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靳宜安能想到宜寶會不得不嫁給柳齊閔,卻也沒想到會這麼快。以宜寶的性子,以及楊氏對柳家的鄙夷,哪怕姑母一再施壓,又怎麼會妥協得這麼快?
然而這一切,就在宜寶親自走進安時院之後有了答案。
看到靳宜安臉上露出的詫異神色,靳宜寶笑了,她一笑就露出那兩個小小的酒窩,顯得格外討喜。
「大姐姐這麼驚訝,是不是以為我還在哭鬧,或者還被父親關在棋風苑呢?」靳宜寶在安時院裡隨意轉了一圈,有些嫌棄的拂了拂衣袖,看了一眼花籐下的精緻籐椅,對亦步亦趨跟著自己的清秀使了個眼色。
清秀會意,立刻用帕子將籐椅上上下下擦了個遍,隨後才請靳宜寶坐下。
「哪裡,足足有半月不曾見二妹妹了,看到你如今無事,我的心也就放下了。」靳宜安笑笑,自己也坐了過去,不經意的說道,「這籐椅是袁二公子昨日才送來的,我看著還不錯,就擺在這裡了。」她親自斟了一杯茶給宜寶,「嘗一下吧,這半下午說熱不熱的時候,倒是在這花籐底下還有點涼意。」
「袁二公子真是有心了。」這句話,靳宜寶是咬著牙擠出來的,雖然她仍在笑,那笑容卻有些勉強了。
只這一句話,已經足以讓靳宜安明白,宜寶依然不甘心,她如今這副認命的模樣背後定然還有其他用意。
只是,難道她不明白麼?哪怕她到最後沒有嫁給柳齊閔,也是絕無可能再嫁給袁二公子的了。靳宜安心裡不解。只能留意靳宜寶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
「還有不到一個月,我就要成親了。」靳宜寶語氣幽幽,雙眼盯著面前的茶水,卻不知道她透過茶水在看什麼。「再過兩個多月,就是大姐姐你了。」
還有兩個月的時間。靳宜安抿了抿唇,她是要快些離開靳府了。否則楊氏定會採取某些動作,而她也來不及再尋自己的親事。
靳宜寶繼續說著:「大姐姐如今可滿意了吧,今後再無人能夠攔你的路了。」
「二妹妹這話說得好笑,從一開始就不曾有人攔我的路。」靳宜安輕笑一聲,「就算有攔路的,推倒了踏著走過去就是了。」她的路,她自己走。想要奪了她的路的,她會從那人身上走過去。
「大姐姐真是變了很多呢,變得很厲害,很厲害了。」靳宜寶托著腮,出神的看著靳宜安。「難道從山上跌下去一次,就會有這麼大改變嗎?起初我還懷疑你沒有忘記以前的事情,可如今我信了,你必是忘了……」
清秀緊張的打斷了靳宜寶的話:「姑娘,咱們出來的也夠久了,您身子還沒大好,不如回吧?」
「我在和大姐姐說話,哪裡輪得到你多嘴!」靳宜寶忽然提高了聲音怒斥清秀,隨即又露出了笑容對靳宜安說道。「這個清秀就是愛偷懶,只想著把我關在院子裡省事,大姐姐不必理會她。」
清秀咬了咬牙,低下頭沒再出聲,二姑娘的脾氣越來越古怪,就連她都有些看不懂了。
「沒什麼。她也是關心你罷了。」靳宜安搖搖頭,「況且她是母親貼身的丫鬟,我們為人兒女的,對長輩身邊的人應懷有一分敬意,二妹妹如此呵斥她,倒是對母親有些不敬了。」
「哪裡,母親已經把她給了我,既是給了我,那就是我的人了,若她還自持是母親身邊的人,想要拿這個壓我一頭,那可真就是不知好歹了。」靳宜寶渾不在意的說道。
聽靳宜寶這麼說,清秀再次咬了咬牙,這次卻不是對靳宜寶,而是對清雲。夫人把佳兒和瑞兒趕去了花園做粗活,卻又擔心二姑娘身邊沒個得力的人伺候,就把她給了二姑娘。說什麼照顧好二姑娘就是對夫人最大的誠心了,夫人的貼身丫鬟和二姑娘的貼身丫鬟能比麼?當她不知道呢,這一定是清雲那蹄子出的鬼主意。
「原來如此。」靳宜安看看清秀,不輕不重的說,「做奴才的大抵是如此,主子怎麼說,就得怎麼做,主子讓你去哪兒,你就得去哪兒。說起來,母親身邊如今可只有清雲姐姐一個了,當初的清熙如今已經做了姨娘,都說清熙長得平常,卻沒想到她倒是她們三個裡頭最有造化的。」
「什麼造化,依舊是母親坐著她們只能站著。」靳宜寶輕哼了一聲。
「話不能這麼說,清熙當初做丫鬟的時候不也是站著麼?可如今她也是能使丫鬟的人了。」靳宜安說著又看了清秀一眼,轉而說起了別的,「說起來,我倒是不能看著妹妹你出嫁了。」
靳宜寶一怔,有些不解的看著靳宜安。
「我已經和老祖宗,還有父親母親說過了,因為家裡有些不安寧,我又眼看要出閣,將來也不能在他們膝下盡孝,決心去家廟為咱們靳家祈福。」
直到今天早上,靳濟則看靳宜安的心意實在堅決,才不得不同意的。也是為此,靳濟則對這個大女兒更加看重,家廟簡陋,一切都無法與府裡相比,更何況府中自有佛堂,若不是誠心為靳家祈福,靳宜安何必去那裡。
「家廟?去家廟?」靳宜寶低下頭喃喃自語,忽而又猛的看向靳宜安問道,「何時?」
「日子還沒有定,橫豎也就在這月底或者下月初了。」靳宜安笑盈盈的說道,「二妹妹放心,我會替你祈福,願你和表哥婚後夫妻和順,美滿安康。」
從沒想過靳宜安會有這等打算,靳宜寶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作答,只能敷衍著道了聲謝,隨後又叮囑靳宜安注意安全。
想要躲出去?難道這個賤人知道了什麼?靳宜寶滿腹狐疑,不可能,那些念頭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誰都不曾告訴過,難道說是她什麼時候不經意說了出來?靳宜寶拚命回想,可根本什麼都想不到,她壓根沒告訴過任何人,總不會是睡著後說了夢話吧?想到這個,她冷冷的看了清秀一眼。
清秀正在盯著桌上的茶杯出神,冷不丁被瞪了一眼,有些慌亂的收回了視線問道:「姑娘有什麼吩咐?」
真的是她?靳宜寶眉頭輕輕皺起,如果不是她,她慌什麼?被佳兒和瑞兒背叛後,她再也不敢相信身邊任何一人,也不把心思告訴身邊任何一人,更何況清秀是母親的人,如果清秀知道她的想法,定會告訴母親的。可母親今日也和往常一樣,並無半點異常,難道說這丫頭也被靳宜安買通了?各種混亂的念頭讓靳宜寶再也坐不住,冷冷的說了一聲:「我們回去。」
「二妹妹慢走。」靳宜安笑著相送,絲毫不在意靳宜寶根本沒有和她道別就那麼徑直走了。
直到靳宜寶出了院門,草兒才皺皺鼻子道:「變得越來越討厭了。」
「二姑娘還是沉不住氣。」木兒若有所思的說道,「只是嘴倒是比以前緊了很多,以前打什麼壞主意總是連她自己都掩飾不住,可如今竟然半點都沒說出來。」
「或許二妹妹本就沒打什麼壞主意。」靳宜安站了起來,她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這話姑娘自己信不信?」草兒跟了上去,嘴裡念叨個不休。
是啊,連她自己都不會信。靳宜安揉了揉眉心,自打老祖宗壽辰後,她還是第一次見宜寶,一見面,她就察覺到宜寶身上似乎有很大變化,說不清是哪裡,可的確是變了。不過,也不可能不變吧,畢竟經歷了那種事情,如今還要嫁給柳齊閔。原本她以為宜寶會哭鬧著不嫁,甚至衝到安時院來和她大吵大鬧,可誰知宜寶竟然會這麼平靜。宜寶越是平靜,她就越是不會放心,因為她分明從宜寶眼中看到了不甘。
宜寶定是有什麼打算,從一聽說自己要離府就變了臉色也可以猜得到。
只是,她究竟打算做什麼?
靳宜安猜不透,宜寶現在不會把心事告訴任何人,她實在猜不透宜寶究竟有什麼打算。
「總不會二姑娘還對袁二公子不死心吧?」草兒隨口說道,「她都這樣了,根本這輩子都不可能嫁給袁二公子。」
「會不會是她因此想要報復咱們姑娘,想要害咱們姑娘也不能嫁給袁二公子?」木兒說出自己的看法,「二姑娘不知道咱們姑娘的心思,就算知道,她也不會信的,那她會不會是想著自己嫁不了,乾脆也不讓咱們姑娘嫁?」
草兒聞言用力點頭,木兒這話說得不錯,以二姑娘那陰狠的心思,不會做不出這種事情。想著,她連忙看向了靳宜安:「姑娘,不得不防啊。哪怕您是不打算嫁給袁二公子,可她的手段絕對不乾淨,你可不能著了她的道。」
「那是自然,你們姑娘還要嫁人呢。」靳宜安好笑的點了下草兒的額頭,「所以,趕緊去收拾下行禮,咱們早點去家廟那邊,宜寶再怎麼謀算,她現在也出不了府,她要是想有什麼胡鬧的打算,母親豈能得不到消息?這個節骨眼上,母親不會縱她亂來的。」
「是是是,奴婢這就去收拾,早點出府,也好早點幫姑娘多相看幾個少年公子。」
「木兒,你還不快幫我撕了這丫頭的嘴!」
「誒?姑娘不是這麼打算的嗎?」(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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