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嘯兩手兜在褲袋中,一路吞雲吐霧地走向了地下室。一百萬,楚笑天一出手就是一百萬。雖然李嘯並不像普通人那樣需要為柴米油鹽傷腦筋,可是既然活在人群中,哪能缺了錢這種東西呢!不說別的,小山的糖果錢就是一筆不小的開銷,這傢伙個頭小,胃口倒不差,還專挑最貴的那種吃。更別提還要維持這幢別墅的日常維護的開支了。
李嘯有時都覺得自已像一頭勤勤懇懇的牛。不,比牛還不如,牛好歹還要吃草,自已連草都不用吃,就只會幹活。
現在口袋中揣了一百萬,當然身上的牛氣就更足了。
走到了地下室的門口,裡面靜悄悄的沒半點聲息。李嘯暗暗奇怪,這麼快就收工了?老鬼這個老傢伙,不知這次又用什麼東西把小山收賣了。唉,這一妖一鬼真是一對天生的懶蟲,連扁人這麼有前途的事都幹得那麼沒有激情,那難他們不知道,有事無事多動動手腳,互相打個頭破血流,對他們增加修為大有裨益嗎?真是不長進啊!
李嘯心裡歎息著,一腳將門踹開,只見老鬼捧著一本書走來走去,一邊踱著步,一邊意態悠閒地捻著頷下的幾根山羊鬍,正看得津津有味。小山趴在老闆桌上,一個小屁股撅得老高,也不知道在幹什麼。聽到李嘯踢門的巨響,兩人恍若未聞。他們對李嘯這種獨特的開門方式,也早就習以為常了。
「老鬼,我剛剛做了筆大生意,狂賺了一筆。」李嘯得意地吹著煙圈,道:「就那麼動動嘴皮,搖動我的三寸不爛之舌,哈哈!整整一百萬就到手了。不是我自吹自擂,除了我,誰有這個本事?我實在太崇拜我自已了。」
老鬼斜著一隻眼,給了他一個鄙夷的眼神,小山則乾脆聽而不聞,一動不動的趴在桌子上。
「咦?你兩個傢伙在搞什麼玄虛,古里古怪的?」
要是在平時,這兩個傢伙應該已經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個不休了。李嘯奇怪地走到桌子旁,習慣性地伸手抓向小山臊的後頸,正要幫它「挪挪位置」,手才伸出,卻忽然頓住了,低頭一看,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不悅地道:「死老鬼,你給小山看的什麼呢?」
「你不是說小山該多看點書,長點見識嗎?小山看書就愛看插圖,我只好找本圖書給他看。小孩子不都是喜歡這個嗎?這也是投其所好,先培養小孩子的興趣嘛。你看他現在看得多認真!正所謂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小山現在終於知道讀書的好外了,亡羊補牢,時猶未晚也。小山愛學習,你這個當大哥的應該感到高興才是,怎麼能這麼潑冷水呢?」
老鬼頭也不回,搖頭晃腦,頗有幾分私塾學究的樣子。如果不是頂著一個非主流的爆炸頭,身上又被小山撕得衣不敝體的話,他這老學究的扮相,騙倒一些山野村民,無知婦孺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
李嘯惱火地道:「我高興個屁!我讓他多讀書,又沒讓他讀這種書。」李嘯抓起小山臊一扔,把書搶了過來,自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滿地道:「你這個老東西,你自已來看看,這也是給小孩子看的書嗎?」
小山不幹了,嗷的一聲跳到了李嘯的頭上,撕扯著他的頭髮叫道:「還給我,我要看,我還要看!」
「小山不要鬧了,這老傢伙在毒害你呢!」李嘯也不理會即將爆炸的髮型,隨手把書翻開,說道:「你看看,你看看,這都是些什麼亂七糟的東西?你怎麼能看這種書呢!嗯?會學壞的知不知道?」
書頁上是一幅素墨繪就的人物圖,圖中大室寬床,曼帳半垂,一個全身**的妙齡少女檀口微張,烏絲散亂,和一個赤身男子四臂交纏,相擁著坐於床上。這幅圖雖然素墨繪就,但惟妙惟肖,形神俱備,讓人一眼看去,便不由浮想聯翩。配著這幅圖畫,旁邊還用隸書小字,題了一首五言古詩。
這本讓小山看得津津有味的「圖書」,赫然是一本古代的春宮畫冊。
老鬼不知什麼時候湊了過來,眉開眼笑地道:「『宿夕不梳頭,絲發披兩肩,婉轉郎膝上,何處不可憐?』妙!妙!真是絕妙!尤其是這『婉轉』兩個字,最為傳神!這首詩配這幅圖,簡直是意境皆到,讓人回味無窮啊!」
「妙你個頭!」李嘯給了他一個白眼,惱火地翻到下一頁,搖頭歎息道:「唉!這又是什麼玩藝?純屬變態嘛!你居然讓小山看這種東西,實在過份啊!」這幅圖景物相似,只是畫中的人物變了,圖中的少女仰臥於床上,赤身男子卻變成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
「十八新娘八十郎,蒼蒼白髮對紅妝。鴛鴦被裡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老鬼搖頭晃腦,樂不可支,念完了旁邊的題詩,笑瞇瞇地大發感歎,道:「這首詩乃是大名鼎鼎的蘇東坡所作,這『梨花』『海棠』,寓意深遠,配著這幅圖,讓人一看,不由忘卻華發早生,歲月老去的煩惱。真他娘的讓人歡欣鼓舞!」
「還有這幅,嘖、嘖、嘖!什麼亂七八糟的,真不像話啊!」
李嘯連連搖頭,這幅畫實在是太淫猥、太過份了!圖中的兩位主角,居然赤身**在月色之下蕩鞦韆,一邊還嘿咻嘿咻……
「**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歌管樓台聲細細,鞦韆院落夜深深。」老鬼擊掌讚歎道:「這首詩據說也是蘇東坡所作,不過我記得最後一句應該是『夜沉沉』。畫者稍作篡改,雖然韻律變了,但是意有所指,改得好!改得妙啊!妙,妙!妙不可言……」老鬼大聲讚歎著,「咕」的一聲,重重地吞了口口水。
「還有這幅,實在是無恥啊!」
「高啊!實在是高……」
「我操,這幅更離譜,哪個淫棍居然畫出這樣的東西?」
「這畫畫得高明,詩也相得益彰……」
「這、這……你看看,這像話嗎?」
「所謂飄飄欲仙,指的大約就是這種境界了,你看這詩配的……」
李嘯一頁頁地翻看,義憤填膺地對古代那位不知名的淫棍作者大加鞭撻,樂此不疲。老鬼則在一旁鼓掌叫好,大感讚歎。兩人一吹一拍,正自各抒己見,唾沫橫飛。李嘯忽然發覺脖子一涼,轉頭一看,小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止給他修改髮型的「日常工作」,正蹲在他的肩頭,非常專注地看著他手中的畫冊,以至於口水從嘴角流了下來都不知道。
李嘯這才想起自已似乎有點角色錯位了,忙呼地站了起來,把書一合,刷地放進桌下的抽屜裡,板著臉道:「小山,這種書是大人看的,以後不准看這種書,知道嗎?」
「哼!」小山賭氣地跳到老鬼的肩上,哧溜一聲,將掛在嘴邊一根麵條似的口水吸了回去,不屑地揚起一張小臉,撅著嘴巴道:「不看就不看,有什麼稀奇的,我剛才已經看了四遍了。」
老鬼揚起臉,對小山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悄聲道:「這傢伙其實是想藏起來自已偷偷看,不用理他,我還有,回頭再給你看。」
「老鬼?說什麼呢?」李嘯斜起兩眼看著他,兩手互握,指節發出啪啪的響聲。
「啊?」老鬼一頭亂髮條件反射般刷地豎了起來,搖著手道:「沒、沒說什麼,咳、咳……說起來,李嘯,你該多點關心關心你的小弟弟的……」
露餡了?李嘯下意識地低頭往下面看。
老鬼的嘴巴頓時往下一搭拉。這傢伙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原來也是同道中人啊!敢情人家比自已道行更深,這麼一句話都能想到那方面去。老鬼給了李嘯一個鄙視的白眼,說道:「你這個傢伙,就會假正經,也不知你想到哪兒去了,我說的是小山!」
「小山?小山怎麼啦?」李嘯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氣鼓鼓的小山臊,又看了看老鬼,再聯想到剛才一幕,一下子恍然大悟,說道:「難道小山……它才這麼小就發情啦?不是說妖怪沒有修成妖身,是不會有**的嗎?」李嘯苦惱地皺起了眉頭:「那我能怎麼辦?去哪兒給他找一個母山臊?公園裡母猴子倒是不少,給它弄一個來也不是什麼難事,可是小山看得上人家嗎?」
「撲通」一聲,老鬼直接一頭栽到了地下。
李嘯和小山臊面面相覷,四隻眼睛同時鬥雞了。小山臊是不知道公園的母猴子和自已有什麼關係。李嘯則覺得非常無辜,自已雖然身為大哥,但是這種事自已確實幫不上忙嘛!老鬼怎麼就氣成這個樣子呢?
「我算是服了你了,你還真不是一般的猥瑣,我老鬼萬分佩服,甘拜下風。」老鬼晃悠悠地從地上飄了起來,有氣無力地道:"你滿腦殼齷齪念頭,我和你說不清楚,你自已好好看看小山,看它有什麼不同。"
李嘯兩步走了過去,一把抓住小山的後頸提了起來,舉在眼前細細打量。眼裡先是有點迷惑,隨後轉成驚奇,片刻之後一陣狂喜,把小山往上一拋,笑道:「哈哈,小山快要修成妖身啦!你這小傢伙,真不愧大哥那麼疼你,才兩百年就修成了妖身。不錯,不錯,真有出息!」
小山輕巧地在天花上一借力,一個跟斗翻了下來,落在李嘯的肩上,揚起了一張小臉,大模大樣地哼了一聲,得意地道:「那還用說!」
李嘯歡天喜地笑了一陣,抬頭看了看把鼻轉得朝向了天花板的小山臊,臉上的笑容漸漸收起,有點對老鬼不放心地問道:「我記得你不是說過,山臊妖身長成需要四百年左右嗎?小山才二百歲過一點,就到了凝形的階段,會不會早熟了點?」李嘯斜了老鬼一眼,心裡暗道,難道是這個老不羞的經常偷偷拿些不像話的東西給小山看,才刺激它這麼早熟?
老鬼的揪著山羊鬍,老氣橫秋地說道:「唉,真是沒見識啊!盡信書不如無書,這種道理都不懂。書上說的東西怎麼能盡信呢!妖也和人一樣,天賦有高有低,成就有大有小,有什麼好奇怪的?」幸虧老鬼不知道李嘯心裡轉的念頭,否則只怕又要氣得一頭栽落在地了。
「老鬼說的有道理,我就知道,我是天賦高的那種山臊妖。」小山臊呼的一聲跳到地下,吱吱喳喳地道:「書上說的東西怎麼能盡信呢?你看有些書上把我們山臊寫成了什麼樣子:人臉猴身,一手一足,身高兩米……你們看看,我有兩米高嗎?你們看,猴子有這麼漂亮的皮毛嗎?」小山臊自戀地摸著自已的皮毛,又揚起了兩隻手:「這不是兩隻手嗎?還有這裡,我明明有三條腿……」小山臊撅起屁股,下意識地叉開腿,忽然又覺得有點不好,連忙坐了下來。
李嘯不由嗤的一聲笑了出來:「你那點東西也算一條腿?最多就是一隻小腳趾。」
李嘯笑了一會,眉頭卻漸漸地擰成了一個結,他沉吟了一下,叫道:「老鬼。」
「又什麼事?」老鬼一翻眼皮,卻發現李嘯眉頭擰在一起,一副很嚴肅的樣子,不由心頭突的一跳,老老實實地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在李嘯對面,有點緊張地問道:「是不是你剛才出去,聽到了什麼不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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