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城,金秋十月。風和日麗,秀美無限。
大街小巷氣韻不俗,隨處可見衣冠楚楚之輩,互相切磋、舞文鬥墨。
郭淳軒依舊穿著樸素,行至薈萃樓入內小憩。樓中來往皆是翩翩君子,手執折扇,腰佩寶玉,彬彬有禮的互相寒暄。挑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入座,又趕巧廳中便有兩撥才子開始較真兒起來。
「心思十口,思君思國思社稷。」只見華冠楚楚的男子朗朗讀道。
「共賞八目,賞花賞月賞秋景。」人群中一稍顯寒酸的書生順口答道。
「朝東瑰麗地,瞰雲雀鳴空,俯落涼秋一色。」男子再次發難。
「輕舟穿橋過,風迎簫聲情,雨染明月幾更。」書生繼續笑對道。
「好好」看熱鬧的人群中,掌聲雷動。
果然是本朝人文薈萃的地方。郭淳軒抿著茶,淡淡一笑。
「好,公子好文采幸會」出題的男子拱手道。
「上官公子抬舉了。」書生亦拱手回禮道。
「在座諸位,今日的茶錢在下包了,大家隨意。」方纔那位上官公子爽朗的朝眾人道。
旁邊桌的七七八八的書生隨後議論道:
「果然是上官城主家的公子,氣度不凡,出手也闊綽」
「那是,上官公子在朝陽城,乃至整個文界那就是神一樣的存在」
「聽,上官公子對待有學之人一向慷慨,不分出生貴賤,只認才華品格。」
「是啊,上官府上常年門庭若市,對各方學者皆是有求必應。」
郭淳軒聽著,有些難以置信,世間還有這般人物。眼神追隨著上官的身影直至他帶著方纔的落魄書生上了樓上的雅間。
等到上官的風波過去,薈萃樓依然熱鬧不凡,南來北往的書生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閒談。郭淳軒便隨便聽道:
「誒,你們聽了沒有,不日前雪軍大勝凌國的北翼軍。」
「是啊,聽是王上派去了太子殿下全權負責。」
「你們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兄台何出此言?」
「諸位都知道李夫人吧,這次李夫人的女兒還跟了去前線助陣呢」
「你的莫不是董小宛董先生吧?」(ps:因為董小宛的文采得到很多書生的膜拜,所以大家也有稱其先生,即老師的意思。)
「正是大家想想,李夫人何許人也。虎父無犬子啊我的表兄就在雪軍營中當差,他可把這李家小姐誇的那是天上有地下無啊。」
聽到李出塵的消息,郭淳耀悠閒喝茶的姿勢不免有些僵硬。他克制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克制自己的耳不去聽,但一切都只是徒勞。心,騙不了人。
「你表兄都了什麼?她做了什麼事兒這麼了不起?」這桌的話題慢慢吸引了更多的書生入伙聽那姓方的書生講述。
「我表兄,李家小姐雖然雙腿無法行走,但是天資過人,不僅利用一塊破抹布抓住了敵國的奸細,還與連城主家的公子一起發明了新兵器。這才有了我軍大勝的好消息。」方姓書生驕傲的著。
聽聞者無不驚訝唏噓,郭淳軒雖面無表情,但內心卻早已波瀾萬千。
原本以為,至此兩兩相忘,再無瓜葛,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但是不然,聽到她做了了不起的事,他還是替她高興和驕傲。李出塵一直是塊璞玉,只要放在陽光下便會華彩一方。卿若安好,便是晴天。郭淳軒放下碎銀,默默踱步離開了薈萃樓。
「連煜,今日我們一定要堂堂正正的打一場不許耍賴」
雪軍營外松針林裡,張小潯握拳擺開陣勢。連煜依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你怎麼總是張牙舞爪的,也不學學人家溫婉些。」
「哼,少廢話,接招」張小潯語畢,衝到了連煜的面前一陣赤拳搏擊。
「你為什麼不還手」幾十招下來,連煜只躲閃並不開打,這讓張小潯有些惱怒。
「我答應過出塵,不跟你動手。」連煜坦言。
「為什麼?」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狡辯著,連煜有些不自然的撇頭。
「你,不會是。」張小潯看著連煜那模樣,猜測道。
「不會是什麼?」
「喜歡姐姐吧?」張小潯瞇著眼睛問道。
「我,我哪有。哈哈,你真能掰。」連煜尷尬的笑道。
「哼,你明明就有。」張小潯繼續死咬不放的追究道。
「我沒有。」連煜繼續否認。
「你有。」
「沒有。不過,同樣是女子,你這猴子怎就生的如此奇異哈哈」連煜嘲笑著,引得張小潯嬌顏搵怒。
兩人繼續爭執吵鬧,卻不想林中另有其人。此番話語讓郭淳耀討巧兒聽了去。這連煜對李出塵的態度,確實多少有些過了頭。郭淳耀想到這,心中暗暗不爽。
李出塵,若是能為己所用,定會讓自己如虎添翼。她不僅是手握重兵的李將軍之掌上明珠,還深得一代軍師的母親董小宛遺傳,心思縝密,聰明過人。若是可以,倒不如向淳軒,早日要了她來太子府,也免得浪費她的才華。比起自己的六弟,自己或許更適合李出塵。
郭淳耀尋思著回朝的日子近在眼前,而來雪鳶城半年有餘,卻一眼不見郭淳軒前來看望過李出塵。兩人也絕對此前自己所設想的那般情投意合,如此想來郭淳耀甚為滿意的點頭,他與郭淳軒雖不是同母所生,但從小吃住在一起,比起郭瀚霖,二人感情深厚的多。再者郭淳軒從小便不與自己爭任何東西,這小小的一個女子定是不在話下。打定了主意,郭淳耀便往營中走去。
十一月,雪鳶城的氣溫一低再低,城門口卻反常的擠滿了冒著風雪在外等候的百姓。
原來,今日便是郭淳耀一行人班師回朝的日子。在城門口黑壓壓的百姓中多為身穿便服的雪軍與其家眷。
他們要來感謝的是太子和李家小姐。因為太子,他們才能毫不費力的大獲全勝;因為李出塵,連匡才同意將軍營中罷黜的輪休制度重新啟用;因為他們兩人,才有現在與家人團聚的自己。
郭淳耀掀起車簾子,對此番萬民送行之景象頗有好感。而李出塵則因染了風寒被白芍等人老老實實的囚困於馬車內,密不透風。
此時連匡望著馬車緩緩前行不免有些不捨,特別是對於李出塵。這丫頭不僅聰明,還很貼心。甚至自家的臭小子都願意乖乖聽她的話,想到這裡連匡四下尋找卻始終未見連煜。
軍靴整整齊齊的在官道上留下了足印,士兵們在北風中繼續前行。
「阿嚏早知道多穿點了。」士卒中,一個熟悉的聲音伴著蹭蹭蹭的行軍步伐,悄悄的遠離了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