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馬川,域關邊,平沙茫茫黃入天。輪台二月風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隨風滿地石亂走。靈淵城,夏侯城主府中。掌燈時分,兩位男子立與門中談話。
「恩人多謝恩人搭救之恩何岱今世恐是難報,來生結草啣環必酬恩人今日大恩大德」
衣衫襤褸的青年男子越越傷心,索性不顧及形象的放聲大哭道。
夏侯卜聽到這裡不覺淒涼,加以安慰道:「何兄弟,什麼都不要了。相遇便是緣,你我有緣而已。天氣如此惡劣,你且安心在府上養好了身子。」
「妹妹丟了,做兄長的如何安生度日」何岱搖了搖頭又是一陣哭腔道。
「何兄弟這隨身的各幅畫卷,一看便知兄弟你精於畫工。這樣,且把舍妹模樣畫出來,我好讓家僕分散的去各處尋一尋。」
夏侯卜提議道。
「多謝夏侯城主」
何岱定了定神,抹去眼淚感激的道。
聊了兩盞茶的功夫,夏侯卜知曉這何岱與妹妹本是雪鳶城人士。是蒙了叔伯的排擠,趕出了家族才流浪在外。途中又遭了土匪打劫,時下才沿街乞討到了靈淵城,卻與妹妹失散。話語行間,夏侯卜不難聽出這何岱倒是個有學問的人。
沉吟了一會兒,夏侯卜道:「你就先在這兒住下吧。你既通文墨,又精於畫工,倒是個人才。等你調整好心緒,我給你帶一封信,你且去鳴嘯城投奔當今的太子可好?興許,太子爺賞識你,能為你謀得一官半職的。」
何岱是個聰明人,聽夏侯卜如此,即刻在地下咕咚咕咚磕了三個響頭。
「上頭有青天,我何岱,若有生之年負心忘了夏侯大人救命之恩,猶如此筆」著從袖中抽出一支隨身攜帶的湖筆,就著燈影裡卡的一聲折成兩截。
東行路漫其修遠,曉風乍暖冬衣褪,
霧朧三江識潤雨,雲騰峰巒喚春雷。
垂岸阡陌樹嫩柳,牆內廖園拾落梅。
上坡聽得採茶調,綠疇生姿燕徘徊。
「白芍,小姐又是去了墨香苑?」如畫端著點心,有些怒滿。
「自然是了。你啊,跟了小姐一年都還不清楚她的動向,該打。」白芍放下手中繡了一半的女紅與如畫打趣道。
「哎喲,我們家小姐這是要考狀元還是當夫子(指學問卓越的人)啊」如畫負氣坐了下來。
「你啊,早應見怪不怪了。小姐也就這點嗜好。夫人都隨了她,你又何苦較真兒呢。」白芍開解道。
「大家閨秀,學的該是淑女之儀、婦德之道。我們家小姐倒好,滿口的長篇大論,聊天吧還講些竟是咱們聽不懂的花花草草。每日每日的曬那些難聞的藥材,熏得我渾身都是藥味。」如畫打不起精神的趴在了圓木桌上,兩眼無神道。
「你啊,別怨了。若是小姐像那左相府的刁蠻小姐一般。我們這些下人還能如此安生?」話的正是如詩。
「左相家的小姐?」白芍來的八卦之心。
「對啊,我也聽了。昨兒個我隨劉嬤嬤出府置辦新衣還親眼所見那左相府的嫡小姐。哎喲喂,那叫一個潑辣蠻橫。」著如畫不禁打顫道。
「那家小姐喚名沈心蓮,是左相大人長孫女。年紀與我家小姐倒是相仿。這人長得高挑,相貌艷麗,是個美人兒。可是這脾氣著實不敢恭維,我與嬤嬤老遠便聽見她對那家珠寶店的老闆破口大罵,更甚至還讓家僕大打出手。還好,那家公子及時到場,如何解決的我倒是沒聽全,都怪嬤嬤急著趕去製衣店啦」如畫不甘心的握拳道。
「你們這群沒大沒小的。在背後議論左相府的小姐,是吃了雄心豹子了麼」劉嬤嬤不知何時出現在拒霜園內門口。聽的如畫口無遮攔的講著頓時訓斥道。
「劉嬤嬤」三人紛紛站立院中相迎道。
「你們吶唉應該學學小姐管束好自己的嘴皮子。禍從口出你們不懂嘛別到時讓要事的人了去,害了自己也連累了自家主子」劉嬤嬤一本正經的教育道。
「是。嬤嬤。」三人乖巧的接下話。
「罷罷,小姐人呢?這頤親王可在大廳裡等著了。」劉嬤嬤可是聽人,這頤親王可是要當自家小姑爺的,自然不敢怠慢。著伸頭四下覓覓巡視道。
「小姐在四公子的墨香苑裡。奴婢這就去請了去前廳。」如畫機靈的拔腿跑向墨香苑方向。
「這丫頭,總是這麼莽撞。你們倆可要看住了到時候可別出什麼ど蛾子。」劉嬤嬤對著剩下的二人又是一陣苦口婆心道。
「是,嬤嬤受累了。奴婢會看著如畫的。」如詩恭順道。
劉嬤嬤稍顯滿意,遂即出了園門離去。
留下白芍與如詩沉默以對,各自回了園中打點瑣碎去了。
「小姐,小姐」人為至,聲已入耳。李出塵無奈的放下手中的書,轉身對著門口道。
「小姐小姐」跑的氣喘吁吁地的如畫衝進墨香苑。
「你喚了半天,也沒是什麼事讓你這麼著急的跑來。」李出塵提醒上氣不接下氣的如畫道。
「是,是是頤親王來了。在前廳等著呢」如畫撫著胸口講道。
「王爺來了,也不至於你跑成這樣啊。歇歇吧。」李出塵不由覺得好笑道。
這四個月來,頤親王有事沒事就往將軍府走動,自家娘親亦沒有表態。李出塵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最後權當是郭淳軒為了恪守王命,李出塵也隨他來去了。
頤親王來將軍府,如今已成了將軍府家常便飯。整座將軍府的人都把這個閒散的王爺當成了李家女婿,自不覺得生疏了。只是只有郭淳軒自己知曉,這一切都是因為想要保護李出塵與李家而已。
不日前,晏修來報有可疑之人進入都城,其中與上次襲擊將軍府的有些相似。郭淳軒生怕這群人是捲土重來。遂大張旗鼓的天天往將軍府跑,一來是想會會這些人,二來是讓眾人的目光聚焦在將軍府,好讓這幫來路不明的人難以下手。
而李出塵呢。她還有自己的小私心,因每次郭淳軒來府上就代表著有新鮮的玩意兒帶來。這讓她略感枯燥的閉門生活有著盼頭和新意。從郭淳軒手上,她拿到了了目鏡(放大鏡)、可以伸縮劍鞘的匕首、吸鐵石等等在這個時空罕見的玩意兒。
「我還是不歇息了,晚了劉嬤嬤非得念叨我不成。小姐,我們這就去吧。」想著劉嬤嬤那塊吃人的模樣,如畫嗖的站的直直的。
「也好。走吧。」李出塵只覺這丫頭好玩的很,頓了頓便吩咐前往前廳。
李出塵由著如畫推著自己出了墨香苑,經過水榭聽香長廊,繞過花園到達前廳。幾日不見,李出塵覺著郭淳軒出落得愈加一表人材,上身著白底織錦短衫,上邊繡著江牙海水,一支馬鞭垂著盈盈赤紅流蘇按於身側,簇新的白褲子下套著馬靴。看了他這身打扮,相形之下,李出塵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如畫,你怎麼不帶小姐梳洗打扮一番」一旁劉嬤嬤扯著如畫往後屏退,一邊不滿嘮叨道。
「額,小姐急著見王爺嘛。」如畫轉動著眼珠,將責任推到了自家小姐身上。
「當真?」劉嬤嬤一陣驚喜,心想這小姐終於是開竅了。原來素面朝天是著急的見心上人。
雖然頤親王不比太子雍容博學,也不像睿親王武藝不凡。但就這對小姐的一片丹心亦是常人不能及的。再小姐這身子,王爺都絲毫不介意。這麼好的一歸宿,也是小姐修來的好福氣啊。想到此,劉嬤嬤會意的笑了笑。
「徐上茶。」李出塵看著郭淳軒正欲飲茶卻茶杯已空喚道。
「不用了。這都第三盞了。」郭淳軒看見來人,站起來制止道。
「王爺用膳了嗎?」看著天色還早,李出塵禮貌的問。
「恩,倒是沒有。」郭淳軒憨笑著回道。
「哦,那今日這麼急,是帶來了什麼新奇的玩意兒?」李出塵迫不及待的問道。
「你真是愈發懶散了,見本王到現在都不行禮。」郭淳軒忽然一臉正色道。
「見過頤親王,王爺萬福。」李出塵隨手以禮,表情卻是散漫的很。
「唉,看來你是吃定了本王拿你沒法子了。有父王撐腰就囂張是跋扈了。」郭淳軒佯裝不滿,整了整袖管道。
「是啊,是啊。王爺要是不滿意,找王上去告狀便罷。別在我面前擺譜。」李出塵自然不謙讓道。她這恃寵若嬌的毛病也是郭淳軒自己慣的,如今要改怕是難了。
「好吧,那今日這新鮮玩意兒也就作罷了。」郭淳軒罷抬腳便要走出門檻。
「等一下。王爺怎能如此不厚道。」李出塵故作無所謂道。
「如何不厚道?」郭淳軒轉身面對道。
「王爺這是用要挾之法,想讓出塵低頭罷了。這非君子所為。」李出塵點破道。
「你這丫頭,倒是直接的很。」
「王爺認識出塵也不是一兩天了,現在才知曉怕是晚了些吧。」李出塵仰望著高大的郭淳軒。
「對對對,都是本王的錯。」郭淳軒罷伸手點了點李出塵的額頭無奈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