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廁所,裴衿衿站在洗手間裡的鏡子前,看著裡面的自己,發了好一會的呆。舒蝤梟裻
他怎麼就突然來了?給她如此的措手不及。心中不能說一點不感激他來看她,但來了又能怎樣呢?現在的她有愛她的男友,他也有深愛他的女友,先不說他們愛不愛身邊的人,但別人都是付出百分百真心的來對他們。他們之間,愛恨早就在五年裡消磨了。她不確定他現在的感情,是愛又或是恨,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心,不愛也不恨。愛恨都是需要人費太多心力的感情,她太懶了,不想花時間和精力在那兩種傷心傷身的感情上,心痛的感覺,她不想再嘗。
裴衿衿看著鏡子的人,歎氣。
「哎……」
他的執行力她很清楚,這個世上,有多少人能在看到另一個人出事的消息後直奔到她身邊呢?不管時間,不管路程,不管關係,只是去看她。如果說他恨她,她信;如果說他還有一些在乎她,她也信濉。
裴衿衿無奈再歎,人心,果然是一個極其複雜的東西。
打開洗手間的門,裴衿衿走出去,見施南笙站在房中,腳步稍做了停頓,與他的視線對上後慢慢走到床邊,坐下。
「請坐。蠢」
裴衿衿指下床邊的椅子。
施南笙走了幾步,站到裴衿衿的面前,「等會來人,幫你轉院。」
「啊?」
裴衿衿被嚇得不輕,詫異的看著施南笙,不是吧,他是不是也太雷厲風行了點啊,她住在哪家醫院是她的自由,況且她真心覺得這裡不錯,她又不是重症患者,沒必要講究那麼多吧。最關鍵的,她不想和他牽扯在一起,不想欠他的人情。這個世界,欠什麼都不能欠人人情,欠錢可以還錢,欠東西可以還東西,欠人性命可以還命,唯獨不能欠人家人情,欠了之後對那人怎麼都不能自在,來事了,打不得罵不得推不得拒不得,只能聽之任之,人情債還起來能讓人抓狂。
施南笙看了眼床邊的椅子,猶豫了片刻,到底是坐下了。
「你先躺著休息會,辦妥之後我叫你。」
裴衿衿兩隻『饅頭手』舉到施南笙面前,各種拒絕他,「別別別別別。」
施南笙看著跟前的兩隻手,臉色平靜,那份淡定的功力比五年前深了不知多少,好像她的拒絕在他面前完全就不值得考慮。事實上,如今的他,一旦決定了什麼,對任何人的拒絕和抗議都是直接忽視。
「施南笙,我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不想轉院。你能,尊重我嗎?」
「你覺得這個醫院能保證你身上不留傷疤嗎?」
他深表懷疑!
裴衿衿看看自己身上的傷,這點她倒是沒想過,不過,就算留了也不怕,時間長了,就淡了,不用太計較。
「沒事沒事,出院之後我買點祛疤的塗塗就好了。」
施南笙問,「女孩子有了疤痕,不好。」
「呵呵……」裴衿衿笑,梨渦淺淺的,「你是想說,破相了,嫁不出吧。」
施南笙繼續面癱式的沒有表情,看著裴衿衿,「你知道就好。」
「嘿嘿……」
裴衿衿樂了,想也沒想的就開口道:「不怕,我有男朋友了,他肯定不會嫌棄我。」
不知怎得,裴衿衿說完,房間裡陡然就靜得有些詭異,彷彿兩人的呼吸都停下一般,施南笙的眼睛直定定的看著她,好久都沒有接她的話。
看著施南笙,裴衿衿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她終於感覺到了,有些人一直沒機會見面,等有機會了,卻又遲疑了。有些事一直沒機會做,等有機會了,卻不想再做了。有些話埋藏在心中好久,沒機遇說,等有時機說的時候,卻說不出口了。五年前,她多希望他這樣靜靜的坐在她面前,認真的聽她解釋。可惜,這一天,來的有些遲。
「他哪的人?」
「h城。」
「異地戀?」
「不是。他現在在c市。」
「很愛你?」
「嗯。」
「你怎麼知道?」
「平時生活裡感覺的到。」
施南笙盯著裴衿衿的眼睛,「你愛他嗎?」
裴衿衿點點頭。
「為什麼不回答我?」
「我點頭了。」
「用聲音回答我。」
裴衿衿真想吼,尼瑪,他這要命的大少爺派頭怎麼變得這麼嚴重,當初就是不許別人逆著他的意思行事,現在都不許人用他不喜歡的方式回答問題了。
「是,我愛他。」
裴衿衿的話音還沒有落下施南笙就給她下了判定,「你撒謊!」
「有必要嗎?」
「愛是什麼?」施南笙問。
裴衿衿看著施南笙,不想與他討論這個問題,他既然認定她說謊,那不管她怎麼說他都會找到理論來駁反她,與其那時候她說不出話,不如選擇什麼都不說。
見裴衿衿不說話,施南笙愈發肯定她不愛余天闕,心中隱隱的有些莫名的高興,聲音溫和道:「休息吧,應該還要一會兒轉院的事情才能辦好。」
「施南笙,我說了,我不轉院。」
「費用我出。」
「不是錢的問題。」
「那是什麼?」
裴衿衿堅持,「不想就是不想,這是我的生活。」
「怕你男朋友誤會?」
「不會,他很信任我。」
看著施南笙如今的模樣,裴衿衿哪裡敢告訴他,哪個男朋友見到他在自己女人身邊不誤會才怪,五年前他或許只是長得十分出眾的美男,現如今卻不單單是美男,甚至是非常迷人的型男,時間將他的氣質雕琢得足可以傾倒眾生,她如果不是有五年前的遭遇,乍然和他打交道,必然陣亡。
施南笙突然勾起嘴角,笑了下,「這麼自信?」
「愛情裡,沒有信任,如何相愛。」
「那就來考驗一下你們的愛情好了。」
裴衿衿忽然就生氣了,看著施南笙,口氣嚴正,「施南笙,愛情是用來維繫的,不是用來考驗的。我和他,愛不愛,信不信任,都是我們的事情。你所有的好意,我都心領了。至於其他的,很抱歉。」
施南笙突然笑了,「你在怕什麼?」
此刻,裴衿衿真的感覺到施南笙變了,變得很成熟了,或者更加具體的說,他的眼睛變得很毒辣了,很多事情僅憑他的一雙眼睛都能看出端倪,而他想不想說出來,全看他的心情。就像此時,他能看到她內心的恐懼。
裴衿衿懷疑是自己表現的太明顯,以至於施南笙一下就抓到點什麼,只不過,他就算說得再準確都沒用,她的生活還是只能按她想的來。
「不管我怕什麼,我都不想轉院。」裴衿衿話鋒忽的一轉,「也許就如同你說的,我在害怕,怕我和天闕的愛情經受不住考驗。可這又怎樣呢,所有的愛情都經不起考驗,並非只有我和他的。有部電影裡不是說了嗎,婚姻不管怎麼選都是錯的,長久的婚姻就是將錯就錯。我喜歡天闕,和他在一起很自在很舒服。或許在你看來,這家醫院不夠好,可你就沒想過,對我來說,這裡足夠了,是不是留疤,也是我該考慮的問題。即便將來天闕因為我不好看了與我分手,那也是我的事情。但現在,我並不想接受你的好意。」
說著,裴衿衿提了一句,「施南笙,你女友應該很愛你。你或許,該多為她考慮考慮。」
施南笙看著裴衿衿,皺了下眉頭,她的話,讓他忽然就自問起來,他為什麼要來c市呢?在飛機上時,他根本就沒有多想什麼,只是擔心她,生怕那個傷勢嚴重的人是她,他沒法揮掉內心深處的恐懼和不安。現在聽她說了一番話,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要趕來。他感覺的到,她是真的很不想見到她。
「裴衿衿,你是不是真的很討厭見到我?」
施南笙霍然一句直接的問話讓裴衿衿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