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輕手輕腳的走過洗衣房,到了安時院門口才鬆了一口氣。
「姑娘,快些進去吧,天知道那個,那個男人會不會出來呢。」草兒臉色很難看,不僅僅是因為怕黑,更是因為那個穿著婆子衣裳的男人。在一個官員的後宅,竟然會有男人大半夜的佯裝成婆子偷偷摸摸行走,傳出去必然是醜聞。
安時院裡看門的婆子也同其他院子裡的一樣,都趁主子不在的空當偷懶去了,不是去偷偷吃酒,就是去了別處賭錢。不過這倒是讓靳宜安心裡微微一鬆,若是院子裡忽然響起動靜,很有可能會傳到相離不遠的洗衣房那邊。
也正是因為婆子們不在,草兒才能小心的摸到明蘭窗外的位置,按照曾經約定過的暗號輕輕叩了幾下。
過了一陣子,明蘭和木兒兩個就來開了門,見靳宜安和草兒兩人連燈都不打的站在門外,心裡頓時一緊,也不多嘴打聽,忙扶著她們兩人快步往靳宜安房裡去了。
直到關上了房門,靳宜安懸著的心才算是真的落了下來,連忙讓木兒來給她換衣服,又讓草兒也換掉身上的衣服。
等一切忙活完了之後,草兒看到靳宜安衝自己點頭,才小聲將方纔的遭遇說了出來,並一再提醒兩人決不可將這事說出去。
知道其中的利害,木兒和明蘭連連點頭。
只是,木兒很快就想到了一點:「姑娘,即使他們今兒不知道是您,可等過了今兒,他們總能打聽得到今晚離席的人。」
靳宜安點點頭,這的確沒錯。不過。縱使那兩人懷疑到她頭上,卻也不能就斷定是她,畢竟他們沒有看到她和草兒的臉,也無法斷言除了他們就沒別人會經過那裡。她是中途離席了不假,可誰就能說除了她以外,別的院子的人沒趁著主子不在跑出去玩?
只是。終歸是不能洗去嫌疑。更令她們擔憂的是洗衣房和安時院太近,那個裝成婆子的男人不知究竟是只來這一次,還是說會再來。但看以前的情形,怕是還會再來的。不除了這人,她們如何能住得安穩。
「一定要把換下來的衣裳收拾乾淨,上面切不可留下一絲一毫的污漬泥土。知道嗎?」靳宜安飛快的交代幾句,她不能再耽擱下去了,路上已經拖延了那麼久的時間。她必須要盡快回明華堂。
不過,回了明華堂,她和草兒兩人就忽然鬆了一口氣。
因為,靳宜淑也回去換衣裳了。原因和靳宜安一樣,也是得罪了柳依夏,這次,柳依夏擲出來的不是筷子。而是杯裡的茶水。而且,柳依夏的無禮讓靳芳雲實在是下不來台。所以,她被靳芳雲趕回綺水苑了。
綺水苑倒罷了,在鳴麓院的南邊,但宜淑的靜時院卻離洗衣房不算遠,過了靜時院就是洗衣房,走過洗衣房就是靳宜安的安時院。若是那兩人有心打聽,卻也只能在她和宜淑身上來回打轉。
「姑娘,只要我們自己不漏了馬腳,底氣足一點,那人怕是也不能斷定當時就是我們兩個。」草兒語氣輕鬆的小聲說道。
靳宜安輕輕點頭:「不過,總躲著也不是辦法,要想辦法弄清楚那究竟是什麼人,最好能不驚動外人的除了他們。」
不然,那個裝成婆子的男人始終是她心頭上的一根刺啊,雖說她對府中大部分人並無多少感情,可她姓靳,就和靳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靳府的名聲掃地,對她而言並無好處。
晚宴終於結束了,雖然女眷這邊鬧了些不愉快,不過男人那邊倒是極有興頭,尤其是柳家姑父,興高采烈之下又喝了個酩酊大醉,在兩個小廝的攙扶下才勉強站穩了腳步,語不成句的和兩位舅兄告別後,跌跌撞撞的往綺水苑而去。
常老太太是早就精力不濟提前回了鳴麓院,宜寶和宜珍跟了楊氏一道回去,各房的姨娘也扶著自己的丫鬟走了出去,轉眼間,熱鬧的明華堂就靜了下來。
「齊閔,我們也走吧。」看著自己夫婿的背影,靳芳雲握了握拳頭,過了片刻,緊皺的眉頭才鬆開,伸手招過兒子,緩緩往綺水苑方向走去。
柳齊閔手上扶著自己母親,只是卻頻頻回頭望去,終於看到了那一抹淺藍色的纖細身影,心神微微一蕩。
那樣纖弱的女子,看起來總像一棵風一吹就會折斷的花一般,可偏偏眉宇間卻又隱隱有股堅毅的神采,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啊。
「齊閔,你在看什麼?」靳芳雲叫了兒子幾聲卻沒有得到回應,不禁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眼神頓時冷了下來,「那個庶女?你腦子給我放清楚一點!」
柳齊閔收回了視線,訕訕的說道:「母親,大表妹她不是已經……」
「已經什麼?已經變成了嫡長女?」靳芳雲橫了兒子一眼,冷笑道,「再怎麼改,也改不了她只是個姨娘所出的事實,就算是成了記名嫡女,你以為她就真的是嫡女了?她沒那個好命,從你大舅母肚子裡爬出來。」看到兒子眼中仍有一絲不解,她淡淡的說道,「你大表妹已經定親了,你知道是和誰家麼?」
大表妹已經定親了?柳齊閔一驚,心裡頓時失落起來。
「是忠信伯袁家二公子的正妻!那可不是空有爵位的普通人家,那袁二公子袁玓目前是從五品長史,理右驍衛,他父親袁炘乃是鎮軍大將軍,領西南軍務,他大哥更是從三品游擊將軍,都是手裡有實權的。」一下午的時間,足夠她打聽到很多東西了。
「這……門第是不是太高了些?」柳齊閔皺起了眉,雖然他從不在這上面留心,卻也知道僅憑靳宜安的出身,是絕對不可能配得上的。
「算你還有幾分聰明。」靳芳雲臉上浮起一絲冷笑,「我聽說那袁二公子雖然出身極好,卻是個風流浪蕩的性子,這兩三年裡,房裡已經有十幾個小妾,且他大哥武藝出眾,身強體健,不出意外,他家的爵位這被子都落不到他的頭上。你大舅舅想和袁家拉上關係,你大舅母又不捨得你二表妹吃苦,就玩了這麼一手。」
「原來如此。」柳齊閔點點頭,心裡不禁生出一絲憐惜,想大表妹那麼嬌弱的人兒,很快就要淪落到去和沒前途的伯爵家次子的小妾爭寵,真是可惜啊。
「行了,你也別給我胡思亂想,不管那個靳宜安有沒有訂婚,你也別想打她的主意!」靳芳雲的語氣又嚴厲起來,「她一個不中用的庶女能幫得了你麼?若是你真想要她,以咱們和你大舅舅的關係又豈能讓她做個姨娘?難道你要娶個庶女做正妻?哼,到那時,我可丟不起那個臉!你啊,給我好好的收收心,多花點心思在你二表妹身上還差不多。」
她話雖是這麼說,只是柳齊閔能聽進去多少,那可就真不好說了。
一夜就這麼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靳宜安去給楊氏請安回來後,心裡仍是放不下昨晚那個裝成婆子的男人。這種事情實在不能放任不理,更何況洗衣房離她的安時院又那麼近,但她絕不可能直接說出來,否則怕是會引火燒身。
「怎麼辦呢……」靳宜安抿緊了唇,該如何揭發出那人來才不會被人懷疑到自己身上?心裡煩亂,一塊整齊的手帕已經被她自己揉搓成了一團。
「大表妹,你這是怎麼了?」
一個聲音驀地響起,讓靳宜安眉頭更加皺緊了三分。能叫她大表妹的,也只有那位柳家表哥了。靳宜安轉身看過去,可不是他麼。
不僅靳宜安皺眉,就連草兒也皺了眉,這個表少爺還真是陰魂不散啊,她們主僕隨便散步竟也能遇上他。
「昨日依夏她多有無禮,表哥在這裡代她向你道歉,還請大表妹不要往心裡去。」柳齊閔說著,老老實實的鞠了一躬下來。
靳宜安連忙說道:「表哥千萬不要多禮,依夏不過是個孩子罷了。」開玩笑,她怎麼可能受柳齊閔的大禮。
柳齊閔笑笑,直起身來,映著陽光,還真有那麼一絲玉樹臨風的味道。雖然靳芳雲再三勒令他不許打靳宜安的主意,可他又怎麼割捨的下,大表妹已經定親了,可還沒成親不是麼?
「我看表妹你面有難色,不知是不是遇上了什麼困難,表哥可否幫你一二?」
你能離我遠一些,就是幫我了。靳宜安心裡暗暗嘀咕,只是面上卻淡淡的說道:「沒什麼,只是女兒家的一些瑣事罷了。」
「姑娘,三姑娘來了。」草兒遠遠的看到了宜淑的身影,出言提醒道。
靳宜安不禁扶額,真是怕麻煩,麻煩就來了。昨兒宜淑設計柳依華對自己發火,恐怕就是為了這位大表哥,她可不想無端被當做對手。
然而柳齊閔卻絲毫不察,聽聞三表妹來了,頓時笑道:「我三年未回京城,還不知如今的京城是什麼模樣呢,不如請兩位表妹帶表哥去見識一番?」
靳宜安還沒回答,就聽到了宜淑有些故作驚訝的聲音:「咦,大表哥,大姐姐,你們怎麼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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