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聲,路人紛紛。欲語還休,終是囈夢。
直至離將軍府後門不遠處的小岔胡同,看著往來無幾人的郭淳軒才讓閃電放緩了腳步。
「你看,那人有些奇怪。」
李出塵試著將一路的沉默在最後打破。郭淳軒隨著李出塵手指向處望去。確實,一男子正欲上吊自縊。郭淳軒正想翻身下馬,卻被李出塵攔阻。
「人命關天。你攔著我做什麼」郭淳軒眉頭微皺不解道。
「這人自然要救,但他既然自己想要輕生尋死,自然要讓他嘗嘗是這自殺痛苦,還是遇到的事痛苦。」李出塵看著男子掙扎著身體,確實不急,喚著閃電不急不躁的走向那人面前。
男子利用最後的神志毅力凌亂的揮著手求助著,李出塵扭頭朝郭淳軒道。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現在,王爺可以救人了。」
話間,郭淳軒已經利落的翻身下馬上前解救。
「多謝公子小姐救命之恩。」著便以書生之禮行道,臉色卻是羞愧難當。
「看公子也是個讀書人,何苦如此想不開呢。」郭淳軒勸解道。
「在下實在生無可戀甘為鬼矣。」著不禁淚流滿面。
「公子可是發生了什麼變故?倒不如與我。」
話間,李出塵已經下馬,牽著閃電走至狼狽的男子眼前,順便撿起了掉落的幾張畫紙。細看上面的字筆甘墨飽,畫中人物個個栩栩如生。有一張畫紙上除了主人公以外,還反映了山石、樹木和馬匹,形象皆是十分生動,用色厚重、艷麗。是幅佳作上品。
「來話長,敝人姓何,單名一個岱字。祖籍雪鳶城。兩年前,家族本容不得我與妹妹是庶出,便在爹爹死去後隨便找了個理由把敝人與妹妹都趕了出來。更讓人心寒的是去年冬天,敝人與妹妹在靈淵城外還失散了。不知這妹妹如今聲在何處。本早已無心為人,卻在無望間遇到了貴人。好不容易由這位貴人推薦來投奔鳴嘯城中這個靠山,卻不想人家看不順敝人這個窮酸的庸才。現下,敝人已經走投無路,方才想到一死百了。」何岱完,哀傷的低著頭繼續啜泣。
李出塵聞其身世幾經波折確實可憐,眼眸一動,微笑道。
「何公子,你看這位公子如何?」著伸手示意郭淳軒道。
文人喜歡看氣質,這會兒李出塵看重了這何岱有幾分才氣,便想著收留下來也是不錯的主意。
「公子一表人才,方才又不嫌棄的相救與敝人,亦可稱是個仁義賢良之人。想來是受過書,大門大戶家的主子。」何岱恭敬的打量了郭淳軒一番。
「如此,便算何公子是個有眼光之人。若公子不嫌棄,倒是可以去得這位公子府上,當個門。這公子府,雖不是什麼名聲顯赫的府邸,倒也是個踏實的安生之所。」李出塵與郭淳軒挑眉道。
「你這倒是何用意?」郭淳軒拉近了李出塵交頭接耳一番。他雖不忍何岱流離失所,但也未曾想要收了何岱去自己府中。何岱既是有文采之人,留在身邊也是浪費了他的好才華。
「王爺不是覺得他可憐嘛。那我們就好人做到底,讓他有個地方落腳豈不是美了這檔子事兒了嘛。他即同你是男子,若與我回了將軍府到讓我不好交代了。與你回府,才是上上之選。你,對否?」李出塵細細勸述道。
「也對,反正王府裡有的是地方。」郭淳軒覺得李出塵的也不無道理,遂即贊同。
朝著何岱走了去:「公子且與我一同回府。好生住下,有什麼事,咱們從長計議。」
何岱如今生無分文,更無棲身之所。再看眼前的公子小姐,男子衣冠楚楚,女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
難道自己又遇上了大善人?如此來自己的運勢並沒有那麼不濟,興許這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了。
「那便多謝公子收留。知遇之恩無以為報」何岱感激涕零道。
就這樣,李出塵與郭淳軒半救半撿了一個落魄的畫家,得其人還斂其心。
若太子與趙林日後知曉此人的重要性,定是懊悔今日不識了這批千里良駒。
且,送了李出塵回府,頤親王便帶著何岱回了頤親王府。何岱雖知這救命恩人非富即貴,但也不曾想是當今王上的六兒子,亦是早前想要投靠的太子之手足。而這少女也是人之龍鳳,是當朝大名鼎鼎的李清臣李將軍之ど女。
斟酌再三,他還是決定,為了避嫌,於此隱瞞下曾在夏侯卜舉薦之下要投靠太子郭淳耀這檔之事。忠臣不事二主,多不宜。既已經決定棲身頤親王府,便是要跟了這頤親王的。
王府門口,何岱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些,卻還是稍有顫顫巍巍。走進這座典雅的官家府邸。陽光柔撫著園子中的萬物,金色的光輝照耀在牆簷上,反射出華麗的光芒,讓人覺得耀眼的絢爛。王府八角是由灰白色的大理石柱支撐,在暖風中沉穩靜謐。大理石柱之間的石階上垂著朦朧的紗幔,任清風拂過,那薄紗婆娑揚起,紫色的紗與太陽的光華交相輝映,顯出五彩的斑斕。不遠處的一汪清泉池水汩汩湧出,一切都是那麼寧靜安詳。
「敝人方才不知是頤親王,冒失之處還請王爺恕罪」何岱予以下跪行大禮道。
「何岱兄弟不必如此多禮。本王救你也是機緣巧合,況且不知者不罪。」郭淳軒心生憐憫,看著蓬頭垢面的何岱倒是過意不去了。
「何岱兄弟只要願意,這王府想住多久便住多久。」郭淳軒好不嫌棄何岱一身骯髒,與之從稱兄道弟的進了後院。
「王爺今日之恩,何岱沒齒難忘。敝人願為王爺效犬馬之勞。」何岱著,淚星閃爍。
「好,那今後你我便以兄弟相稱。」郭淳軒也是爽快道。
「王爺抬愛,何岱不敢。」
何岱與郭淳軒一路暢談,甚是投緣。
當下,郭淳軒命府裡的裁衣師傅給何岱做了三身新衣裳,再讓廚房做了滿滿一桌對於何岱來的饕餮美味。近傍晚,郭淳軒又將自己所住園落旁的暉儒苑給了何岱住下。命兩名丫鬟於家僕上心伺候著。
何岱彷彿半日時光裡,從地獄升到了天堂。他雖算是名門之後,但又怎與王爺今時今日給自己的待遇能披靡呢。何岱就此打定了主意,一方面要找機會,無論如何要報答這恩情於郭淳軒。另一面,則是繼續打聽尋找自己的親妹妹何孝下落。
「何公子,您瞧著哪還有缺的漏的再於奴婢。」冰清將被褥整理妥當,躬身回道。
「多謝姑娘。王爺如此厚待與我,已是莫大的福分。」何岱亦是恭敬的行了書生之禮。
冰清抿嘴一笑,這位公子倒是有趣的很。
「那公子若是沒事,便早些歇息吧。奴婢在門外候著。有事便喚奴婢。」冰清盈盈的走向門外,將門掩上。
「唉,妹妹啊妹妹,你到底是在何處啊」何岱看著年齡與自家妹妹相仿的冰清一時又陷入了手足分離之苦中。
兩道濃濃的眉毛泛起柔柔的漣漪,好像一直都帶著笑意。彎彎的,像是夜空裡皎潔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膚包裹著瘦弱的身軀。這一切都縈繞著冰清丫頭的腦海,在春意盎然的時節更多了一些緋紅與情愫。
何岱入王府的第二天,暉儒苑書房中鋪滿了畫紙。何岱廢寢忘食的在畫著什麼。
「何公子,你這是做什麼?」冰清端著洗漱的物件進屋看見滿地畫紙,著實嚇了一跳。
「在下失禮了。這一屋子雜亂,讓姑娘見笑了。」何岱見冰清入屋,趕緊收拾起滿地的畫稿,聲聲賠禮道。
「何公子,這畫中之人,是誰?」冰清有些幽怨的問道。
「她,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何岱想起了妹妹不禁一陣哀傷。
冰清看著何岱癡癡地模樣,心頭一陣泛酸了,高漲一夜的情緒頓時跌入了谷底。
「我這妹妹,也不知道此生還能否再見了。」何岱神色悲切道。
此言一出,冰清的心剎那間開滿了朵朵嬌艷欲滴的薔薇花。
「妹妹?妹妹」冰清失聲喊道。
「嗯。是啊,我唯一的妹妹。」
「何公子,別放棄。總有一天公子和妹妹會重逢的。用塵姑娘的話叫什麼,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冰清絞盡腦汁的回憶起李出塵當日所吟之詩道。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好,好文采冰清姑娘的塵姑娘可是李將軍家的小姐李出塵?」何岱頓時雀躍鼓舞。更生了幾分對李出塵才人相惜之情。
「何公子,您可以讓王爺幫你找妹妹呀」冰清靈光一現,想到自家王爺這身份,要找個人又有何難呢
「這,恐怕不妥。在下已經麻煩王爺太多了。」何岱有些過意不去道。
「哎呀,既然王爺都把你當成了自己人,你又有什麼好見外的」冰清直爽道。
「這。」何岱有些猶豫難奪。
「唉,那就讓冰清幫公子好啦。」著,將地上的畫稿一張張拾起,撫平疊放在手中。
「公子,冰清想到了一個辦法。我們不如去各個集市張貼令妹的畫像,這樣興許能找到她啊」冰清看著畫稿茅塞頓開。
「也好。如今只要能讓我找到妹妹。什麼辦法我都要試試。」何岱有些感動的望向熱心的冰清丫頭,堅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