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視半晌,她掙了掙,還是掙不開,咬牙瞪他,怒意橫眸。
拓跋泓扣住她的後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向她的唇。她立即閃避,卻動不了,唇被他叼住,她狠狠地咬下去。他不退反進,不顧下唇的銳痛與血水,吮吻她的嫩唇。
她激烈地抗拒,狀似瘋婦,執意阻止他入侵丫。
一時半刻,他強攻不入,只能吻觸她的唇瓣,帶著一股狠勁。
她覺得好似被利刃劃割,痛得四肢緊繃,血腥在唇齒間瀰漫。
想阻止,卻阻止不了他的霸道。
良久,拓跋泓放開她,戾氣滿目,「這只是略施小懲。」
葉嫵憤恨地揚掌,卻被他及時扣住。
「我已經照你的指示潛伏在你父皇身邊,你還想怎樣?你憑什麼這麼對我?」她氣炸了,抽出手,真想一拳捶爆他的頭媲。
「我的女人,激怒我便是如此下場。」他的大掌輕扣她的後頸,輕而易舉地將她整個人扳近,「再有下次,就不僅僅如此了。」
「我不是你的女人!」她怒吼,注意到他眼底深藏的欲色。
「楚明鋒落魄至此,你竟然對他不離不棄!我該說你蠢還是說笨?」拓跋泓以指腹輕撫她染了薄粉的腮,「你以為他還能回楚國奪回帝位嗎?你以為他還能翻身嗎?」
「風水輪流轉,人生的機遇很奇妙,你能預料以後會發生什麼事?」葉嫵鄙夷道。
他不欲多說,只道:「你說對了,風水輪流轉。他給不了你想要的、你需要的,我可以給你。」
她笑了,冷嘲熱諷地笑,「你是我見過的最狂妄自負的人。」
拓跋泓沉沉地看她。
她抿唇問道:「你知道我想要什麼、需要什麼?」
他頷首,無與倫比的自信,「你是楚國葉大將軍的女兒,又是秦國先皇所生的靈犀公主,當今秦皇不會輕易放過你。如若你流落民間,只怕不出多久就會香消玉殞。如若在我身邊,秦皇動不了你一根汗毛。」
葉嫵好整以暇地問:「還有嗎?」
「你這脾性,世間沒有幾人能讓你心甘情願地低頭。」
「王爺所言極是,世間只有一人能讓我心甘情願地服侍他。」
「那人便是我。」
「王爺明明知道我說的是誰,為什麼自欺欺人呢?」她淺淺地笑。
「今日你心中只有他,明日你心中只有我。」拓跋泓篤定道,「我從不說狂妄之語。」
她冷嗤道:「拭目以待。」
真不明白,他憑什麼認定自己會喜歡他?
葉嫵轉移話題,「昨日韓王已被押解出京,王爺覺得,他能安全抵達涼州嗎?」
他目視前方,目色冷冷,「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她猜不到,以他心狠手辣的秉性,他會不會讓韓王活著?
「王爺佈局精妙,誰也想不到幕後操縱者不是韓王,而是齊王。」
「你想說什麼?」拓跋泓面色一沉。
「承歡殿爆炸,其實並非韓王指使,那個小林子奉了某人的命指證韓王罷了。後來,我在小膳房做粥,兩個公公將我擄到清風台,將我吊在半空。不多時,韓王便來了,接著你父皇也找來了。你父皇看見韓王在清風台,深信不疑,認定韓王弒君奪位、大逆不道,便懲處了韓王。這個局叫作『請君入甕』,精妙絕倫。」葉嫵含笑道。
這巧妙的連環計,她想了許久才想通的。
他不否認也不承認,「你是否佩服之至?」
她冷笑,「佩服,佩服。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吩咐那兩個公公綁我到清風台?韓王為什麼那麼巧地去清風台?」
拓跋泓勾唇一笑,「單憑小林子的一封家書,難以讓父皇相信二皇兄弒君奪位。父皇對你非同一般,二皇兄綁了你,危及你的性命,只有如此,父皇才會緊張,才會相信承歡殿炸案是二皇兄主使,才會因為你而重懲二皇兄。至於二皇兄出現在清風台,並不難辦,一個宮人對他說,看見你被公公擄走,往清風台的方向去了,他便跟去了。」
「可是,就算韓王出現在清風台,你父皇也未必會相信他是主謀。」
「這就要看父皇多在意、緊張你了。事實證明,涉及你的安危,或是你身處險境,父皇便無法冷靜。」
「過幾日,也許你父皇就會覺得這件事疑點重重,就會懷疑你。」葉嫵明白了,他利用魏皇對自己的關心,令韓王被廢、再無翻身之日,「你不怕你父皇秋後算賬嗎?」
他眼神森冷,「成大事者,不可婦人之仁,必須永除後患。」
她知道,再過幾日,涉及此案的那些宮人,不是神秘失蹤,便是被扔到宮外的亂葬崗。縱然有人想查,也查不到他身上。
拓跋泓當真狠辣。
————
馬車進了宮門,停在一處偏僻之地,葉嫵在車上換好宮袍,趕回寢房。
推開*房門,眼前一幕,讓她呆愣住了。
魏皇竟然坐在房中,身旁是安順。
糟糕!
她心念急轉,徐徐下拜,裝得鎮定,「奴婢拜見陛下。」
魏皇面龐冷冷,正慢慢飲茶,沒有讓她起身。
「大膽葉翾,去哪裡了?你可知,陛下等了多久?」安順喝問。
「陛下,奴婢進宮以來已有一些時日,卻還未將皇宮逛個遍。今日得閒,奴婢便想著不如在宮裡逛一圈。」緊急關頭,葉嫵只好編這個借口,「讓陛下久等,是奴婢的錯,奴婢願領罰。」
魏皇開懷地笑出聲,「你願領罰,朕還不捨得罰你。」
她鬆了口氣,嬌嗔一笑,「奴婢嚇死了,陛下貴為九五至尊,竟然這樣嚇奴婢。」
他見她如此表情,清俏而嫵媚,不由得心神一蕩,親自扶她起身,「皇宮這麼大,可是走累了?」
「奴婢不累。」她反而扶他坐下來,「以後奴婢不在,陛下不要等奴婢,奴婢會折福的。」
「無妨,朕沒事,只不過等人的滋味真不好受。」他的拇指指腹摩挲著她白嫩的手背。
「陛下餓了嗎?陛下想吃什麼,奴婢去做。」
「晚膳時辰將至,不如回承思殿。」魏皇站起身,牽著她的手,「回去的路上,朕想想今晚吃什麼好。」
二人一起出了寢房,安順跟在後頭,關好房門。
翌日,午後,風雪肆虐,漫天雪白,不到半個時辰,御書房階下就積了薄薄的一層白雪。
魏皇本是批閱奏折,忽然擱下御筆,行至朱門前,望著外面的鵝毛大雪,怔忪出神。
站了大約有一盞茶的時間,他一動不動,臉孔平靜,瞧不出情緒。
葉嫵站在他斜後側,揣測他的心思。
他是不是擔心前往涼州的韓王的安危?
無論如何,父子終究是父子,血濃於水,父親關心、擔心兒子,是人之常情,是天性。
「陛下可是擔心韓王的安危?」她輕聲問。
「天寒地凍,雪天路滑……」魏皇低聲道。
「如果陛下擔心,不如派個人去看看韓王,或者送御寒的大氅、吃食給韓王,讓他在路上好過一些。」
「翾兒,滔兒害過你,你不恨他嗎?」他轉頭看她,目光訝異。
葉嫵莞爾一笑,「韓王只不過是一時糊塗,奴婢覺得,此時此刻他必定後悔之前的所作所為,必定懊悔極了。」
他緩緩道:「朕的兒子是什麼秉性,朕瞭解。滔兒才幹不輸浩兒,一直不服氣浩兒當太子,因此,他盼著浩兒被廢的一日。」
她大著膽子問:「有朝一日,陛下會原諒太子嗎?」
他望著越來越大的雪,「將來的事,朕不知。」
她不再開口,聽那簌簌的風雪聲。
安順端著熱茶進來,她接過來,奉上熱茶,「陛下,暖暖身子吧。」
魏皇轉身,走向御案,接過茶盞,慢慢地飲著。
一人匆匆進來,腳步聲重若千鈞。
葉嫵看去,拓跋泓看她一眼,便屈身行禮,「兒臣參見父皇。父皇,兒臣有急事稟奏。」
「何事?」魏皇擱下茶盞。
「兒臣接獲奏報,二皇兄在去涼州途中,遇到劫匪,被劫匪……殺了……」拓跋泓語聲沉重。
她驚愕地呆住,想不到猜到的事這麼快就變成了事實。
魏皇面色劇變,不敢置信似的,喃喃道:「滔兒……死了……」
「陛下,保重龍體。」安順擔憂不已。
「滔兒……」魏皇的臉上瀰漫著悲痛,「為何有劫匪?」
「據說,那條道上一向劫匪橫行,二皇兄不幸遇上……」拓跋泓痛聲道。
魏皇踉蹌兩步,眼白一翻,一口氣提不上來,暈倒了。
三人一起扶住他,匆匆送回承思殿。
————
昏迷了半個時辰,魏皇終於醒來。
林太醫說陛下昏厥是因為受激過度、悲傷過度,靜養三日便無大礙。
他躺在床上,目光向上,眼珠子一動不動,沉浸在喪子的悲痛中。
葉嫵站在一旁,拓跋泓跪在龍榻前,千般誠懇、萬般沉痛地懺悔:「父皇,二皇兄如此遭遇,兒臣很難過……都是兒臣的錯,如若兒臣沒有查出真相,二皇兄就不會……」
衛王拓跋澤冷言冷語,「二皇兄人都走了,你說這些有何用處?貓哭耗子假慈悲。」
「三皇兄,二皇兄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四皇兄奉命追查真相,有什麼錯?」崇寧公主拓跋凝搶白道,「四皇兄也沒想到二皇兄會有此遭遇,誰也不想這樣。」
「你是姑娘家,懂什麼?」拓跋澤鄙薄地斥責。
「對,我什麼都不懂,我只知道父皇病了,需要靜養,你再在這裡吵吵嚷嚷,我對你不客氣!」她嬌蠻道。
魏皇緩緩抬起手,手指微動,安順會意,讓他們先退下。
拓跋凝柔聲道:「父皇好好養著,明日兒臣再來看望父皇。」
拓跋泓的眼風掃過葉嫵,好像對她說:好好看著父皇,不許父皇胡思亂想。
安順低聲對她道:「好生伺候著,我去看看藥煎好了沒。」
她點點頭,靜靜站在榻旁。半晌,魏皇才哀傷地問:「翾兒,滔兒會不會恨朕?」
「韓王去涼州的途中在想什麼,奴婢不敢妄斷,但奴婢以為,父子終究是父子,當兒子的一時糊塗做了錯事,日後便會懊悔。他心甘情願地前往涼州,怎麼會恨陛下呢。」她勸道。
「但願如此。」他低緩道。
「陛下不要胡思亂想。」葉嫵苦苦相勸,「陛下肩負家國重任,身繫社稷萬民,理應養好龍體。」
魏皇不再胡思亂想,如此,他養病三日,她也在天子寢殿待了三日。原先計劃好的去看望明鋒,去不了了,只能另外擇日。
林太醫把脈後,說陛下痊癒了,慎重起見,再服一日湯藥便可。
積了三日的國事政務,魏皇在御書房坐了一整個白日,那高山似的奏折才被公公搬走。
晚膳後,安順稟奏,齊王求見。
葉嫵站在御案一旁,看見拓跋泓步履沉沉地進殿,恭敬地行禮,不敢有絲毫馬虎。
「何事?」魏皇捏著鼻樑。
「前日,兒臣親自去了一趟,找到了二皇兄的屍首。眼下二皇兄的屍首在兒臣府中。」拓跋泓一副手足情深的模樣。
魏皇立即坐正,關心道:「滔兒還好嗎?」
她心想,拓跋泓可真能裝。
他稟奏道:「二皇兄的屍首還算整潔,父皇無須擔心。父皇,二皇兄遭遇不測,兒臣以為,可恢復二皇兄的爵位,風光大葬,以慰亡靈。」
魏皇點頭,「滔兒的葬禮,就由你辦吧。」
「父皇放心,兒臣會辦得妥妥當當。」
「去吧。」
「兒臣告退。」
拓跋泓的眼風掃過葉嫵,她視若無睹。
————
三日後,韓王的葬禮風光舉行,皇宮一片縞素。
拓跋泓將這件事辦得漂亮好看,魏皇相當滿意。
然而,自從那日昏厥,魏皇的身子更不如以前了,時常覺得疲乏、睏倦,批閱奏折半個時辰就昏昏欲睡,或是頭疼欲裂。
葉嫵在想,他是憂鬱成疾,還是身子早就不好了?
林太醫每日都來請脈,卻始終找不到真正的病因,不知是醫術不夠高明,還是魏皇的病不易察覺、不易治。
這夜,魏皇坐在龍榻上看奏折,看著看著,竟然睡著了。
葉嫵在一旁伺候,猶豫著要不要叫醒他,讓他早點兒就寢。恰時,安順端著參茶進來,見此情形,便低聲叫了兩聲。
魏皇驚醒,問什麼時辰了。
「陛下,不如就寢吧,這麼坐著會著涼的。」安順勸道。
「這幾本奏折拖延不得,朕一定要及時批閱。時辰還早,朕再看半個時辰。」魏皇喝了參茶,拿起一本奏折。
葉嫵靈機一動,道:「陛下,不如奴婢唱支小曲兒、跳個舞,為陛下解解悶吧。」
他雙眼一亮,「那敢情好,朕正好提提神。」
安順笑道:「奴才也有眼福欣賞葉姑娘的舞姿、歌喉。」
她輕然一笑,想了一下,背對著龍榻,緩緩下腰,扭動柔軟的腰肢,舞起。
身姿纖細曼妙,廣袂輕逸若雲,舞姿舒緩柔美。
清麗溫婉的歌聲緩緩響起,「帶走一盞漁火,讓它溫暖我的雙眼……月落烏啼,總是千年的風霜……」
是毛寧的《濤聲依舊》。
雖然沒有樂器的旋律伴奏,但這支舞、這曲子已經非常完美。她的舞姿美輪美奐,歌聲宛如天籟,唱詞優美如詩,令人迷醉。
魏皇呆呆地看著,沉醉在她編織的幻夢中。
這個女子,容色清嫵嬌媚,一如當年的婉兒,美得令人心動,令人無法抗拒。
他慢慢起身,朝她走去。安順見此,悄無聲息地退出寢殿。
葉嫵唱完最後一句,跳完最後的舞蹈動作,「陛下喜歡嗎?」
他呆了,看見婉兒笑吟吟地問他:「陛下喜歡嗎?」
婉兒,朕好想你,你可知?朕不會再放手……
魏皇拉她至龍榻,她驚慌道:「陛下,奴婢……」
他陡然抱住她,緊緊地,低聲呢喃:「不要走……朕好想你……」
「陛下,奴婢是葉翾……」葉嫵不敢太過用力推他。
「如此相思之苦,朕再也不想熬了。」
他擁著她躺倒,尋她的唇……她緊急地閃避,雙手推他的肩……可是,他強硬的態度不容反抗,用力地壓制著她,甚至扣住她雙手,令她無法反抗……
**嫵兒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