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高素月重病不愈,是嚴玉容搞的鬼?」不知為什麼,一坐上馬車,葉紫靈就想睡覺,可是林世傑心情沉重地告訴了她這樣一個壞消息,她不得不強打精神,問了一句。
「是啊。」林世傑將頭靠在車廂板壁上,又想起了兩人曾經也有很多次一起坐馬車,有時鬥氣打嘴仗,有時商量店裡的生意,有時還能發現意外的人和意外的事,比如那天在鬧市區發現了東昇和林世偉的那處別院。可如今,自己仍舊是林家大少爺,葉紫靈卻已經不再是自己的小妾。真真是物是人非呀。
葉紫靈嘀咕道:「高素月也不像這麼笨的人啊,人家給她飯裡下藥,她都能察覺不到?」
林世傑悶悶不樂地說:「我也不知道林家究竟是怎麼了,這幾個月來,風波不斷,而且,總是有人被下了藥,玉容被世偉和珍兒下了藥,素月又被玉容下了藥……是不是我太笨了,連這麼簡單的伎倆都發現不了,以至於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葉紫靈只能安慰他:「不是你笨,而是你預先設定他們都是好人,不會做壞事。」心裡卻說,嚴玉容那個孩子,小產了也未見得是壞事,畢竟,是因為父親誤食春藥才有了的孩子,萬一以後生下來不健全,那林世傑還不得哭死去呀。
又趕緊收住了這個想法,因為自己都覺得不厚道。
林世傑當然不會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接著說:「素月的確不是省油的燈,可能是因為她一去洗衣房就病了的緣故,竟然毫無察覺地叫人給害了。唉……早知有今天,當初我不如看著她去給活閻王做妾罷了。」
「你可不能這麼想。」葉紫靈心想,這是林世傑第二次後悔納高素月為妾了,「若是她進了活閻王的家,說不定現在就和活閻王死去的那些妻妾一樣,沒什麼好下場呢。再說了。這事兒也不能怨你,又不是你害了她。木石灣還遠著呢,咱們要養足了精神才能支撐到那裡,所以。現在應該休息休息。」
葉紫靈突兀並且迅速轉了話題,並且身體力行,率先閉上了眼睛,作假寐狀。
林世傑歎了口氣,明知道現在和葉紫靈說林家的事情十分不妥,自己卻忍不住,葉紫靈自然不愛聽。於是只好也閉上了眼睛,小睡一會兒。
下了馬車,林世傑吩咐車伕在原地等候,與葉紫靈喊船渡河。
坐在船上,冰冷刺骨地寒風撲面而來,葉紫靈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
林世傑見狀,忙問道:「是不是穿得太少了?」
葉紫靈搖搖頭:「沒有,穿得挺多的。只是河上的風太大了。」
林世傑將自己的大氅解下來,遞給葉紫靈:「穿上這個吧,別一會兒傷風了。」
葉紫靈哭笑不得:「我不冷。只是剛從馬車上下來,被風吹了一下,這會兒已經適應了。而且,你將這大氅給了我,你怎麼辦?」
林世傑不由分說,硬是將大氅披在葉紫靈身上,葉紫靈怕船搖晃出危險,只得接受。
搖著槳櫓的船娘笑道:「瞧你們這小兩口,多恩愛啊。」
葉紫靈急忙解釋:「我們不……」
林世傑及時截斷她的話,笑著對船娘說:「我們是去走親戚的。」
葉紫靈對林世傑翻了個白眼。對船娘說:「前兩次我來木石灣,都是一位大叔在撐船的,怎麼今天是你?」
船娘說:「我家男人今天進林子打獵去了。」
葉紫靈吃驚道:「不是說裡正大人已經嚴禁任何人進林子了嗎?還將林子的入口封起來了。你們怎麼可以進去呢?」
船娘笑道:「林子還有別的入口呢,裡正又不進林子,不砍柴不打獵不捕魚,怎麼會知道林子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他封住的。只是上一次葉姑娘你進去的那個入口,其他的入口,他連知道都不知道呢。只是,我們進林子,也只能砍砍柴打打獵什麼的,如今又是冬天,林子裡比外面冷,河水都凍住了,捕魚的話,還要鑿冰,也很麻煩。可是,本來家裡也沒多少存糧,如果再不想點兒辦法尋些生計,這眼看著就要過年,該怎麼辦呢?」
「上一次賣了木材的銀子呢?」葉紫靈記得,船娘的男人也跟著大家一起進林子伐木,還出了一輛驢車,在銷售那批黃花梨木的時候,也是出了力的,應該至少分到了二十兩銀子。
船娘歎道:「那一次的銀子,交了賦稅,又給我婆婆看病,給幾個孩子一人做了一身新衣裳,剩下的,雖然也不少,可是,也要存著點兒啊。不能一下子給花光了。年下快到了,用錢的地方多著呢。葉姑娘,你今天來,是不是想帶著我們進林子採伐木材啊?上一次,你讓大夥兒賺了不少,大夥兒都說你是活菩薩呢,都盼著你再來,伐了樹木去賣銀子,日子能過得好一點。」
葉紫靈說:「我也有這個想法,可是,林子被裡正大人封住了,雖然有別的入口可以進去,可是,要將一大批木材運出去,這麼大動靜,裡正怎麼也會知道的。」
船娘看上去有些愁眉苦臉:「唉……我們木石灣,祖祖輩輩受窮,本來以為這次葉姑娘你終於給我們想了個賺錢的好辦法,可是沒想到,被裡正進來橫插了一槓子。我聽人家說啊,裡正大人把林子封起來,根本不是朝廷的旨意,而是他想自己賣木材賺銀子,心黑著呢。可是,因為現在天氣冷,又加上快過年了,村民們也不願意給他幫忙,他一下子也找不到人手,所以才在那裡擱著。恐怕等明年一開春兒,他就要叫人進林子了。」
葉紫靈氣憤不已:「真是心太黑了!那片林子本來是屬於木石灣村民的麼,和他有什麼關係?那你們族長呢?他也不說句話?」
「唉——我們那位族長,葉姑娘不是不知道,諸事不管,就是個擺設。」船娘歎息一聲,嫻熟地搖著槳,「那一年,村民們都說去城裡不方便,這條河上應該修一座橋,於是聯名請族長去給上頭說。可是他不知怎麼說的,回來後告訴大夥兒,要每家攤錢,官府才給修橋。」
林世傑忍不住插話道:「這條河很寬的,要修一座橋,恐怕要用很多銀子吧?」
船娘點頭道:「誰說不是呢?最後算下來,按人頭分,每人要攤一十六兩銀子。這樣一來,很多人都洩氣了,因為誰家也掏不出來那麼多銀子。最後,修橋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其實,大夥兒請族長出面的意思,也就是想讓官府給木石灣做件好事,可是他……」
又聊了一些別的話題,河對岸到了。
林世傑付了船資,和葉紫靈開始走山路。
「紫靈啊,你以前是怎樣走到那片林子的?這麼遠的路,而且愈來愈難走。你一個女孩子,真的不敢想像,你能吃得了這份苦。」林世傑一邊小心地走著崎嶇的山路,一邊大聲說。
「我只是個普通百姓,當然沒有不能吃苦的理由咯。」葉紫靈輕車熟路,一邊往前走一邊說,「現在我只盼著,恆裕木器行和其他木器行還沒有發現這個偏遠的地方,裡正也沒有和別的木器行有過聯繫。」
將近中午,兩人終於來到了潘老伯的家門口。
還是那個簡陋的籬笆牆,院子裡的雪倒是掃得很乾淨,器物家什整潔清爽,和前幾次葉紫靈來的時候一樣。
葉紫靈上前高聲叫道:「盤老伯!潘大娘!春妮兒!鐵蛋!」
潘大娘從廚房裡探出頭來,一看是葉紫靈,驚喜萬分,趕緊跑過來開門:「哎呀,是葉姑娘啊!這不,春妮兒和鐵蛋今兒早上還念叨你來著。快進來,快進來,進屋烤烤火!這位是——」
葉紫靈介紹:「這是林老闆,經營著一家木器行,上次的那些木材,就是他買了去。這次,我特意帶了這位大老闆來,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繼續在林子裡採伐木材。這位老闆,出的價錢很高的。」
又對林世傑說:「這位就是我向你說過的潘大娘。潘大娘啊,春妮兒和鐵蛋呢?」
潘大娘說:「跟著他們爺爺進林子鑿冰捕魚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三個人一邊往屋子裡走,一邊說著話。
來到屋子裡,葉紫靈迫不及待去烤火,一邊嘴裡嚷嚷著:「太冷了!太冷了!」
林世傑看了她一眼:「知道冷剛才還不要我的衣服。」
葉紫靈正要說話,忽聽得門外一陣小孩子的歡呼,知道是春妮兒和鐵蛋兩個小傢伙回來了,於是急忙站起身來跑到院子裡。
春妮兒和鐵蛋還是一如既往的活潑,一看見葉紫靈,都高興地叫了起來:「紫靈姐姐回來了!紫靈姐姐回來了!」
兩個小傢伙的臉蛋兒紅撲撲的,看上去精神不錯,潘老伯笑呵呵地將扛在肩上的鐵釬子和漁網放下,說:「是葉姑娘啊。這位是——」
葉紫靈只好又做了一番介紹。
聽林世傑是木器行的老闆,潘老伯皺眉道:「如今林子已被裡正封住了,我們也只能從別的入口進去,砍點兒柴火捉兩條魚什麼的,若是說還像上次一樣大批大批地往外運送木材,恐怕是過不了裡正那一關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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