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芙錚一愣,馬上醒悟過來,她隨即一聲冷笑:「黎昕,這藥喝下去,你以為只是肚子痛一下就沒事了嗎?這是生死大劫!你以為你能瞞得過黛兒嗎?」
一旁的華大夫眉頭緊蹙,歎口氣道:「大少爺,您是學過醫沒錯,可您畢竟沒有行醫的經驗,更沒有這打胎的經驗!這虎狼之藥,不是人人吃得,各人體質不同,更何況黛兒小姐前段時間剛大病一場,稍有不慎,便是性命之憂啊!」
說著,他向黛兒走去,輕聲道:「黛兒小姐,請讓老夫為您把一把脈!」
黛兒身形一晃,一下子臉色慘白,她驚疑地看看黎昕,再看看黎芙錚,低聲叫道:「大哥、娘,你們在說什麼?什麼打胎?誰要打胎!」
黎芙錚走上前去,一把將黛兒摟進懷中,撫著她的頭,柔聲道:「黛兒,不怕!萬事有娘在!先讓華大夫為你把下脈再說吧!」
黛兒卻重重地推開她,拚命地搖著頭:「不,不可能!怎麼可能?」
她急急地把手伸向華大夫,臉上是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華大夫,你把脈,你趕快把脈,一定是大哥弄錯了!我都沒有跟男人有過肌膚之親,怎麼可能?」
話未說完,她突然一驚抬頭,臉上儘是驚恐之色:「難道是那天?」
那天,林嬋鳳來她房中,然後,她就昏昏沉沉的,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二哥,又好像是志澤,夢見他與她做了親密之事,很難受,又似很快樂,醒來,發現自己穿著新換的裡衣躺在床上,渾身都痛,房中只有她一人,床上卻有些許血跡和莫名的印記,她誰也沒敢說,難道、難道那不是夢?!
她一把抓住黎芙錚的手,叫道:「娘,你告訴我,那不是真的!」
黎昕再忍不住,上前將她攬進懷中,輕撫著她的背,哽咽著說:「黛兒,那不怪你!你是被那林嬋鳳下了藥,才讓山本有了可乘之機!」
黎芙錚捂嘴驚叫:「什麼?」
她點點頭,恨聲道:「難怪天一一怒之下殺了那兩個人,就這樣讓他們死了,真是便宜了他們這對狗男女!」
黎芙錚滿臉心疼地看向黛兒,輕聲哄道:「黛兒,讓華大夫幫你把下脈!」
黛兒從黎昕懷中抬起頭來,臉上眼淚已是簌簌而下,她死死地抓住黎昕的胳膊,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哭道:「不,不可能,大哥,我自己的身體我怎麼會不知道,要是真的,真的有了,我怎麼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見黎昕木然地不吭聲,她又轉向黎芙錚,結結巴巴地叫道:「娘,不是說,不是說嫂子懷孕了,又吐又難受的?我、我一點反應都沒有,能吃能喝能睡,怎麼可能是有了?」
華大夫不由插嘴道:「黛兒小姐,讓老夫為你診下脈吧?或許真是大少爺診錯了,也未可知!」
見黛兒一臉希冀地伸出手去,黎昕一把拉回她的手,一臉不忍地道:「不用診了,這個把握我還是有的,我不會診錯!」
他雙手扶上了黛兒的雙肩,定定地看向她,臉上是堅韌的神色:「黛兒,這個孩子不能留!哥知道,你不會想讓太多人知道,我原本是打算接你到別院住幾天,那邊伺候的人我都安排好了,你乖,那個藥吃下去,就沒事了!咱們就當這事沒有發生過!」
華大夫跌足道:「大少爺,你糊塗!這個藥方子,風險太大,稍有不慎,輕則終身不育,重則大出血而亡!」
黎昕一愣,扶著黛兒的手止不住地顫了起來,他側頭看向華大夫:「你說什麼?這明明是我在醫書上找來的最安全的方子!」
華大夫歎口氣道:「大少爺,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黛兒小姐的體質我是知道的,她本便氣虛血虧,如強行用這藥,立刻就性命不保!」
黎芙錚狠狠地瞪了黎昕一眼:「好在今天我們趕得及時!」
說著,一把拉過黛兒,將她按在凳子上坐下,輕聲而堅定地道:「黛兒不怕!一切先讓華大夫診過脈再說!」
黛兒昏昏沉沉地伸出手去,華大夫診了脈,半晌不語,黎昕急道:「怎麼樣?」
華大夫歎口氣,搖搖頭:「絕對不能用這藥,風險太大!最好是將孩子生下來!」
黛兒和黎昕同時叫了起來:「不!」
黎芙錚儘管心中已有準備,聽了這話,心裡仍是一沉,她一把將黛兒摟進懷中,咬牙道:「為今之計,只能讓天一娶了黛兒,先把孩子生下來再說!他們早便有婚約,這才能堵住眾人之口!」
黛兒猛地推開她,連連搖頭,哭道:「不!不要告訴二哥!那天,他就說我是女孩子,不夠矜持!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他更要看不起我了!」
黎芙錚也是紅了眼圈,哽咽著道:「好孩子!這怎麼能怪你!你只是被人陷害的啊!」
黛兒仍是搖頭哭道:「不!嫂子剛有了孩子,二哥怎麼能娶我?更何況,前天剛發生的事,恐怕他們已是生了大大的嫌隙,現在也未必好了,二哥怎麼能在這時候娶我?」
黎芙錚輕輕地拍著黛兒的背,說道:「要在以前,或許不能。但現在既然天一的身份也說開了,多這一件事也不
多!」
黎昕感激地看了一眼黎芙錚,上前說道:「黛兒,現在也並不是要將你與天一強扭在一起,只是你需要這樣一個身份,那葉蘊儀是一個明白事理之人,我想如果她能接受天一的身份,這件事,自也能想得通。等孩子生下來,如果你願意,我們便送你去省城,或者出國留洋去,走得遠遠的,重新開始生活。」
嘴上這樣說著,心底裡卻有一個聲音:如果那葉蘊儀不能接受天一的身份呢?惶惑中,他竟有些不知應該是喜還是悲,如若那葉蘊儀不能接受天一,那天一是否便可以真的娶了黛兒?黛兒嘴上不說,心底裡還是喜歡天一的吧?
黛兒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站了起來,一臉絕決地道:「娘,大哥,你們不用說了!這個孩子我無論如何是不會要的!一看到他,我就會想起我曾經遭遇的羞辱和欺騙!這是我一生的恥辱,我不能帶著他過一輩子!我寧願喝了那藥,大出血而死,也不要留下他!」
她又看向華大夫,問道:「華大夫,你說我氣虛血虧,是不是你開方子給我調理好了,就可以用這藥了?」
華大夫看了一眼黎芙錚和黎昕,見這二人也是一臉期望地看向他,他心裡暗自歎了口氣:他們其實都無法接受這個孩子!
他無奈地答道:「道理是這樣,可是,這藥須得在三個月前用,你這身子,現在已一個多月了,我只能試試看,卻不能保證在三個月前能調理得好!三個月一到,這藥是絕對不可以再用的了!」
黎昕遲疑半晌,又問道:「我聽說省城有西醫可以做這種手術?」
華大夫搖搖頭道:「我聽說過這種手術,聽說因為大出血死的人也不少!而且,聽說能做這種手術的人大多是洋醫生,他們都是信什麼教的,他們的教義是不允許打胎的!」
黎芙錚一掌拍在桌上:「不用說了,這樣,華大夫你先給黛兒調理身子,如若三個月不行,便按我先前說的辦,就這樣定了!」
她看向黛兒,體貼地道:「黛兒,我知你不想讓人知道,現在我暫時不告訴你爹和你二哥,但我還是希望你住在大宅裡,一來方便照顧,二來也安全。至於這園子裡的下人,我自會安排得妥妥貼貼,你不用操一點心,你說這樣可好?」
她又轉頭看向黎昕:「昕兒,你說呢?」
黎昕與黛兒均是默默地點了點頭,再沒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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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園,葉蘊儀牽著蘊傑的手上了樓,來到蘊傑的房間,推開門,對蘊傑溫柔地笑道:「蘊傑,你看看這房間可喜歡?這外面這間給你做書房,裡間給你做臥室,平常吃飯,就到隔壁跟姐姐一起吃。要是有客人來,咱們便下樓吃。」
說到這裡,她忍不住睨了站在蘊傑身後,一臉笑意的潘啟文一眼,恍然想道:平常?這裡真是她跟蘊傑的家嗎?她不是已決定不再長呆這裡了嗎?
蘊傑一雙與葉蘊儀一模一樣的鳳眼骨碌轉著,一眼便看到了書桌上擺著的木頭手槍,他甩開葉蘊儀的手,跑過去,興奮地又笑又叫道:「姐,這跟你那把駁朗寧一模一樣哎!」
潘啟文走上前來,慇勤地問道:「喜歡嗎?這可是姐夫親手給你做的!」眼睛卻獻寶似地瞟向葉蘊儀。
蘊傑愛不釋手地把玩著木頭手槍,連連點頭:「喜歡!謝謝姐夫!」
葉蘊儀拉著他來到書架前,笑道:「先別急著謝,好東西還多著呢,看看這些小人兒書!」
她睨了潘啟文一眼,接著道:「也都是你姐夫給你準備的!」
今天這一路接蘊傑下來,葉蘊儀雖然柔順,卻並未主動跟潘啟文說過一句話,令他心裡七上八下的。現在一聽這話,剎那間,潘啟文眼角眉梢都帶上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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