時候,他怎麼敢說?何況,即便她父母之死還情有可原,可蘊傑的事,他怎麼能說?又怎麼敢說?
似感覺到他的遲疑,葉蘊儀一下子渾身冰涼,她向外就要抽手,卻被潘啟文死死地抓住,急急地叫道:「我發誓,愛你護你,絕不再欺騙於你!」
葉蘊儀猛地回過頭來,直直地看向他眼睛深處,半晌,方悠悠地道:「啟文,你已經破過誓言了!這一次,我便當是潘天一做的,但你記住,再沒有下次!沒有了!」
她語氣中的絕決,令潘啟文背上的冷汗涔涔而下,他卻挺直了背脊,再不敢有絲毫遲疑地點頭應道:「好!」
葉蘊儀回過頭去,背對著他,歎口氣道:「明天,我們去潘家大宅拜見公公婆婆吧!」
潘啟文一驚,繼而迷惑地道:「蘊儀,你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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