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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三一章 生死之險 文 / 葉庭芳

    關睢宮。

    海蘭珠一個時辰前便想要睡下了。結果躺了這麼久還是輾轉反側不得安眠。

    博禮陪她同宿,也是心裡不安,因著這樣便難過了。便勸她安靜些。海蘭珠忍不住嗔意瞥她一眼,心想這裡面緣故博禮佔了許多,怎麼出了事卻是這樣。博禮進入關睢宮「養病」雖然不久,海蘭珠卻是有些後悔了。因為自打她來了,皇太極便來得少了,海蘭珠也明白是為著不方便,但是博禮夜夜要纏她說話,她便只好先不管皇太極,暫且聽從博禮。

    由於博禮和烏雲珠,還有慶格爾泰以及哈蘭總是海蘭珠面前攛掇,近來她越發覺得福臨比索倫圖要好得多。但是索倫圖一病,她心便又軟了。自去毓慶宮看過,索倫圖再賣個乖,她便又覺得這兒子還是記掛和尊敬她,也把往日不暫時擱下,全看他好處罷了。

    德吉占卜出玉貴人之胎克人之後,海蘭珠便分外驚恐了。博禮等人趁機又誘惑她,嚇唬她。說索倫圖病著實沉重了,不過為了使她安心才裝得那樣。再不能信他。若等自然發展,索倫圖多半就要去了。

    她信了她們,自然嚇得厲害,便也一時糊塗做下了傻事來。

    ——她點心裡放些東西,送到衍慶宮,混御膳房供給裡,好使玉貴人滑胎。雖然害人很是不對,但為了兒子,她也只有如此了。

    博禮問過她放得是杏仁,便舒心笑了一笑。

    海蘭珠見那樣便知道杏仁是放對了,孕婦吃不得。因她懷孕那會兒,便是刻意不碰這些。如今卻拿來對付別人,著實不能安心。

    博禮也跟著難過。但東西已經送出去,便不能再後悔了。便說:「又不是你親手做,怕得什麼。再說,皇上這般疼愛小八,縱使你不做,他也會動手。便是覺察了也不會拿你怎樣,有何擔心。」

    海蘭珠終非狠辣人,哪裡能安穩呢。見這話便道:「額娘休說這話,您說是來養病,瞧這樣倒不像。整日纏著我,我……」博禮天天這樣子,皇太極都不好上門來。但海蘭珠終究臉皮薄。怎好實說呢。

    博禮料中她意思,便又覺得心痛了。忙緩了口氣道:「我好娘娘,我不過見皇上沒來才略陪陪你,哪裡就敢耽擱你聖寵了。皇上不會不來,再過幾日便好了。」過了今夜。玉貴人出事,到那時皇太極一定會來。海蘭珠也會很害怕。到時候,福臨再來充當孝子證明她清白,這樣海蘭珠會感激他才是。

    這些自是不能透露。博禮只教她安心等著。

    點心並不是海蘭珠親手做,只是通過博禮授意烏雲珠而為,這裡面有著福臨精心佈置。自然不會輕易便被看穿了。

    然而,海蘭珠雖然不是親手所為,也仍受不得良心壓力。便又自顧問博禮,現挽回還來不來得及。

    博禮哭笑不得:「那我怎知,又不是我動得手。白天送去,都這會兒了,想也是不成了。又何必問,弄得自己擔心。」

    海蘭珠便臊了。抬手撥了帳子,叫人喚烏雲珠來。

    烏雲珠便帳外跪聽傳話,因之前早已和博禮等人套過詞,預想會有傳見,見真是如此了,倒也不慌,便以一副自悔模樣回道:「奴才該死,那點心上午已教人送去了,這可怎麼好呢。」

    做這事人是博禮贈送給海蘭珠丫頭之一,是個生臉。即便被人察覺大概也不會有什麼事。海蘭珠想了想,仍是不放心回頭問博禮意思。

    知女莫若母。博禮早知她會心軟後悔。有意當面問烏雲珠:「那點心你是按御膳房慣常形式做,可沒有錯。」

    烏雲珠乖巧回答:「是,慣常樣子。食盒也是御膳房,與我們不相干。」

    那便不會有人識得是關睢宮所出。博禮故意瞟了海蘭珠一眼,使她安心。但隨後又有心再問:「你做杏仁味道可重,不會被人查出來吧?」

    烏雲珠見又是之前排練過內容,心想博禮果然能耐非凡,便又說:「奴才加了紅棗枸杞,這般甜,想是嘗不出。」

    博禮想了想,又說:「這便是了。倒不知這會兒怎樣了。」

    舊年因皇太極愛吃杏仁餅,所以御膳房常做,但是杏仁也有區別,甜杏仁是無事,若是食了苦杏仁便不得平安了,那是要人命。烏雲珠用紅棗,枸杞,糖,混一處,待到玉貴人真出了事,她只混賴說不懂就是了。而現這些自然是說給海蘭珠聽,她心中有數,便忙磕頭道:「奴才該死,是奴才做錯了什麼嗎。」

    她這樣說便是為了開脫海蘭珠罪過,使海蘭珠安心。

    海蘭珠原是掐緊了指尖緊張聽,聽到這樣便害怕了。

    博禮瞧了一眼,覺得難過也有些羞愧,忙扶著她道:「我娘娘,已經是這樣了,還有什麼好怕,唉,想來你天生沒有害人本事,這便也好了吧,大約有什麼事,額娘去替你罷了。」

    海蘭珠自然捨不得,隨後又看了看烏雲珠,覺得她本是無辜,不過為著自己才斗膽做這樣惡事,這份忠心一定要對得起她才成。便又忙道:「你也不必懼怕,不管怎樣,本宮一定會保護你。」

    烏雲珠這會兒早已楚楚可憐目中含淚,偏是賢惠回道:「奴才有什麼要緊,只要不連累您和爺就是了。您這樣做也是為著太子爺平安,這份疼惜之心,天下有幾人能有福氣消受,若奴才不能明白,便是奴才糊塗了。偏是奴才無能,這會兒還不知怎樣呢。」

    「別這麼說了。」海蘭珠心裡越發不安了,便又勸慰著她,讓她些去歇著。不要有壓力和負擔。

    不過才一會兒,薩娃便傳來了消息,衍慶宮玉貴人出事了。

    海蘭珠自然不信,是甜杏仁怎會出事呢。因之前不久才說過要保護烏雲珠話,她便有心對抗到底,轉眸鄭重地對博禮道:「額娘,不管怎麼回事,我總要保著你們平安才成。」

    博禮看她披衣欲起,心想真是糊塗了,哪有自己跑去找麻煩。忙道:「不過一個小小貴人,也值得你去看。無事也成有事了。歇下了,不要理。皇上自會護著你。」

    大約也該是這樣。但已是有好幾回事故了。若再添上這一回,竟不能十分放心。

    玉貴人那裡確是很凶險。

    苦杏仁會弄出很可怕毒素來,點心裡又加了別不宜之物,這便不只是教她滑胎,而是要一屍二命了。

    謹妃發現情況後吩咐不許聲張。立刻安排急救,同時著人去通知皇太極。因為傳聞關係,謹妃也是知道輕重,所以要看皇太極態度才敢決定接下來怎麼辦。

    皇太極接到消息後非常詫異。

    雖然外面人猜他會為著索倫圖弄掉這孩子,他也不是沒想過這麼做。但因著索倫圖再三不許他動手,而且他也確很意這個老來子。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捨得殺掉。況如今索倫圖情況說是就要大好了,怎麼偏生這時候出事?

    並且,竟不是滑胎。而是連玉貴人也要一併殺掉,這也未免太惡毒了吧。

    因此,皇太極聽謹妃傳訊之後立刻便趕到了衍慶宮,而且還未調查之前便已很存了氣心裡。

    謹妃原已做做好心理準備是皇太極叫人所為,搶救玉貴人只是人事罷了。如今看到皇太極這樣反應。竟不似知道,頓時也駭得不輕。忙表白是自己看護不夠。請皇太極息怒。

    因教下人散了,屋裡只有二人。皇太極便悄悄問過謹妃,謹妃便說這些點心都是御膳房進來,她之前教人品過無事,才敢給玉貴人吃,但是卻不知為何會這樣。

    皇太極便拿了餘下點心過來,自己掰開看了,見是有紅棗和杏仁,又因有杏仁有甜苦之分,叫人細辨過了,證實是苦杏仁,大怒。

    這便要是人命了。卻不只是為著私心滑胎。性質全然不同。皇太極惱了,想到這段時候接二連三出事,竟像是故意挑釁他。免不了有了芥蒂。

    他自想這事並不必查究,必是博禮或者海蘭珠所為。能有這般膽量,海蘭必不會不知。一定是為了小八安危才這麼做,可恨卻是瞞著他動手。這麼一想,便自灰了心,坐一旁悶聲不語。

    他若真要狠心,哪裡就捨不得這孩子了。他心裡自是只有索倫圖和海蘭珠才是要緊。偏是海蘭珠要提前動手,而且又不跟他商量,這樣不明白他心,他又如何不傷心呢。

    罷了。這一回當然也不能追究。皇太極再想片刻,卻是自己生氣,苦於散不出來,轉眸看到桌上有茶盅,便搶手裡狠擲了出去。怒道:「給朕救,不管大人孩子,朕一定要保全!朕倒要看看,誰才是這宮裡主子!」

    謹妃一驚,忙自跪了請罪,她素來是個木訥性子,又不喜生事,知道這會子事必不能外傳,便很留意外面伺候人。又向皇太極說定把這事弄個明白,不使他難過。

    皇太極已很不想再提這事了。這便要轉身往玉貴人偏院去,臨走時說道:「朕自去守著她。安排人手照應,你且歇著吧。朕不怪你便是了。剛才事你自知便罷,不要輕易予人說。」

    謹妃一呆,竟不知該怎麼辦了,只應了是,便看著皇太極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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