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第三天了,身上的傷痛早已好了,可靳宜寶最痛的不是身上,而是心裡。她不願想也不敢想把中藥昏迷後的她丟給柳齊閔的人會是誰,藥,是袁玓親手拂到她臉上的,當時附近再無他人。
不,不可能是袁二公子!靳宜寶攥緊了拳頭,雙眼直勾勾的望著頭頂的帳子。哪怕袁二公子惱她欺騙於他,也不該做出這麼狠心的事情,一定是袁二公子當時就離開了,挪動她的另有其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靳宜寶並沒有想錯,挪動她的的確不是袁玓,而是齊雲,不過她又怎麼可能想到與此事毫無關係的齊雲身上?
一定是靳宜安!這個念頭像生了根一樣在靳宜寶的腦海裡越來越深,隨便她做什麼都無所謂?靳宜安那個賤人說得輕鬆,一定是走了以後又不甘心的偷偷找了回來……沒錯,一定是這樣,靳宜安偷偷找了回來,看到昏迷的她以後就把她給了柳齊閔。對了,靳宜安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逃得過柳齊閔的掌心,一定是他們兩個合謀反過來害她,這樣一來,柳齊閔就能順利的娶到靳府嫡女,而靳宜安也能保住和袁二公子的親事。
靳宜安,你好狠毒!
恨意如蔓延的野草在靳宜寶心裡瘋狂的生長。現在,就連母親都對她的話半信半疑,父親更是連看她一眼都嫌多餘,這一切都是靳宜安害的!她就知道,只要靳宜安不死,她就絕不會有好日子過。靳宜安一定會害死她的。
照顧靳宜寶的幾個婆子都靜靜的站在床邊,見今天的二姑娘不哭也不鬧,一張臉上平靜得嚇人,她們不禁詫異的相互看了一眼。
「我母親來過了嗎?」
靳宜寶冷不丁的開口。頓時打破了房裡的寧靜。
「回姑娘的話,夫人今日還沒來。」一個婆子連忙上前答道。
話音未落,外間就傳來腳步聲和楊氏問話的聲音。沒過多久,楊氏就走了進來。
靳宜寶轉過頭望向楊氏:「母親,宜寶有話和您說。」隨後,她的目光在房中其他人身上轉了一圈。
看到突然平靜下來的靳宜寶,楊氏心裡閃過一絲詫異,但還是點點頭,立刻。所有人都默不作聲的退了出去,包括清雲也沒有留下。
待最後出去的清雲關上門後,楊氏輕輕坐在床邊,疼惜的撫著靳宜寶蒼白的臉問:「你有什麼話要和母親說?放心,只要母親能做得到。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母親,女兒想通了,這些日子來,是女兒太過任性,您白疼了我一場,我卻只能傷您的心。」靳宜寶拉過楊氏的手握在自己手裡,目光平靜的看向窗邊的陽光,「女兒不該癡迷袁二公子,不該不聽母親的教誨。不該莽撞行事以至於害了自己也害了母親,一切都是女兒的錯。」
這番話說得楊氏心裡一酸,她的宜寶向來是驕縱的,何曾這麼乖巧過,若不是……若不是……想到柳齊閔,她心裡的難過全都變作了惱恨。
「既然大錯已經鑄成。後悔也是枉然了,女兒想了很久,為了父親的顏面,只有嫁給表哥了。」靳宜寶說著話,眼睛轉也不轉,語氣平淡的沒有一絲起伏。
楊氏一驚,連忙說道:「你不用操心這些事情,好孩子,你只管專心把身體養好就是,其他的都有我呢。」
靳宜寶搖了搖頭,誠懇的望著楊氏說:「母親,女兒不小了,先前不懂事闖下的禍,不能再讓父母過多費神了。您聽我說,姑母的性子,我清楚,您自然比我更清楚,不達目的,她豈會善罷甘休?再者,表哥雖然現在並無官職,姑父又在候缺,但我也聽說過表哥得了信親王的賞識,且他才學一直是不錯的,若父親稍稍關照,前程未必會太差,若他自己再善於鑽營,不說步步高陞,卻也不至於比姑父差了。表哥房裡到現在還沒有一個通房,裡外裡只有一個三妹妹是他未過門的貴妾,關於三妹妹為何會成了他的妾,母親也心知肚明,我若嫁了過去,彈壓住她易如反掌,只要一日有父親在,他們柳家就一日不能虧待了我,想來想去,嫁給表哥卻也不差什麼。更何況,萬一,萬一女兒腹中已經有了表格的孩子……」
聽完靳宜寶的一大番話,楊氏久久不能回神,她沒想到靳宜寶已經想了這麼多,其中利害都想得齊全。這兩日,她也沒有只顧著生氣,她也想了很多。發生這種事情,靳宜寶只有一輩子避世,或者嫁給柳齊閔兩個選擇,以靳芳雲的性子,哪怕靳宜寶想一輩子不嫁人都難。可是,就這樣把靳宜寶嫁給柳齊閔,她不甘心啊,那個小小的從四品前知府之子憑什麼娶她的女兒?
「母親,雖說表哥現在的身份差了點,可我看他卻不是久居人下之輩,有了父親的助力,他想向上爬就更輕鬆了,就憑這個,他也得一輩子捧著我。比起一輩子吃齋念佛,或是被姑母攪得名聲盡失,這已經是極好的結果了。」靳宜寶看到了楊氏臉上的猶豫,不輕不重的加了一句,「要想想宜珍,宜珍她才十二歲,齊哥兒將來也是要娶妻的,若是讓姑母鬧了起來……」
若是靳芳雲真的求而不得翻了臉,到那時把靳宜寶的醜事往外一宣揚,根本沒有人敢再求取靳府的女兒,想要把女兒嫁進靳府的人也要猶豫再三。
「你啊,身子不好就不要多想了,這些事兒都有我呢。」楊氏沒有應下靳宜寶的話,而是轉開話題說起了別的,「今兒覺得怎麼樣?聽說你昨晚突然頭痛,現在還痛不痛?」
「好多了,如果不是嬤嬤們看得緊,我都想起身走走了。」靳宜寶也很乖巧的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她知道,母親已經把她的話聽了進去。
楊氏在棋風苑足足陪了宜寶兩個時辰才離開,一回到錦華院,她就連忙使人去請靳濟則。
靳濟則過了很久才回來,這兩天來,因為宜寶的事情,他對楊氏已是滿心不喜,聽說楊氏從棋風苑回來後才找他,心裡更是不悅——不知宜寶又怎麼和楊氏哭鬧了,所以楊氏才這麼急著找他吧?
只是聽了楊氏的話,尤其是宜寶所分析的那些之後,靳濟則有些不信:「這真是她自己說的?」
「千真萬確啊,老爺。宜寶那孩子也是個聰明的,只是年紀小才做下了糊塗事,如今她已經開竅了……只是可憐她花骨朵兒一般,卻遭受這樣的摧殘……」說著,楊氏就忍不住哽咽起來,忙拿帕子拭了拭眼角。
說到這個,靳濟則心裡一軟,畢竟那是他的親生女兒,又是一直捧在手心裡的。只是想到宜寶做出的事情,他還是無法釋懷,板著臉說道:「若不是她自己做出了醜事,又豈會落得這等下場?哭哭哭,你就知道哭,既然她自己想通了,你還不好好想想該怎麼把事情辦起來,時間可拖不得,萬一她大著肚子上花轎,你讓我還有臉見人嗎?」
「可……就這麼便宜了柳家的小子,我真是不甘心啊。」
「那你還想怎樣?」靳濟則狠狠的瞪了楊氏一眼,他不知道宜寶和柳齊閔合謀的事情,況且楊氏也不敢告訴他宜寶是利用大姨娘的清白引靳宜安前去,所以從聽松閣下人口中,以及靳宜寶自己的丫鬟口中,他只知道靳宜寶打算給袁玓下藥,卻被袁玓避開,以至於柳齊閔喝了藥做下了糊塗事。他的女兒給別的男人下藥卻被外甥中了招,在這件事上,他還覺得沒臉見這個向來對自己執禮甚恭的外甥呢。
沒幾天時間,一個消息讓全靳府的人都詫異起來:二姑娘要和表少爺定親了!
楊氏當初有多排斥靳芳雲母子,只要長了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她只差明言警告柳齊閔不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可誰知這麼突然就轉了念頭。
聯繫到這幾天來幾位主子的言行,以及二姑娘莫名其妙的病倒,一些想的長遠的老人緊緊的閉上了嘴。
對外的解釋是二姑娘和表少爺幼時就曾議過親,只是夫人心裡不太滿意這門親事,故而一直不曾提起,還積極給宜寶尋別的人家,但老爺並沒有悔婚的打算,知道夫人的作為後訓斥了夫人,並一力促成了這門親事。
「嘿,誰知道呢?說不定是看表少爺如今才名傳揚開來,又結識了信親王,這才改了主意呢。」
「噓!你不要命了?」
「這事兒都少琢磨,主子怎麼說,咱就怎麼做,別落得跟昨天的小王一個下場,你以為你屁股比板子硬?」
為了這門親事,夫人還特地去寺裡求了簽,籤文上說中秋月滿,翌日大吉,顯然是要把親事定在八月十六了。
這可實在是有些趕,如今到八月十六已經不足兩個月的時間,嫁妝,嫁衣,一切都還沒準備呢。更何況大姑娘的親事早就定下是九月底,二姑娘是妹妹竟然排在大姑娘前邊出嫁,未免有些不合規矩。不過二姑娘是正經的嫡出女兒,大姑娘那個記名嫡女自然是比不過的。
無論是突然定下的親事,還是緊迫的婚期,一切都沒有人議論,整個靳府都籠罩在這種詭異的喜慶中。靳濟則面對外人的旁敲側擊也只是呵呵一笑:「親事早就定下了,都是我那夫人不曉事,唉,婦道人家嘛,頭髮長見識短是難免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