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韓姨娘求見。」金大娘挑開厚厚的門簾進來,對正在閉目養神的林夫人說。
「韓夢嬌?」林夫人睜開眼睛,思忖道,「她見我做什麼?」
金大娘說:「這個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奴婢冷眼瞧去,韓姨娘的精神很不好,總像是要哭又不敢哭的樣子。前幾日,靜思樓的一個粗使丫頭不是說二少爺經常毆打韓姨娘嗎?奴婢猜測著,八成兒韓姨娘是來求夫人給她做主的。」
林夫人頭痛道:「他們那一房的事情,我是再不想管了。為了這幾日的事情,駱姨娘見了我,都不似往常那樣親密了,而且,好幾天都沒有來問安。」
金大娘歎道:「果然是人心難測。那麼夫人,既然您不想見韓夢嬌,不如奴婢就打發了她去。」
林夫人點點頭,又合上了眼睛:「嗯,就說我身上不爽,不想見人,叫她回去吧。」
金大娘出去了。可是剛剛過了一會兒,林夫人就聽見韓夢嬌在門外大聲哭喊著:「為什麼不讓我見夫人?為什麼不讓我見夫人?夫人,夫人,求您見見夢嬌吧!求求您了!若是您今天不見夢嬌,夢嬌就一直跪在這裡!」
又聽見金大娘的勸導:「韓姨娘,夫人大病初癒,大夫一再囑咐了說要靜養,特意不叫人打擾的。韓姨娘是二少爺的人,有什麼事情,只管去和二少爺說便是了,不用特意來回了夫人的。」
韓夢嬌哭得更厲害了,林夫人聽著不免心酸。心想若是自己有這樣如花似玉一個女兒,是斷斷不會讓她嫁給林世偉這樣一個衣冠禽獸的。林夫人豈會不知,林世偉是怎樣對待韓夢嬌的。那天,靜思樓那個粗使丫鬟也是不小心說漏了嘴,叫很多人聽見,二少爺經常打罵他剛剛納進門來新姨娘。後來林夫人特意叫金大娘去打聽了一下,果然如此。靜思樓的很多下人,都說半夜裡聽見韓夢嬌哀哀哭泣,偶爾還能聽見林世偉威脅她,說若是她敢自請下堂。就讓她母親和姐姐不好過。而且很多下人都悄聲搖頭歎息著告訴金大娘,二少爺林世偉經常毆打這位倒霉的韓姨娘,他們都看見過韓姨娘的胳膊和身上的傷痕。當然,臉上是沒有的。
韓夢嬌一直都在門外哭求著,嗓子都喊啞了。林夫人知道,今天她也是好不容易得了個空子來見自己,因為昨天夜裡。林世偉忽然喊肚子痛,林夫人連夜請來了大夫給他診治,並叫金大娘暗示大夫,趁著林世偉這次生病,而且病勢來得還比較兇猛,給他的藥裡摻了寧神催眠的藥物,因此,林世偉從昨天夜裡吃了藥。就一直昏睡不醒。
林夫人這麼做,倒不是想給林世偉來個慢性中毒,以絕後患。而是可憐韓夢嬌,讓她趁著林世偉昏睡喘口氣,可是,這一點點好心竟然給自己惹來了麻煩,韓夢嬌趁著林世偉昏睡,竟然跑出了靜思樓,來求自己給她做主。那天將林世偉重新囚禁在靜思樓之後,林夫人有過吩咐,靜思樓除了林世偉,其他人的行動還是自由的。
韓夢嬌仍在哭求。金大娘不停地勸解,可是無濟於事。到了最後,韓夢嬌倒是哭聲漸漸小了下去,可是金大娘進來告訴林夫人:「夫人,韓姨娘不肯走,她說。夫人一天不見她,她就跪一天,一個月不見她,就跪一個月。」
林夫人歎道:「且讓她跪著吧。舜英啊,你是不是覺得,我越來越鐵石心腸了?」
金大娘給她腿上蓋了一條薄毯子,說:「夫人這麼做,也是出於無奈啊。既要保住二少爺這條命,又要不被人猜疑,可真的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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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爺,你來啦?老店那邊黃花梨木傢俱的進展情況如何?」葉紫靈正在指導南記的工匠們製作木質小擺件,看見林世傑匆匆趕來,上前問道。
林世傑說:「很順利。不過我聽說,斜對面的恆裕,這幾天也接了不少訂單呢,都是大數目。我真的沒有想到,同文縣那財主的實力還是可以的,竟然這麼快就製造了聲勢,讓很多人都去他們那裡訂做傢俱了。」
「他們的原料哪裡來?」葉紫靈問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當然是什字村咯。」林世傑一扭頭,忽然看見一個很大的木頭框子,呈扇形,不由得納悶道「這是什麼?」
葉紫靈說:「這是打算送給北平王府的贈品。」
「贈品?」因為以前葉紫靈在老店作坊時,總會蹦出來一些新鮮詞兒,所以林世傑對「贈品」這個字眼已經不陌生了,「贈給北平王府的嗎?」
「是啊。」葉紫靈指著那個木框子說,「我打算,讓你寫一百個字體風格各不相同的『福』字,然後比著樣子雕刻出來,再鑲嵌到這個木框子裡面,送給北平王府。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做百福臨門。」
林世傑覺得好笑:「人家都叫做『五福臨門』,偏你來個什麼『百福臨門』。」
「人家可是北平王啊!」葉紫靈理直氣壯,「五福哪裡夠得上人家的尊崇地位?更何況,那樂天園是當今聖上御賜的,五個福字哪裡夠?」
「你總是有理。」林世傑照例說不過葉紫靈,只能說,「一百個福字呢,想要全都嵌在這框子裡,恐怕要費一番心思。弄好了,倒是個好綵頭,若是弄不好,反而難看。」
「所以這就需要大少爺充分展示您的書法藝術了!」葉紫靈果斷地一揮手,「框子呢,就是這麼大,這麼個形狀,您想想看,怎樣將一百個福字嵌在這裡面,而又不會生硬笨拙。」
林世傑笑道:「我花了銀子請你來做事,你可倒好,先給我找了個難題。」
葉紫靈說:「拜託了林大少爺,這可是你自家的生意哦。若是這個百福臨門做得好,慶盛昌一定會將這些天被恆裕搶走的生意給奪回來的。當然,他們也做不長久,用什字村的木材,無異於自尋死路。」
「表舅一直都想從什字村採購木材。以前什字村幾乎被被世偉壟斷,他是沒有辦法,可是現在,世偉已經從商界消失了,他豈能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
葉紫靈疑惑道:「可是你不止一次和他說過,什字村的木材其實不好用啊,他為什麼還要用?就算是用清泉坡的木材,也要好過用什字村的啊!何況現在慶盛昌已經不與清泉坡合作了,他完全可以大大方方與清泉破去洽談木材生意。」
林世傑笑答:「有兩個可能。第一個可能,慶盛昌已經幾乎不與清泉坡有生意來往了,其他的木器商聽見這個好消息,肯定會趁虛而入,大肆從清泉坡採購木材。第二個可能,表舅的本意就不是用心經營恆裕木器行,而只是給慶盛昌添堵,只要盡快將慶盛昌打壓下去,其餘的,在所不惜。」
「曾老爺不會這麼狠吧。」葉紫靈咂舌道,「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管怎麼說,夫人還是他的表姐呢,你還喊他一聲『表舅』呢。」
「人心難測啊。」林世傑歎了一口氣,「今天早上,世偉新納的姨娘韓夢嬌還哭哭啼啼地跪在雲熙堂西跨院裡,非要見娘。」
「她為什麼非要見夫人呢?」葉紫靈覺得,今年可真是多事之秋啊,至少對於林家來說,是這樣的。
林世傑臉上現出憐憫的神色:「韓夢嬌自從進了林家,就在靜思樓陪伴世偉,當然,她的行動是自由的,不像世偉,決不能踏出靜思樓半步。可是近來據靜思樓的下人們悄悄議論,說世偉經常打罵韓夢嬌,弄得她手上身上很多傷痕。我想,韓夢嬌是不堪受辱,才跑到雲熙堂去求娘給她做主的。靜思樓的下人們還說,他們曾聽見世偉威脅韓夢嬌,說她若是她敢自請下堂離開林家,那就要讓她的母親和姐姐也遭殃。世偉這個人,你是知道的,心狠手辣,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下得去手,更何況一個小妾?」
葉紫靈驚詫道:「竟然有這等事?即便韓夢嬌只是一個小妾,可是按照明月王朝的律法,也不能隨意打罵啊!那麼夫人答應了給她做主沒有?」
林世傑搖頭道:「娘哪兒敢答應這個?自從將世偉囚禁在靜思樓後,駱姨娘對娘也不似往常那樣親密無間和恭敬順從了,偶爾見了娘,也是有意無意地躲開。為此娘很傷心,明明是為了全家,卻要被人誤解。所以,娘不想再插手他們那一房的事情,以免落人話柄。」
「可是韓夢嬌可就遭殃了。」葉紫靈覺得韓夢嬌其實挺可憐的,本來是官家千金,卻落得個如此下場。當初,林世偉非要在家裡忙作一團的時候提出來要納她為妾,林老爺為了和林夫人賭氣,一口答應,可是不想卻給韓夢嬌挖了一個火坑,「那麼現在呢?韓夢嬌怎樣了?」
林世傑說:「我早上出門的時候,她還跪在娘的房間門口,說若是娘不答應見她,她就長跪不起。」
葉紫靈轉了轉眼珠:「也許,我能有辦法。」(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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