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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七章 文 / 雪舞冰凝

    讓遠黛頗覺詫異的是,石傳鈺居然並不急著趕路,日頭才剛落下,車隊卻已進了錦州驛站。此來郢都,遠黛就沒指望能很快返回平京,石傳鈺既不著急,她自也安然自若。徑入後院在一間佈置得甚為雅致的繡房內坐下後,她微吐一口氣,第一件事,便是抬手揉了揉耳朵。

    晴寧在旁看了,倒不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一路行來,夫人可是覺得污了耳朵!」

    遠黛既命她與雲燕學著吹簫,這一路無事,她們便在怔得遠黛的同意後,問柳兒學了幾個最為簡單的調子。而遠黛也已確定了先前柳兒所說的「吹的不好」也的確不是謙詞娛記的美好時代最新章節。事實上,柳兒對簫,本也只是粗通一二,這幾年家中情況日漸窘迫,她更已多時不曾碰過家中那根粗陋至極的竹簫了。也正因此,這一路之上,遠黛的耳朵,也還真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此刻聽晴寧這麼一說,遠黛倒也禁不住的笑了出來,一面笑著,她卻搖頭道:「其實我當年初初學簫,倒也並不見得比你們好多少呢!」口中說著這話,她的心思已不覺飄得遠了。

    她是早產兒,身體本就算不得強壯。更何況她才剛出生那陣子,正是鞝哥兒身死,周姨娘最為府中諸人憎恨之時。所以她非但不能得到凌府中人的關注,便是周姨娘,每日裡也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這也導致她三歲到了廣逸王府的時候,甚至連話也還不會說。

    十歲那年,當時剛剛一十八歲的石傳珉便曾笑吟吟的以手輕點她的額頭,說:「當年你剛來時候,我們幾乎便要以為你是個啞巴!不料想才幾年,便已出落的這般牙尖嘴利了!」

    遠黛恍然回想,心中不覺又是好一陣心酸。當年故人的音容笑貌似仍歷歷在目。然而彼此之間,卻早天人永隔、今世無緣再聚首了。

    覺出遠黛神情有異,一邊的晴寧便自默然閉口,不敢多言其他。偏生一側的雲燕卻是個粗心的,聽遠黛這麼一說,便順口的問了一句:「不知當年教夫人吹簫的又是誰?」

    遠黛恍然回想,心中不覺又是好一陣心酸。當年故人的音容笑貌似仍歷歷在目,然而彼此之間,卻早天人永隔、今世無緣再聚首了。

    覺出遠黛神情有異,一邊的晴寧便自默然閉口。不敢多言其他。偏生一側的雲燕卻是個粗心的,聽遠黛這麼一說,便順口的問了一句:「不知當年教夫人吹簫的又是誰?」

    面上神色又是一滯。過得片刻,遠黛方勉強的道:「當年……我父……曾特意請了專門的先生來教我音律之道……」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女,事實上,石廣逸也絕不是一個富於耐心的人。遠黛的琴棋文章,他固然多有指點。卻也並不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

    遠黛的年紀,比石傳珉足足小了八歲,便是石傳鈺,也比她年長六歲,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的許多東西。便都是從二位兄長那裡學來。石傳珉擅於彈琴、石傳鈺則精於吹笛,遠黛幾乎日日都同他們一處,自然也就偏向於這兩樣。卻與石廣逸所願大相逕庭。

    不得已下,石廣逸只得一視同仁的將他三人一同叫來,親自教他們吹簫,以至於最後她們三人竟都愛上了簫。然而三人雖都愛簫,個中卻仍以石傳鈺學的最快最好。石廣逸對他。也是傾囊相授,遠黛甚至不止一次的看到。自己的父王坐在四哥身邊,靜靜聽他吹簫,面上神色更是錯綜複雜,似喜似憂,似悵懷又似苦痛。只是那時候的她,雖看到了卻並不能理解。

    而等她真正懂了的時候,才發現,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不復舊日模樣。正如她曾對石傳鈺說過的那句話一樣——哪怕再是懷念從前,卻也已回不去了!

    只因為,從前,並不單單只是他們二人的從前。

    歎了口氣後,遠黛抬眼,看向屋內三人。這時候,哪怕雲燕再是粗心,也早看出不對來,此刻見遠黛目光掃來,她竟忍不住的一陣心慌,面色亦為之微微發白。搖一搖頭,遠黛道:「你們只記住,我所以讓你們學吹簫,自有我的用意,你們好好學著,也就是了!」

    三人聽得這話,心中驚懼卻是不消反增,互視一眼之後,各各應是,卻是都不再說話,而是各行其事去了。遠黛也並不多說,只端起雲燕才剛送來的茶,慢慢的啜飲著。

    是夜,遠黛早早睡下。離開平京,一路往南,於她而言,本是只有夢中才會出現的情景,然而當她真正踏上南越的土地後,她竟會有一種莫名的感覺。覺得這片土地,是那麼的陌生又是那麼的熟悉。明州,可以算得是她從前所熟悉的地方,四年之後,當她重新踏上明州,她並不意外的發現故人,甚至還買到了自己從前曾經買過的東西。

    然而這一切,卻並不能讓她心安名門惡媳。

    愈是離著郢都愈近,她便愈發的難以安眠,彷彿回到了初至平京的那些日子。這一天,也並不例外。在陌生的床上輾轉許久,她才得以勉強睡去。似乎睡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間,她便鬼使神差一般的睜開了眼睛。她便愈發的難以安眠,彷彿回到了初至平京的那些日子。這一天,也並不例外。在陌生的床上輾轉許久,她才得以勉強睡去。似乎睡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間,她

    透過薄薄的紗幔,她看到有人正坐在床前的桌邊,手中慢慢的撫摸著一枝簫。

    那是一枝通體流動著紫色瑩光的玉簫,昏暗的燭光照在簫身,流光瀲灩,彷彿那簫竟是活的一般。輕撫著那簫的,是一雙白皙而修長的手、一雙她無比熟悉的手。

    那雙手,曾手把著手的教她一筆一筆的描紅,教她如何吹笛,教她怎樣下棋。

    許是心亂了的緣故,她的呼吸也因著這個人、這枝簫以及這雙手而微微頓了一下。然而只是這一個細微的變化,他便已經察覺出來:「你醒了?」他問,卻並沒有轉頭看過來。

    微微苦笑了一下,遠黛慢慢的道:「這個時候,四哥怎會過來?」說著這話的時候,她已自然而然的擁被坐了起來。這一刻,她幾乎有種錯覺,彷彿自己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因為年紀相差頗大的緣故,十二歲以前,她的閨房,對於石傳珉與石傳鈺二人都是全不設防的。他們可以自由的出入,其中尤以石傳鈺去的最多。有許多次,他甚至會在她入睡前後,理所當然的溜進她的屋子,只為叫她起來,一同坐在房頂上看一看星月交輝的美景。

    他來的時候,若她醒著,便會理所當然的披衣起床,與他一道出去。而若她正睡著,他往往也並不驚動她,只是坐在屋內,悠閒自得的找些有興趣的東西翻看翻看。倦意上來,甚至會毫不避諱的就在她屋內的軟榻上將就一晚。

    隔著薄薄的綃紗帳子,她可以清楚的看到石傳鈺,而在石傳鈺看來,遠黛卻只是模模糊糊的一團人影:「我只是覺得奇怪,你怎會忽然起興教她們三人吹簫?」

    遠黛倒並不意外他會問起這個,畢竟買簫一時,她是命李安福去做的。以李安福的脾氣,又怎會不去稟告。更何況,今兒這一路之上,她這車上,七零八落的簫音便一刻沒停過。

    「我教她們吹簫,只是因為,我知道,她們這一生,都不可能再出宮了!既如此,我總該為她們打算打算!」遠黛慢慢的道,言語之中,卻充盈著無奈。

    她心中很清楚,不管她日後會不會留在郢都,這一生,晴寧三人,都只有終老宮廷的份。只因為,她們知道的太多了。有關於她身份的一切,日後,可能都是忌諱。

    她絲毫不懷疑,只要她肯留在郢都,石傳鈺必會給她最好的。即便有一日相見兩相厭,但過往種種,也仍會牢牢的牽縛住他們,直到一方故去。而她若是回了大周,石傳鈺也絕不會允許她帶著從前的身份走。他或者可以容許凌遠黛留在大周,卻絕不會認可石青螺的身份。

    所以,不管她如何抉擇,屬於明珠郡主石青螺的一頁,必將徹底翻過。

    至於晴寧這些知道的太多的人,石傳鈺肯留她們一命,已可算是祖墳上冒青煙。遠黛所以起意要教她們吹簫,其實也是為了保住她們的性命。也或者,還能為她們帶來不可知的際遇也未可知。

    二人就這麼默然對視,無聲無息的。良久,石傳鈺才冷笑的道:「你倒會為旁人打算!」說話之間,他卻忽然的站起身來,朝床前邁進了一步,似乎想要走了過來。

    眉心不期然的輕輕跳動了一下,這一刻,遠黛竟有些莫名的驚慌。貝齒在不經意間咬住了水色紅潤的下唇,手掌,更在無意識中深深的陷入了綿軟的被褥之中。但她竭力的忍住,只以一種平淡的口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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