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扶袖三城池,笑語息影中敘。
遠在天邊是何人,近在眼前最是真。
雖知禍端比鄰近,別無它法尋真跡。
終是雲開見月明,守得點撥保汝命。
南嶽棧,天字壹號房。李出塵靜坐於圓木桌前,隨手翻閱著攜帶而來的書典。正讀到本朝富甲天下的大商人牧白所著的《商侶策》。拜讀之下,李出塵不由的欽佩此人,眼光獨特,見解也是頗為獨到。他不僅僅是商人這麼簡單。
《商侶策》中最為世人所稱道的就是服帛降凌。
凌國與玉王國是鄰居,經濟來往很密切。玉王國當時百廢待興,總是被凌國欺辱。牧家已是本朝數一數二的商業巨頭,牧白之父有意試煉自己的兒子,便讓牧白稍試拳腳。少年牧白亦是初生的牛犢。當時凌國生產一種細白的絹布,叫「凌縞」,以薄著稱。有一句成語「強弩之末,勢不能穿凌縞者也」,的就是這種「凌縞」。才八歲的牧白讓父親牽線,與新登基的王上郭裕相識,二人便密謀了一出政商合演的戲碼。
首先牧白分文不收,讓本朝的王公大臣帶頭穿用凌縞做的衣服,並成功的在本朝引起以穿凌縞衣服為榮的流行浪潮。牧白又請王上下令禁止本國人織縞,所有布料全部從凌國進口,以保證凌縞的質量。這樣一來,凌縞就供不應求,價格猛增。凌國百姓見織縞有利可圖,比種田划算多,便主動放棄了農事,一窩蜂地織起縞來。這還不算,牧白又添了一把火。他派人到處張貼公告,對凌國商人進行獎勵:凌國商人給本國販來一千匹縞,可以獲得三百金;販來一萬匹,可以得到三千金。頓時,凌國從上到下,掀起了「家家紡機響,戶戶織縞忙」的紡織狂潮。而再無人耕種,那些肥沃的田地就自然而然荒廢了。過了一年,正當凌國人沉浸在掙大錢的喜悅之中時,牧白又讓王上突然下令,停止進口凌縞。
如此一來,可把凌國人害苦了,堆積如山的凌縞再也賣不出去。要命的是,由於沒人耕種,糧食嚴重短缺,凌國人只好盯著堆積如山的凌縞餓肚凌國王上毫無辦法,只好到本朝來採購糧食,可這時牧白又把糧價一提再提,提得凌國王上一怒之下吐血不止,最後只能出重金換取寶貴的糧食。
老實,牧白的這種做法有點「陰損」。不過,能夠利用經濟手段「不戰而屈人之兵」,實在是戰爭史上的一大奇跡。
郭裕對小牧白如此錦囊妙計讚不絕口,而小牧白一時名聲大振,全國上下無不引以為傲。
看到最後,李出塵對這本書更是愛不釋手。都忘了,此人她還在當年玄靈寺外楓葉林「救過」自己。
屋內,香氣縈繞,沁人心脾。門輕輕叩響。打斷了李出塵的神往。繼而白芍引著已經梳洗完畢的張小潯入了房中。
「張姑娘,站在那不累麼?有什麼都坐下吧。」李出塵看著眼前呆若木雞的張小潯淡淡招呼道。
此刻的張小潯與方才早已判若兩人,馬尾辮高高紮起,青絲柔順的安置於頸間。臉上那些小雀斑,讓她看上去更加活力與俏皮,彷彿是青春年少的標誌。比起方纔的張揚不羈,此時的她倒是一位小家碧玉的模樣。
窗外白的底色,屋裡紅的焰火。給人以撩人地驚絕冷艷之感。
「謝謝小姐當日的救命之恩。」張小潯用江湖人慣用的抱拳之禮感激道。
「張姑娘嚴重了。這不過是舉手之勞。」李出塵依舊淡然道。
「有道是,錦上添花者常有而雪中送炭者不常有。小姐心慈仁厚,小潯沒齒難忘。」張小潯渾身散發著江湖豪氣道。
「張姑娘倒是個爽快之人。好,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也當是交了你這個朋友。」李出塵親自斟茶給張小潯道。
「好,我也欣賞小姐的。小姐不嫌棄,我張小潯也願意交你這個朋友。」著,便將茶杯抬示,一口飲盡。
李出塵確實欣賞這個張小潯。來這裡看多了扭扭捏捏的姑娘家。而今遇到她倒是眼前一亮。雖然張小潯莽撞了些,但是活力充沛的精神勁兒讓李出塵深深被吸引著。
魚鳥雙棲不相干,各自孑然慕彼顏。
香閨初時心相惜,道是緣分數百年。
白芍在旁伺候著李出塵與張小潯,也對這大大咧咧的女子有些好感。三人好似姐妹般笑語盈盈,談論起了剛才發生的事。
「哎呀,姐姐你你有所不知。這男子實在是無禮。我也是急的想要好好教訓教訓他才要與他一較高下。」
「他做了什麼讓妹妹如此動怒?」
「方纔,我正要出棧去外頭逛逛市面。不想走到門口便撞上了此人。當時他手中拿著暖壺與自家家僕談這天,一副旁若無人又趾高氣昂的模樣。我自然不讓他,結果就與我撞了個滿懷。暖壺掉了,他非是我的不是。」張小潯道此事,又是滿腔怒氣。
「如此來,倒確實是那公子的不是了。」李出塵看著怒火中燒的張小潯,率先安撫道。
「是吧是吧姐姐你也是他的不是吧這人虧他長的還有模有樣的,不想卻是個無禮之徒。」張小潯言語得到了支持,與李出塵坐的位置更加靠近了幾分。
「可是,潯妹妹。你一個人出門在外,即沒有家人在身邊幫襯,又是大病初癒的時候,你這樣冒然與他人為敵實在是虧待了自己啊。你,對不對?」李出塵循循善誘道。
「額,姐姐的對,方纔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層呢要是讓他佔了上風,定是變本加厲的囂張了。」張小潯如夢初醒。
「張姑娘想的通就好,也不枉費我家小姐出面了。」白芍看著自家小姐與張小潯算是投緣,不免替李出塵高興道。
「嗯,謝謝。」張小潯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道。
「來,我先替你再把把脈。看看這毒倒是乾淨了沒。」李出塵微微一笑道。
張小潯伸出手腕,撩起袖衫。李出塵輕輕搭著手腕,細細切脈。
「毒,估摸著清了七八分。還是要好好調理。短時間內,不要再運功了。」李出塵認真道。
「啊,那還要多久?」張小潯有些氣餒道。
「這要看你自己。之前給你煎的藥都沒有按時喝吧。」李出塵聽如詩,張小潯經常偷偷把喝一半的藥湯倒掉,難怪她的毒祛的慢了。
「額,呵呵。我以後都喝行了吧。」張小潯做賊心虛道。
「這是四逆散,一會兒讓如畫去抓藥回來給你煎了。你可得好好服用。」李出塵寫完方子,對著張小潯苦口婆心道。
「好啦。我知道啦。」張小潯自然不能拒絕救命恩人的話。
「若是嫌苦,讓白芍給你做個芙蓉糕。喝完湯藥再吃。」李出塵細心道。
「嗯。謝謝。」張小潯心中的感激之情無以言表,只是努力地朝著李出塵點頭道。
「對了,姐姐,小潯還不知怎麼稱呼你呢?我叫張小潯,姐姐以後就叫我小潯吧。」熟絡幾分,張小潯亦是直爽的問道。
「我姓李,名出塵。」李出塵莞爾一笑道。
李出塵,這三個字直直的敲擊了張小潯的心臟。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原來,眼前這位便是自己要找的李將軍的七小姐。對啊,她怎麼沒想到呢這位姐姐也是坐著步輪無法行走啊而且,是在來雪鳶城的途中遇上的。
「怎麼了?」李出塵看著張小潯一臉驚訝之色,不禁疑惑的問道。
「沒,沒什麼。」張小潯收拾了心思,卻在一陣手忙腳亂中打翻了茶杯,繼而又否認道。
李出塵眼眸微微瞇起,但沒有表露它意。她難道認識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