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大家所料,據采瓔回來說,在小廝們打到第十四板子的時候,夏鶯就已經吃不住,一命嗚呼了。
采瓔悄悄跟葉紫靈說:「是不是因為之前她吃了那種藥的緣故?」
葉紫靈沒精打采地說:「也許是吧。吃了那種藥,又折騰了那麼長時間,她一個身體單弱的女孩子,自然不會承受得住。采瓔啊,你說,夏鶯算不算是死在了我的手裡?」
采瓔吃了一驚:「葉姨娘,您怎麼會這麼想?夏鶯那是自作自受,害人不成反害己,真是活該!這一次,不僅夏鶯沒撈著什麼便宜,就連綰翠閣那邊,從此以後也該消停了吧。哼,想起來今兒早上看見不是您而是采瓔時,高姨娘和小玉那副失望又驚訝的嘴臉,我就解氣!她們這一招太毒了,簡直比殺了您還要陰毒。不過現在想想,我也挺後怕的。萬一葉姨娘您稍微疏忽那麼一點點,那麼,她們那起子小人就要白撿一個大便宜了。那個高素月,真是看不出來啊,我以為她只會哭哭啼啼討大少爺的同情和憐惜,可沒想到,她連這麼陰損的招數都想得出來。真是老天有眼,沒叫她得逞,不然啊,這種禍水留在大少爺身邊,大少爺遲早會倒霉的。」
葉紫靈看上去並沒有半分勝利的喜悅,而是懨懨的:「可是,現在咱們在明處,高素月在暗處,她若是想對付咱們,那有的是時間和機會。」
「不會的,葉姨娘。」采瓔急忙安慰她。「那個高素月,哪裡是您的對手?看看這一次,您輕輕鬆鬆就把夏鶯那爛了心腸的賤婢裝了進去,以後肯定也能逢凶化吉。」
葉紫靈歎道:「可是我整天在作坊和店舖裡。不像高素月,整天在家裡閒著沒事兒可幹,有的是時間想出主意來對付我。我真的害怕。萬一哪一次我稍不留神,就會著了她的道兒。而且采瓔啊,你發現沒有,這一陣子,老爺夫人對高素月的態度柔和了許多,再也不像高素月剛進門的時候那樣,對她總是冷冷的。」
「奴婢發現了。」采瓔擔憂地點點頭。「剛才咱們去雲熙堂給老爺夫人說這個事兒的時候,您試探著提到了,高姨娘怎麼會那麼巧,自打進門,就從沒來過咱們竹影軒。可偏偏今天早上,夏鶯出了醜事,她就好巧不巧地有事要求您。其實,您已經說得很含蓄了,可夫人還是聽出來,您在懷疑高姨娘。」
「是啊。」葉紫靈悶悶不樂地說,「原以為,夫人再怎麼著,也會對高素月留個心眼兒。可沒想到,倒給我上了話,叫我不要胡亂猜疑別人,管好自己的竹影軒才是正經。這段時間,我幾乎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老店的生意上,這家裡。的確是疏忽了,反倒給了高素月一個好機會,讓她可以從容不迫地討好老爺夫人。不知道她有沒有也去討好大少奶奶,不過,今兒這事,大少奶奶是推說養胎打算不聞不問了,這倒讓我放心一點。」
「那怎麼辦啊?」采瓔替葉紫靈著急,「要不,葉姨娘啊,您就別去作坊和店裡幫忙了,這眼看著人家都欺負到咱們後院來了。」
「算了,這件事情我再想想。」葉紫靈說,「要想讓老爺夫人和大少爺相信這件事的確是高素月一手謀劃的,那就得從圓因寺下手。明天記得提醒我,吩咐常貴常喜去圓因寺細細打聽一番,那個了然到底什麼來歷,是不是真的是虛空大師的關門弟子。」
采瓔答應了,然後服侍她睡下。
可是剛剛合上眼睛,林世傑就來了。
「紫靈,你這麼早就睡了?」隔著門,林世傑問道。
葉紫靈只得又披上外衣,走過來打開門:「今天好一通折騰,我能不早點兒睡嘛?」
林世傑說:「真是沒想到,那對狗男女會在你的竹影軒鬧事兒。只是,你懲罰夏鶯,也不免狠了些,畢竟,她也服侍了你半年多呢。」
葉紫靈心中一冷:「是嗎?可即便是我將處罰減為二十大板,她也一樣受不了啊。再說了,像她那樣的人,不知廉恥,大白天就勾引男人,還是勾引一個和尚,留著她,始終也是個禍害。再說了,出了這種事,她還有臉活下去嗎?」
林世傑畢竟心軟,聽了葉紫靈的話,不由得大搖其頭:「紫靈啊,你什麼都好,就是有的時候,手段未免太嚴厲了些。夏鶯固然有錯,可你也不能一口咬定她在勾引和尚,說不定是那個和尚害了她呢!剛才在玉容和素月那裡,她們都在歎息,說夏鶯一個好好兒的女孩子,就這麼給毀了,著實可惜。」
「那麼你們都是菩薩心腸,就只有我鐵石心腸了!」葉紫靈的聲音變得清冷,「是我心胸狹窄腸,竟然容不下一個僅僅犯了一點點小錯的丫鬟,將人家一個好好兒的女孩子活活打死了。」
葉紫靈覺得自己真的很累,因為她同樣不能將真相告訴林世傑,就如同不能告訴夏荷一樣。連林夫人都不相信早上的事情與高素月有關,那麼,林世傑就更加不會相信了。他與高素月,本來就是兩情相悅的。
林世傑有些不高興:「我沒說什麼啊,你怎麼就這麼大的火兒?」
「你都說我毀了一個好好兒的女孩子,我還能不發火兒嗎?」葉紫靈頗感委屈,可又滿肚子的話說不出來。
她知道,一定是嚴玉容和高素月將這次事件說成了自己容不下一個丫鬟,到頭來,還是自己輸了。她不由得佩服高素月,反應真不慢,這麼短的幾個小時,就能想出來反敗為勝的招數。而這一招,的確很有用。
林世傑無奈道:「我知道,你眼裡揉不得沙子,這事兒又出在你竹影軒,你是擔心處罰得太輕,別人會議論你包庇縱容自己的下人。」
聽見這句話,葉紫靈心裡好受了一些:「你明白我的苦衷就好。」
林世傑進來坐下,看著她:「我知道,這幾個月來,你一直都在作坊和店裡給我幫忙,家裡的事情,自然是顧不上。況且出了這種事,任誰也會生氣。算了,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就別再多想。剛才,我也只是隨口說說,其實我心裡並不是那麼想的。對了,這裡的被褥都換了沒有?我知道你一向愛乾淨,那些弄髒了的東西,你是絕對不會再用的。」
葉紫靈說:「已經叫人拿去燒掉了,這些是新的。」
林世傑顯得有些疲憊:「真是亂上加亂,這一折騰,你一定也沒有心思去考慮吳鄉紳那批傢俱怎樣運送了。」
葉紫靈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沒有想出來好主意:「對不起啊,這一天,我實在是太焦頭爛額了。本來那個什麼虛空大師的得意弟子天天來講經,就弄得我心煩意亂的,比在作坊裡幹活兒還累,可又遇到這事兒……」
林世傑有些不好意思:「本來不該催你的,可是吳鄉紳那邊著急了,今兒托人帶話來,問咱們什麼時候給他把傢俱送去。」
葉紫靈說:「可是我真的還沒想好,本來都有些眉目了,可是被夏鶯這件事情一打擾,原先那點頭緒是一點兒都沒有了。」
林世傑忙說:「這兩天你就在家裡休息吧,不用去作坊了。我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情,爹和娘嘴上不說,可心裡還是怪你沒管教好下人。」
葉紫靈有些生氣:「我當初就說不需要什麼和尚來講經,現在可好,和尚倒是弄來了,卻跟我的丫鬟勾搭了起來。難道這件事情只怪我管教下人不嚴,而舉薦了和尚來講經的人,就不用負一點點用人不察隨隨便便往家裡帶和尚來的責任嗎?」
林世傑說:「素月也是一番好意啊,是替你著想。再說了,她也不瞭解那個和尚啊。剛才在綰翠閣,她還一個勁兒地給我賠罪呢,說是她哥哥辦事不妥,對不住你,讓你白白受了這個委屈。她還想到竹影軒來給你賠不是,被我攔住了。我說你正在氣頭上,等好一些了再說。」
葉紫靈使勁兒忍住,沒有繼續發牢騷,重重歎了口氣:「所以,一切都只怨我。」
林世傑安慰她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有太多顧慮,該怎麼做便怎麼做,橫豎有我呢。」
葉紫靈心裡說,有你有什麼用?你要是這麼能耐,早就把吳鄉紳那批傢俱送走了。
林世傑看見葉紫靈沒精打采的樣子,說:「算了,不說這個了,你睡覺吧。」
林世傑回到了上房,但是燈一直亮著,看樣子也沒睡。
葉紫靈已經確定林世傑不會懷疑高素月和高天翔,越發地輾轉反側,直鬧騰到二更天,才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還是去了作坊。葉紫靈不由得佩服自己太具有敬業精神了,被人誤會成這樣,還有心情工作。
林世傑倒沒有來,因為他一大清早就被林老爺和林夫人叫了去問話。
林老爺對他說:「雖說紫靈在老店出了不少力,做的也不錯,可畢竟,女子還是應該以家裡為主的。你看看,就因為她整天忙著店裡的生意,所以忽略了家裡,竟至於發生了和尚與丫鬟私通的醜事,這叫咱們林家的臉面往哪裡擱?」(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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