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傑看了她一眼:「你能有什麼辦法?」
「這個太容易了。」葉紫靈說,「三十六計,走為上著。可以將韓夢嬌悄悄弄出來,然後你們問你弟弟要人。」
林世傑思忖道:「這恐怕不行吧。」
「為什麼不行?」
林世傑說:「聽靜思樓的下人說,世偉不許她離開靜思樓半步,儘管娘並沒有將她禁足。」
「那她是怎樣跑到雲熙堂求見夫人的?」葉紫靈翻了個白眼。
「那是因為娘可憐她,趁著世偉半夜腹痛,往藥裡面加了一些寧神安睡的藥物,讓世偉沉睡不醒,她才有機會出來的。」
「那你們再給二少爺加些寧神安睡的藥不就行了?反正那治療腹痛的藥,至少也得三服吧。趁著林世偉昏睡養病,把韓夢嬌偷偷弄出來,然後跟林世偉要人,問他把韓夢嬌弄到哪兒了,是不是虐待死了。到時候,保管他沒話可說,而且害怕得要死。」葉紫靈頓了頓又說,「如果你們任由他繼續虐待韓夢嬌,萬一真的出了人命,官府一定會追究的。就算現在韓家已經敗落了,韓夫人也沒有力量告林家,可是萬一被嚴家知道了這件事,難保你的岳父大人不會藉此大做文章啊。」
「是啊。如果真的鬧出人命,那林家就交代不清楚了。」林世傑想了半天,覺得葉紫靈的辦法可以一試,「只是·務必要做的天衣無縫才好。最好是當著世偉的面讓韓夢嬌離開,若是在他昏睡的時候韓夢嬌不見了,他一定會說是我們把他的小妾給弄沒了。」
「可是,這就不大好辦了。只能讓韓夢嬌換上丫鬟或者婆子的衣服,再弄出個什麼事來,製造一些小小的混亂,然後趁著人多,將韓夢嬌弄走。」
林世傑想了想說:「這個倒容易。世偉初次被禁足在靜思樓的時候,爹就總說那裡的房屋太舊了·傢俱用著也不順手,擔心世偉在那裡住得不舒服,所以一直都想將那裡重新粉刷一下,然後換一些好傢俱,只是後來接二連三的事情發生,就沒有辦成。現在正好以此為借口,趁著靜思樓粉刷,換傢俱,將韓夢嬌帶出來。只是,帶到哪裡呢?她母親和姐姐·都在靠著給人家漿洗縫補衣物勉強掙口飯吃,她若是回,憑空多出一張嘴,她們怎麼養活她呢?而且她這一回,免不了要被母親和姐姐問這問那。」
「那也總比不明不白死掉的好。」葉紫靈雖然覺得林世傑說得也不無道理,卻並不認為,自己的主意行不通,「可以先讓韓夢嬌住在我那裡啊,一來,她可以擺脫林世偉的打罵·二來,我也有了個伴兒,豈不是兩全其美?」
林世傑沉吟道:「這辦法也行。只是·那韓夢嬌是個千金秀,自鋅生慣養,到了你那裡,恐怕不僅不能幫上你的忙,還會給你添麻煩。我最擔心的是,萬一世偉你那裡找她怎麼辦?豈不是連累了你?」
葉紫靈撇撇嘴:「林世偉如今全都在你的掌控之下,如果你不給他機會,他能知道什麼?你是不是對自己的沒有自信啊?擔心自己控制不了他?」
林世傑說:「那倒不是。只要有我在·世偉這輩子都別想踏出靜思樓半步·可是,我就是擔心你。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再說了,你的左鄰右舍都知道你是一個人住·這突然多出個人來,你怎麼解釋?還有啊,那夢嬌若是真住在了你那裡,也不能不叫她出門,萬一被她的母親和姐姐發現,恐怕到時候又要費一番口舌才能解釋清楚。」
「左鄰右舍倒不用怕。我那個宅子,傳聞鬧鬼,沒人敢關心。」葉紫靈認真思索著林世傑提出的這幾個疑問,「至於將來肯定會被韓夫人和韓家大秀髮現,這也不用擔心。韓夢嬌只是暫時住在我那裡,順便我也教教她怎樣自食其力,等有合適的機會,我們帶著她蔡家巷,或者將她的母親和姐姐請到我那裡,兩下裡一說,我想,她母親和姐姐一定會慶幸她撿回了一條命的。」
林世傑無奈地搖搖頭:「還是你膽子大,不僅敢闖清泉坡,還敢收留世偉的小妾。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世偉心狠手辣,毫無同情之心,將韓夢嬌接進林家,也只是為了報復她以前對他倨傲冷淡。看這情形,就算是世偉並不真心想折磨死她,她也要自己尋死了。你這辦法也不錯,只是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及時和我聯繫,萬一有什麼不對,你就櫃上和豐年說一聲,讓他趕緊告訴我。」
這一天,林世傑來到靜思樓,告訴林世偉,說是林老爺的意思,靜思樓房屋陳舊,許多地方需要修繕,傢俱也過時了,要換一副新的,所以這幾天要請工匠們前來對房屋重新瓣繕粉刷,可能會吵鬧一些,請林世偉忍一忍。
林世偉冷笑道:「無妨,無妨。這整個林家都是你的了,我只是暫時居住而已,尚且不知道你願意讓我住到哪一天,所以呢,這靜思樓,你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好了。」
林世傑好脾氣地笑道:「這是爹的意思。」
林世偉不耐煩地說:「既然你要將這裡修繕粉刷,不如先讓我回到水雲榭好了,一來不耽誤你們修繕粉刷,二來我也可以陪陪駱姨娘。」
林世傑依舊好脾氣地笑著:「我說過了,這輩子,你都別想走出靜思樓。你放心,靜思樓雖然不大,可是房屋也有七八間呢,足夠你住的。只是要吵鬧一點·請你有點兒耐心,我也會告訴工匠們,讓他們盡量手輕一點,速度快一點,盡量不耽誤你的清修。」
林世偉無所謂地說:「隨便。反正啊,現在是人為刀殂我為魚肉,人家願意怎麼宰割就怎麼宰割好咯
林世傑說:「既然你沒有意見,那麼,我叫工匠們明天就來。你有什麼貴重的物品·今天趕緊收拾一下,妥善保管起來,免得到時候人多手雜,丟了這個缺了那個的。」
林世偉說:「你說完了沒有啊?要是說完了,那我就要睡午覺了,恕不能奉陪。」
林世傑還是好脾氣地笑了笑:「那麼就不打擾賢弟了。」說完轉身走了。
靜思樓開始修繕粉刷的第三天,原先跟著韓夢嬌的丫鬟雲雀過來跟林世偉說,韓夢嬌脾氣古怪,總是罵她,有時還讓她罰跪·她實在是忍受不了′所以請求換個地方當差。
由於靜思樓來了很多工匠,搬東西的、鏟牆皮的、化石灰的、和黃泥麥草的、篩沙子的······人聲鼎沸,吵嚷不絕,弄的林世偉也是心煩意亂。雖然說,他住的那間屋子暫時還沒有人打擾,可是院子裡吵吵鬮鬧,他做什麼都靜不下心來。又聽見丫鬟雲雀這個節骨眼兒上來請辭,心裡更加煩躁,揮揮手道:「吧吧,反正那韓夢嬌也不是什麼千金秀了·有沒有人服侍,都行。」
雲雀欣喜萬分:「奴婢多謝二少爺。只是······萬一夫人和大少爺問起來……」
「放心吧,等到大少爺來·我和他說。」林世偉翻開一本書看著,可是屋子外面的聲音實在讓他無法靜心,所以對雲雀更加不耐煩。
雲雀磕頭走了。
下午,林世傑照例過來看修繕粉刷的情況,聽林世偉說起雲雀自請離開,登時不悅道:「世偉,你這事兒做得也太草率了,不管韓夢嬌如今是什麼身份·咱們林家可沒有無人服侍姨娘的先例啊。因為你這裡需要安靜·所以,娘只派了雲雀一個丫鬟來服侍韓夢嬌·若是不然,按照咱們林家的規矩·每位姨娘應該有四個丫鬟服侍才對啊。」
林世偉聽著屋外嘈雜的聲音,幾乎要崩潰:「那你說怎麼辦啊?反正是雲雀自己不想待的,又不是我攆她走的。」
林世傑沉吟半晌,說:「既然是她自己要走,那也就由她吧。只是韓姨娘怎麼說也是你用轎子抬進來的,不能太寒酸了。這樣吧,回頭我和娘說說,安排兩名丫鬟進來服侍。」
林世偉皺著眉頭說:「隨你的便吧。」
傍晚時分,林世傑果然叫金大娘帶了兩名丫鬟——名字叫做翠柳和翠英的,是姐妹倆——來到靜思樓,讓她們見了林世偉和韓夢嬌,又叮囑她們好好服侍,不可惹是生非,然後走了。
林世偉認得這兩個丫鬟,是林家家奴,還是雙胞姐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高矮、胖瘦、眉眼、髮髻、衣服,幾乎都是一樣的,而且走路的澗勢也一樣,至少在外人看來是一樣的。旁人幾乎分不清她們誰是姐姐誰是妹妹,只有她們的父母可以分得清楚。
翠柳翠英這姐妹倆倒是勤謹,不待林世偉和韓夢嬌吩咐,就自己放下包袱,挽起袖子開始打掃房間,漿洗衣物,林世偉不由得在心中冷哼一聲,心說你林世傑再怎麼著,也得顧忌父親的意思。林世偉知道,之前父親就嫌靜思樓太陳舊,自己住著不舒服,提出來要修繕粉刷更換傢俱,現在,父親果然又提出來了,恐怕夫人和大哥是不同意的,可到底拗不過父親,還是照辦了。
林世偉渀佛看到了一線希望。大哥派人來修繕靜思樓,說明父親已經醒了,而且仍舊大權在握,在林家仍舊一言九鼎。照這個樣子,夫人和大哥恐怕也威風不了幾天了,等自己養足精神,好好陪他們玩玩兒,看看到底誰能將誰玩弄於鼓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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