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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二八章 欺人 文 / 葉庭芳

    又一日上午,樂壽堂。

    孟古青見圖雅送膳來了,擺了擺手,示意不要高聲。

    自從搬來以後,雖然依規矩不到外面走動,哲哲也不想她過問閒事,只要她安心待嫁,但孟古青又豈能不掛心呢。頭一件事便是哲哲身體。因為那木其死了,身邊醫女便只剩下了賽罕,她自是要把她留給哲哲。哲哲卻是擔心孟古青身邊無人,堅持不肯。

    大婚是一等大事。哲哲很怕有人飲食上動手腳,倘若孟古青身體有損,那麼某些人便會得逞了。

    為了兩邊都得便宜,無非是賽罕辛苦些。圖雅每回帶來食物都先讓她檢驗過才拿來給孟古青。偶然聽到一些事自然也是要回。

    圖雅很小心地開門看了看外邊無人才闔上了,輕聲道:「主子,賢妃娘娘有恙。」

    孟古青一怔。

    博禮好好居然病了?這是怎麼回事。

    圖雅懂得她心思,忙解釋:「說是著了涼,皇后派蘇布達嬤嬤去瞧,倒像是魘著了。這會兒已經著人去請德吉上人,大約是要祈福呢。」

    居然就嚴重到要去請喇嘛了。想到那個曾經胡說樂壽堂不乾淨傢伙,孟古青冷冷一笑,輕聲道:「原來是去請他,倒不知這回又要說哪裡不乾淨了。」

    圖雅跟著笑了一聲,小心問道:「主子怎麼看。」

    根據以往表現,博禮這時有恙倒像是裝。孟古青瞧了圖雅一眼,搖了搖頭。

    圖雅也是這麼想,只不過身為奴才不敢明言,見著孟古青也這樣,方才大膽道:「不管是真是假,倘若她要藉著這病做些事可怎麼好呢。主子千萬堅持。不能去侍疾。」

    孟古青心想,如今待嫁,博禮就算再糊塗,也不能叫未來太子妃去侍疾吧?博禮這是要用「不孝」罪名調理她?不,應該不是這樣。隨後她又想到了幾日前火災,心裡大約有了查究:「你去查問一下,這幾日瑪嬤身邊人有沒有事。」

    圖雅早已算過了:「奴才已經打探過了,其餘人都無事,偏是賢妃娘娘一人病了。會不會是為著……」她暗指壽安宮方向。

    孟古青隱約覺得有些偏差,卻又說不上來。若說博禮只是為了火災之事心虛致病。那也未免太牽強了些。壽安宮如今封宮作法事,哪裡就礙著她了呢。皇太極也沒有再做出要追查舉動,她不可能嚇成這個樣子。

    也許博禮一心瞞著什麼事。或者連同她內那些人也一併藏掖著。若是強要查究,只怕落人口實。孟古青便道:「既是這樣,我先裝作不知。傳話給毓慶宮人,讓小八也小心些,如果有什麼事。千萬忍耐,不要翻臉。」

    圖雅應了,便要下去。

    孟古青打開食盒,看到食碟下壓著一封信,是索倫圖寫。她害羞蓋住了,叫住圖雅:「下回不要再拿來了。」

    圖雅微微一笑:「太子思念您。您難道不想他?我們送來東西,也沒有人敢查,怕什麼呢。」

    孟古青嗔道:「又不是我一人待嫁。這裡還有四妹妹,怎麼敢不小心。」

    圖雅福了福身,下去了。

    再過了兩日,中午,圖雅再來時。神色有點慌亂。

    原來,德吉已到博禮身邊。卻裝模作樣查看了一番,當眾說是有所衝撞,不宜再居於頤和軒。

    這便是要換地方了。孟古青瞧了瞧圖雅,沒有催問。

    圖雅看她似是猜不到,好生焦急:「主子,賢妃要搬到關睢宮去!」

    換個地方住就能好起來,這真是胡說八道。孟古青冷笑:「皇上怎麼說。」

    「皇上不同意,賢妃親自去找宸妃,這會兒不知怎麼樣呢。」圖雅很是擔心,便有些不客氣了:「也不知這老太太到底想幹什麼!頤和軒好好待著不成嗎,後宮豈是便宜?」

    「只是瑪嬤過去,又不是瑪法一齊過去,她要住能怎麼辦。宸妃姑姑那麼依賴她,定是依。」看來是博禮纏住海蘭珠,大約是為了幫福臨爭寵。倒費了不少力氣。

    圖雅見狀便問:「可要找老親王問明白。唉,瞧著老親王挺疼您,怎麼就不幫著您呢。」

    「瑪法也有他不得便時候,女人事他如何插手。再說問了他豈不是教那邊知道。」從前出事時候,寨桑能夠屢屢勸導博禮已是他一份情意,博禮執迷不悟,又把許多事瞞著,他哪裡管得過來呢。

    既是博禮親自去找海蘭珠,此事一定成功,強攔是攔不住。孟古青又想到了一事,博禮這麼去,定是要帶禮物上門。

    因問過了圖雅,竟確實了想法。原來博禮一連送了海蘭珠三個丫頭,還有一些從科爾沁帶來侍衛。權當護衛她之用,也因著這樣,海蘭珠正好便有借口回絕皇太極再派人來。

    這便是要將海蘭珠牢牢控制起來。倒是個好主意。越發證實博禮不是真病,而是另有用心。孟古青想了片刻,問圖雅皇太極是何反應。

    圖雅道:「皇上自是著急,太子那邊也急。他們總不會不管。」

    大約是要強行安排人手了。這樣雖然有一定預防作用,但是會令海蘭珠覺得是監視她,好是能悄悄注意關睢宮事情,令她們神不知鬼不覺。

    不過,現博禮既然到關睢宮去了,加上原先烏雲珠,她們肯定會一起蠱惑海蘭珠,即便這時安插了人手,只怕也不得跟前伺候。

    圖雅等了半天,孟古青不再說話。她倒急了:「主子,怎麼辦呢。」

    孟古青一笑:「倒不必只想著姑姑,關睢宮裡還有一個活寶貝,你倒忘了。」

    圖雅想了一會兒,笑了出來:「十四公主!」

    孟古青又問:「淑雅愛什麼?」

    圖雅笑彎了眼,爽回答:「銀子!主子,奴才明白了。」

    孟古青抬手示意低聲,又說:「安排人手看好淑雅,另外,這事要讓皇上和小八都知道。」

    圖雅認同點頭:「就該是這樣,倘若將來宸妃要說什麼不是,咱們也是預先跟皇上說過了。再說,要打動淑雅公主就要多費些銀子,可不能只讓咱們花費。」

    孟古青輕笑道:「你倒只向著我,這話可不好當著皇上面說。」淑雅愛錢,也只好先拿銀子哄著她。到時要打聽關睢宮事也方便些。又使皇太極知道,他便會幫著。有皇太極名義,到底好些。

    圖雅這便要走,孟古青又拉著她說起伊勒德。伊勒德如今清寧宮裡著實安分,但她仍不能十分放心。圖雅說過日常都有人照看,縱然有請脈之事也是親自到太醫院去找江行舟,不會讓徐文魁診視,孟古青這才放她走了。

    正要歇息片刻,又有客來。

    烏蘭托雅提著食盒進門,倒有點垂頭喪氣。

    孟古青忙問:「妹妹怎麼了。」

    烏蘭托雅抬眸,有些感傷笑了笑。

    原來是她自討沒趣了。因聽說今日博果爾等人到毓慶宮歡聚,便教丫頭送了點心過去,原本不過悄悄,卻被退了回來。

    孟古青聽了便沉默下來。博果爾這樣做並沒有錯,按禮數是未婚夫妻,若有人知道倒也不好,這不是上駟院之時,倒顯眼了。看來烏蘭托雅怕是看了她和索倫圖例子,才大膽向博果爾表示好感,結果卻是使她傷心,真教人覺得抱歉。

    她沒有多言,想著烏蘭托雅自己悟了就好了。

    過了一會兒,烏蘭托雅自己紅著臉後悔,她才拉著她說了一會體己話。

    烏蘭托雅又說:「姐姐,聽說瑪嬤病了。」她倒不敢提去不去探望話,只等孟古青示下。

    孟古青微笑:「若果真那樣,會有人通知我們。」她看她手發抖,碰了一碰,關切地問:「這般涼,妹妹院子裡吹風了嗎。」

    烏蘭托雅便知道孟古青不想多談博禮事,也就不說了。但是這些天宮裡總是出事,她有些害怕。

    孟古青問過之後知道不是嫌悶,便說:「好妹妹,只聽我吧,閒事莫理,一切平安。」

    烏蘭托雅應聲:「我知道了。便是有人問什麼,我也只向著姐姐。」

    孟古青等她離開,方才安心了。

    但這麼一打擾,已是睡意全無,乾脆也不歇午覺了,起身隨手從書櫥裡抽了一本出來看。

    因為待嫁很是無聊,起先便教人多拿了一些書,送到這兒來,只當打發時間,但孟古青也沒有想到,隨手這一抽,原是《黃帝內經》。

    既是得了緣分,倒不如看下去。這會兒她還不知將來正用得上呢。便閒閒先看了起來。不知不覺,竟便過了一二個時辰,也不覺得累。

    待到悃乏了,竟也睡了一陣子,再睜眼時,天已擦黑。圖雅又來送晚飯。

    孟古青醒了,見她氣色比中午時略有不同,便有意問道:「皇后出事了,還是伊勒德?」

    圖雅擦了擦略腫雙眼,壓住傷心之意,才回道:「都有。賢妃娘娘竟打發人來要把小額駙帶走,下午鬧了一場,真不像樣子。皇后這會兒還生氣呢。」

    那便是沒帶走了。大約哲哲這一氣氣得不輕。這樣便管不得規矩,也要去看一看了。孟古青起身道:「我去瞧瞧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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