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頤親王,自打懿貴妃病薨,一個人走至今天也著實不易。而且,娘看得出來,王爺挺在乎你的。若是你們成了親,爹娘倒是也好安心些。我們照顧不了你一輩子的。」董小宛細細揣摩著女兒的表情,看著眉頭緊鎖,便攬過女兒。
李出塵自是聽出了娘親的弦外之音。可是當下,她只要想到這個頤親王便覺得頭疼。
「娘親,塵兒還不想考慮婚事。正如太后所言,塵兒還小,不急。」李出塵撒嬌道。
「也罷,車到山前必有路。不過,塵兒以後若是有了心上人可要告訴為娘一聲。娘也好給你參考參考。」董小宛看著難得撒嬌模樣的女兒不禁心軟,遂即妥協也不再繼續這話。伸手拂了拂李出塵額前的碎發寵溺著。
「嗯,一定。」李出塵貓一樣的窩進了董小宛懷中。
這時候,她只能希望母親能站在自己身邊,讓原本混亂的心能有些依靠。
更深露重、風雪交加。老百姓們,一個個都鑽到屋子裡,貓在炕頭上,誰也不肯輕易出門。白皚皚的雪覆蓋的甬道上留下了一車一馬的行跡。
李出塵聽著風蕭蕭的呼作聲,不禁捲起簾腳朝前頭馬背上的身姿望去。
初見,他是外表冷峻高傲的王爺,卻也是面冷心善之人。將她帶回王府養傷,還救了白芍。她應該感激他的,就算嘴上不,心裡是明瞭的。若是當真嫁給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李出塵自己,現在還不願意就這樣成為另一個籠子中的金絲雀。她的心,還有更多需要被填滿的地方。
若君於吾心相同,那該有多好?
此刻,身著猞猁猴的皮斗篷穩坐馬背的郭淳軒凝視前方。他是身份貴重,地位尊崇的王爺。這身世已是常人不能與之相比。但他的心卻更熱衷於山林閒野,懷藏那顆赤子熱忱。郭淳軒在李出塵去過的竹林島種植了一片花木,心想著有機會便讓她去觀賞。只可惜,這小丫頭怕是心比天高,定是不安於已的。
郭淳軒希冀著有一天,安然離開這紛紛擾擾的王城與勾心鬥角,去尋覓、去遊歷這世間真正的淨土。
若心愛之人與君意融合,那該有多好?
葉有情,花無心。
風雨時節君歸塵,妾占鰲頭拒寒霜。
百轉間,情字變。
待到圓月拂風葉,落花折斷且隨風。
人生歎,事難料。
功名利祿浮雲繞,安求緣結此生朝。
「太子,這王上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話者乃郭淳耀幕僚趙林是也。
趙林,朝陽城人士。一屆文弱書生,勝在眼光獨到,口才了得。當年,殿試上不懼王權,舌戰群臣。從此聲名遠播。如今,謀得正三品督察院左副督御史一職,並歸入太子殿下門中。
「孤也捉摸不透。這事兒也未曾聽淳軒提及。」郭淳耀手放置於暖爐上方,上下反覆道。
「太子殿下,恕微臣忠言逆耳。這頤親王畢竟也是王子,將來王上殯天,若頤親王生有異心,對著王位有心思那可大大不妙啊。太子殿下,應當盡早排除憂患啊。」
「趙林多慮了,這淳軒與孤同睡一張床長大。我倆亦是同病相憐之人。孤信得過他。」
「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可這防人之心不可無啊。王上金口玉言將李家小姐指婚給了頤親王,這婚事不成也得成了。如此一來,頤親王便獲得了將軍府的支持,這李老將軍手上握著的百萬大軍豈不成了他囊中之物?」趙林進而勸道。
「誒,趙林啊趙林,這八字還沒一撇。不可急於揣測。也許是淳軒與李家老七在遭遇生死劫難之後真心相對,才求的父王指婚一的呢。你這話,貿貿然一孤可不答應。剛才是孤的王弟。」太子轉身,走至堂中,端坐於堂椅上道。
「太子。」趙林又喚道,卻見太子手一揮,趙林只能把想的往肚子裡嚥下去,隨即拱手出門離去。
「不會的,就算為了王位真當孤拿起屠刀。淳軒亦不會是與孤反目之人。」隨即,沉思不語。
「對了,還有一個辦法。」太子腦中靈光一閃,遂喜笑顏開道。
鳳鸞宮,王上今日在此歇息。
王后立君側,看著王上歇息停當,便又提及了前幾日宮中選秀之事。
挑選秀女,除了充實三宮六院,還有便是為王室子孫拴婚,或為親王、郡王和他們的兒子指婚,重要性自不待言。
秀女們要走進玉王城高高的宮牆,也就不那麼簡單了,必須經過一道道的考察。
首先,要嚴格審查族屬與年齡,不在上古傳下來的名門望族女子想參加選秀,勢比登天;在其中的想逃避選秀,也是自討苦吃。上祖訓:秀女必須符合兩項規定,一是品德,二是門第。凡歷代六十八大家族官員、另戶軍士、閒散壯丁家中年滿十三歲至十六歲的女子,都必須參加三年一度的備選秀女,十七歲以上的女子不再參加。沒有經過宮廷閱選的女子,即使到了二十多歲也不准私自聘嫁,如有違例,予以懲治。
各地參選的女子,都要在規定時間前聚集宮城北面的北淼門,按年齡順序分批排
班,然後由太監引領,過琴貞門,由王上王后及太后選看。當選的秀女,有的成為君王的妃嬪,有的則指配親王、郡王,其他的則值役宮廷各部。
「王上,這是層層篩選下來的十名秀女。您過目可好?」王后從宮人手中接過折子,轉遞給君王道。
「王后啊,這事兒,寡人還真要與你道道。瀚霖也不小了,這次選秀寡人別的倒是不掛心,這兒子的事情也該趁早給辦了。」
著,拉著王后面對坐下。
「勞王上為了霖兒記掛了。這次,臣妾也尋思著給霖兒找個好人選。王上可有人選?」王后保持著鳳儀溫婉的問道。
「王后平日與各家夫人有所接觸,倒是要聽聽王后的心中屬意哪家小姐?」
一來一去,王上王后暗自打探與較量了一番。
「臣妾聽,這靈淵城主的長子之女,芳名在外。傳言此女子四歲能讀五歲會寫,如今年方十七,倒是與霖兒般配。」完,瞧著蘭花指了抿了口茶。
靈淵城是玉王朝西部主城,老城主夫人是當今王上的親姑姑。郭裕不想這王后會提及王姑府上的孫女,不由的陷入了沉思。
靈淵城是本朝疆域最為遼闊,資源頗豐的要塞城池。順義年間,自己還是太子之時,與靈淵城接壤的匈奴起兵反抗獨孤氏,納達自立為匈奴單于,並且對靈淵城虎視眈眈。強大的西方異族成為玉王朝最大的威脅。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先王自是不允許的。一次次緊緊地扼住這肆意妄為的民族之喉嚨,把九州六域的控制權牢牢抓在手中。
曾經千百萬士兵前仆後繼的征伐,十數年大大小小的戰役充斥著血腥廝殺和角逐。在李老將軍最後一次掛帥出征,大勝匈奴之後,雙方皆考慮到民生哀怨,於是停息戰火。適時利用一代代「昭君出塞」的和親換取暫時和平。雙方亦是藉機養精蓄銳,各自壯大自己的實力。外患稍平,內憂卻讓先王睡不安神,遂即頒布聖旨:削藩王之名改稱城主,兵權暫由李將軍收編,之日起城主禮數、待遇不減藩王。
如今,十多年光陰過隙。匈奴之野心有增無減,不日前,城主夏侯卜來函請示。王后在這節骨眼上,卻要插足靈淵城一事。到底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