薜大人覺得面子上好過些了,「哼」地一聲,把劍插進劍鞘。
朱都頭再次大膽地對薜大人道,「是呀,薜大人和尋當家都是對天家極忠心的人。」
薜大人看他一眼,沒再恨他。只是盯著尋香,思付這丫頭又要幹嘛呢?
尋香道:「尋莊現在真的很困難,才剛剛安家。草民也知薜大人要回去交差覆命,空手回去總是無禮,所以草民另外有所表示,就是不知——」
薜大人臉色微和下來,死丫頭還知給我台階下,不然我撕破臉也要和你鬥到底,且看她的心意如何吧。
「我這有一兩茶葉,是草民剛剛學制茶制得的。請你回去交給皇上,告訴他,尋老將軍的後人在巡城郊外當茶農,特地制了一種忠心茶獻給皇上,這茶的名字叫一心一意,選用茶樹的底葉製成,這種茶不是最好,卻是我尋氏一門的心意。若是皇上不信,便請他來尋莊剖開我的胸膛,鑒定我的心意。」
薜大人心中一陣狂笑,好。你這一兩茶送得好。到時皇上要你的命,便不是我要違先皇之意了。當即道,「好吧。不過,你這一包茶若是惹得皇上不喜歡,那可是你自尋的煩惱。」
尋香將茶葉遞到他面前,他向朱都頭歪歪頭,朱都頭驚愣地接過茶葉。
尋香又拿起戶口貼往薜大人面前一送,「既是收了我的良民保證物。請薜大人押印吧。」
薜大人嘴角抽笑幾下,掏出印,大方地押上個「良」上去。然後,手一揮,一干人整齊地撤退。
前堂裡,尋莊的人如夢一般,沒有一個人出聲。屋外還下著瀝瀝細雨。秋風似吹得更勁。
「少奶奶,那干人已經上官道了。」尋飛跑回前堂稟告。
莫氏這才鬆口氣下來,拍著胸口,拉著尋香的手,全身顫抖不停,「香兒,你可嚇死祖母了。我就是捨了這莊子,也捨不得讓你去送命呀。」
谷庭儀放聲長笑,「哈哈哈……香兒幹得好。今天省的不是銀子的問題,咱們爭的是一良民的口大氣!」
吳媽媽等下人臉色煞白。此時都雙手合謝天謝天。
「少奶奶,你這招太玄太險了。幾次我都控制不住要出手了。」海濤捲起衣襟,露出背上藏的一對斧子,他額上掛著豆大的汗珠。
尋香抱著金碗扣在心上,鼓著腮。長長地吐兩口氣,跌坐在一張椅子,嚅嚅道,「終於把瘟神送走了。」
吳媽媽顫顫地道,「少奶奶。萬一薜大人回頭報復你,或者回去在茶葉裡放點毒,嫁禍於你怎麼辦?」
谷庭儀道。「你以為那茶就這麼泡給皇上喝了?皇上吃喝的東西,不只要防外面的人下毒,還要防宮裡的人,哪樣東西不是驗了又驗,又有人試過後才入口的?」
吳媽媽擔心不盡,「會不會和這個薜大人結下葉子?往後來報復我們?」
谷庭儀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往後的事,往後再說吧。」
尋香癱在椅子上,四肢不斷痙攣。莫氏嚇得剛剛恢復的臉色又變了,「香兒,你怎麼了?」
尋香想說話,全身不住地哆嗦,這時她想起來極後怕,若是剛才沒震住薜大人,他要胡作非為,非要娶尋莊所有的性命的話,
那太可怕了。
「快,叫老王來!」谷庭儀吩咐海濤。
老王在逸安居守著沛林,一直不得前院的消息,正在著急中,海濤叔跑進來拖著他就走,「快,去前院,少奶奶好像驚悸得厲害,全身直痙攣。」
老王抱起藥箱,跟海濤跑出去。
沛林在躺椅上急得想往地上滾,可是,無奈啊,渾身不能動彈,只手指頭能動動,急得淚水在眼眶裡轉啊轉。
沒一會,海濤叔把少奶奶抱回來了,一大群人跟著進來。
「香兒。」沛林著急地大叫。
「把你們少奶奶跟你們少爺擺在一起吧。」老王已經知道所有的情況,恢復了幽默與調侃。
尋香身上扎滿了針,被放在沛林身邊,她嘴唇還在抖,心裡在反問自己,先前是不是太拿大家的生命冒險了?
谷庭儀坐在一邊椅子上,聲音慈愛而關切地安慰,「香兒,你剛才沒做錯,做人就得有骨氣和尊嚴!」
「香兒,你剛才做得對,做得好。」莫氏本來要事後教導她的,可是見她這樣,只得改變主意,稱讚不斷。
吳媽媽、月鵑、海濤叔等全都跟著安慰道,「少奶奶,你剛才做得好對!」
尋香看著大家,星目裡閃耀著疑問,真的嗎?
老王笑道,「尋香,你剛真沒做錯。只是你怎麼能先前不怕,事後餘悸嗎?這可不像尋老將軍的後人唔。」
尋香的手伏在沛林手上,沛林感覺到她不住地顫抖,「到底怎麼回事嘛?」
「沒事了……剛才不過是……」谷庭儀把先前的情況說了說。
沛林笑起來,手指動了動,安慰道,「香兒從來沒見過種局面,事後餘悸是人之常情,換作我也會這樣。不過這以後,香兒會更勇敢。」
尋香從沛林處似乎得到安尉,加上老王扎的針,情緒慢慢安定下來,不再痙攣。
莫氏這才揉著太陽穴吩咐,「月鵑,熬點安神湯去,大家都得喝點安神湯。」剛才尋香的舉措真是嚇死人了,難怪她自己都要後怕。
老王哈哈笑著,舉起一枚銀針飛快紮在莫氏額上,莫氏一愣,「你幹啥?」
老王拿著銀針問滿屋的人,「還有誰需要安神的?喝什麼湯,用我王家的銀針扎扎就好了。」看著谷庭儀,「谷老頭,要不要?」
谷庭儀剜他一眼,笑道,「你當我是女人呀?」
莫氏白一眼谷庭儀,「看不起女人?剛才可是個小女人扭轉了乾坤!」
滿屋嘩然,尋莊恢復了往日的快樂和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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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雨下接連下了六天,才放晴起來。半個多月後,那批御巡才完撤離巡城回皇城覆命。
尋家決定十月初一開始裝修鋪子,谷庭儀和莫氏在龔志明的諧調下,統一了意見,採用紅色和褐色為裝潢主調,並採用了他的裝飾方案。
裝修的頭下午,林家夫婦來了,來時送了一車布來,送給尋香夫婦和谷庭儀夫婦做冬衣。
有些日子沒見,兩家人坐在逸安居的外間說著這些日的事。
林商人很感慨,「雖然我家布行這段時間關了門,也沒逃脫被稽查,不過來稽查的只是兩個御巡下屬和幾個順天府的官差。早前得了你們的消息,一聽說巡城有人被抓,我心裡就作好準備,這回肯定要捨銀子才保得平安的。他們一來,我主動交了三千兩銀,他們就給我蓋了良民印,也沒搜查就走了。」林商人說著這事就僥倖。
谷庭儀依然憤怒,「我們可是重點對象,不知那薜御巡是怎麼看上我們的,竟然要我們交一萬兩!」
林夫人震驚道,「真的?那不是活搶人?」
「不過我家香兒凶巴巴地把他們給氣走了。」谷庭儀得意地捻捻鬍鬚。
「怎麼回事?」林商人看著尋香,她坐在沛林身邊,一邊聽他們說話,一邊溫柔地給沛林按著身子。
尋香臉一紅,可不好意思提這事,想起事後餘悸發作,慚愧得要鑽地縫。
谷庭儀給尋莊所有的人打過招呼,不得外洩一字當日之事。所以他只淡淡道,「我家香兒和他講道理唄。」
「那後來給蓋良民印沒有?那個印可是要管三代的唔。」林商人不深問,尋家有背景,人家敢和御巡對抗,肯定不好對外人細說這說,所以他只關心結果。
「給蓋了。」谷庭儀恢復了矜持,呷口茶,轉移話題,「城裡這次稍有家產的都被稽查過吧?」
「一個都沒跑脫。聽說這次來了二十個御巡,每天分幾路四處稽查,抓走一些枉法的人,不過也冤枉了不少老實、腦子轉不過來的人。遇上這種事,尋常人家,哪有不破財擋災的?」林商人歎息道。
谷庭儀點點頭,「明天我們裝鋪子,你家布行也開業了吧?」
「該開業了。我歇業時,不少人說可惜了秋季這個難得旺季。待大事一發,他們又說我倒有先見之明。不過我可沒好說得,我先得了你們的消息。那些一直開著門的,不少人交的都是五千兩銀以上的良民保證金。」
林商人這次越發體會到,和尋家結成義親的好處,笑道,「待你們開業後,我幫你們介紹些不錯的客人。這一陣,你們生產了多少茶葉?馬老爺可有來信說幾時來接貨?」
「就是前些天那場雨有所耽誤。不然我們四畝茶都採完了呢。現在還有兩成的茶沒收。製出來的各種品級都有,已經有七八百斤呢。」尋香笑著往隔壁走去,她早給林家備好一斤極品狀元、兩斤甘類狀元和三斤普類狀元。
「林大哥,這是我送給你們的秋茶。」尋香把一大堆茶葉摞在桌上。
林夫人喜笑顏開道,「往後我們就專門吃妹子送的茶了。我給你們送一批布料來制冬衣。到春天換季時,我們再給你們送些新布料來。」
莫氏笑道,「我們就不客氣了。這陣我們正要添制冬衣呢。」(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