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瑤大婚之後就很少見到姚古,而姚古無意是皇帝的親信,但是這件事情,她相信姚古會幫她。
「曹娘子是蔡小相公舉薦進宮的,家世來歷都有交代,娘娘怎麼突然想起要去查她?」
「我只是心裡有些奇怪。她做的那首詞想必將軍也聽過,不知將軍作何感想?」
姚古低頭答道,「軍旅之中也未必有此豪氣。」
「這便是了,曹氏是經常在聖上身邊走動的人,本宮也不得不慎之又慎,還請將軍費心吧!」
「是,末將自當盡力。」
「多謝將軍。」
「末將不敢。」
姚古仍然低著頭,世瑤看不清他的神情,不過,世瑤相信他答應了事情,就一定會做到,「蔡王現在如何?」
「很好。蔡王與李氏夫人隱居山林之中,李二姑娘負責些生計營生,日子倒也過得。」
「徐國公主的事情蔡王沒有聽到消息?」
「沒有,李二姑娘應該是知道了,可是蔡王顯然是不知情的,也許是她們不想蔡王再涉險地吧!」
世瑤深吸了一口氣,「如此甚好。」
「娘娘無需多慮,蔡王天性醇厚,必有福報。」
「但願如此。」也許一無所知對趙似來說就是最好的,「你們要務必保護好蔡王的安全。」
「是,請娘娘放心。」
「好了,將軍國事繁忙,本宮也不就不耽擱,司宮令替本宮送送將軍。」
世瑤不知道雲纖特意這個時候進殿跟她說話,是否就是為了見姚古一面,然而,不管是與不是。讓她出去送送也沒什麼不妥的,可是,當她見到姚古的表情,心裡卻有些後悔。
與其說姚古的表情,還不如說是面無表情,好像司宮令就僅僅是一個名字而已,與他毫無干係。
世瑤心中歎了口氣,似乎明白了雲纖了為何要堅持做這個女官。
「你們都退下,司宮令送了人回來就叫她會來見我。」
「是。」
宮人們魚貫退出,沒一會兒的功夫。雲纖就回來了,在世瑤榻前的炭火邊上烘了一番才敢上前。
「出去一會兒就帶了一身的涼氣,娘娘何必巴巴叫奴婢進來。」雲纖低著頭說道。
「過來坐吧。我哪兒就那麼嬌氣了。」世瑤伸手拉著雲纖榻邊坐下,「手上怎麼這麼涼?」
雲纖強笑道,「娘娘這是多少日子沒出門了,不知道外面天寒地凍的。」
世瑤轉身取了暖手爐塞到了雲纖手裡,「那就好好暖暖。」
「奴婢很傻是吧?」雲纖突然說道。
世瑤捂著她的手。低歎了一口氣,「從前他只是不知道你的心意,而現在,就更不敢了。」
雲纖含淚笑了笑,「我心裡都知道,可是還是忍不住想看一眼。可是他的眼裡,從來都是看不見奴婢的。」
此時此刻,看不見怕是比看得見要好一萬倍了。世瑤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她,就只是緊緊守著她,兩人一起取暖。
雲纖發了一會兒呆,馬上說道,「奴婢沒事兒的。到讓娘娘擔心了。」
「我擔點心算什麼,只要你把心放寬就好了。你若是心有不甘。我也可以請聖上……」
「娘娘。」雲纖忙打斷了皇后,「奴婢沒什麼不甘心的,這樣就很好。」
「真的好你就不會是現在這樣的表情了。」
雲纖勉強笑了笑,「真的是這樣就算最好了,就算是娘娘做主,奴婢最多也是做妾,他心裡若是有我,做妾奴婢也認了,可是他的眼裡根本就看不見我,我又何必作踐了自己,這樣,真的已經很好了。」
「見你這樣,讓我於心何忍啊!」
「奴婢只是一時心緒不定,娘娘不必擔心,奴婢今日前來,還是有正經事要跟娘娘說的。」
「什麼事啊?」
「貴妃劉氏前日請了大晟府的樂師李子明進宮,說是給貴妃調琴,不過二人密談了許久,卻不知所為何事?」
「哦?竟有這樣的事!」
「李子明琴藝高超,但是行事素來低調,在大晟府中並不顯眼。奴婢派人留心查了,欽聖皇后在世的時候,倒是常召他入宮奏琴,那時候,劉氏也是侍奉在側的。」
「他二人從前認識倒也不奇怪,否則貴妃也不會特意找他,但是,他們能密談什麼呢?」
「奴婢唯恐他們要對娘娘不利!」
世瑤心想著,衝著她來簡直是一定的。而她雖然無意跟劉氏結仇,但是她們之間的仇,就是神仙都化解不了,然而,一個樂師能做什麼呢?
「留心看著點吧,也不用太杯弓蛇影了。」
「是,奴婢曉得。」
「下去歇著吧!你那裡事多,就不用總過來伺候了。」
雲纖出去的時候,眼睛還有點紅,魏紫幾個不放心皇后,施施然進來。
「娘娘……」
「無事。」世瑤低聲說道,「人生不如意十之**,雲纖明白的。」
念君上前勸道,「奴婢知道雲纖明白,她就是太明白了才會走到今天,只是身為女人,終有軟弱之時,也難免會有那麼一絲不甘,然而,這些也都會過去。今日之事,娘娘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世瑤點了點頭,「是我愈發的多思多慮了。」
「娘娘心慈才會如此。可是這世上之事,也不是事事都可管得的。娘娘還是應該放寬心腸,凡事多順其自然才是。」
「說的也是,你們也不要露了行跡。」
「娘娘放心好了。」
「嗯。」話雖如此,世瑤心中仍免不了有些憂思,「雲纖還跟我說了一件事,貴妃劉氏召了一位樂師入宮密談了許久,卻不知所為何事?」
魏紫的臉色頓時就變了,「雲纖不是小題大做之人,她必然是覺得事出蹊蹺,否則是絕對不會驚擾娘娘的。」
世瑤點了點頭,「我心知貴妃為的是什麼,可是我卻想不明白,區區一個樂師,能有什麼作為?」
念君說道,「貴妃必然是知道飲食藥物咱們都防範的緊,她根本就沒機會下手,所以才想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動些手腳,至於她到底要怎麼做,咱們也需要費一些心思。」
「一時也不知她們要從什麼地方下手,只好盯死春曦殿,不管是什麼壞主意,都會有跡可循的。」魏紫沉聲說道。
「沒幾日就是春節了,那時候用樂師最多,不如娘娘假托身體不適,就留在蕊珠殿吧,只要在蕊珠殿裡,他們就沒有一絲一毫下手的機會。」
皇后卻搖了搖頭,「春節是大日子,舉朝矚目的時候,我若是躲起來,豈不是怕了她!」
魏紫卻覺得念君說的有道理,也跟著勸道,「娘娘這是非常時期,就是避一避風頭也沒什麼不對,眼下形勢不明朗,娘娘實在不必冒這個險。」
世瑤歎道,「這邊來了個曹隱娘,那邊還有一個劉貴妃,真是防不勝防啊!」
「娘娘現在只管安心靜養,且看她們怎麼鬧騰,等過了這幾個月,在騰出手來收拾她們也不晚。」
後宮之事簡直是瞬息萬變,世瑤並不知道幾個月以後會是什麼樣的情景,而這一切的爭鬥,她身為皇后沒有地方可躲。「原本以為這延福宮可以算是世外桃源了,可是,該來的一樣都不會少。」世瑤自嘲的笑了笑。
魏紫笑道,「娘娘是凡事都不愛跟聖上商量,其實有聖上做主娘娘什麼都不用擔心。」
世瑤這才恍然發覺,自己做的很多事情,都是把趙佶排斥在外的,而趙佶,或許是可以信任的。她突然笑了,「誰知道聖上知道這些事情會怎麼想,說不定會覺得我無事生非!」
「奴婢倒覺得聖上不會。」魏紫附耳說道,「那個劉燕兒在咱們這兒可是規規矩矩,小心翼翼的,可是聖上還不是一句話就把她給打發回去了。聖上若是知道娘娘心裡不放心曹氏,說不定馬上就把她趕出宮了。」
世瑤搖了搖頭,「你想的太簡單了,這種事情可一不可二,次數多了,聖上心裡就未必還是當初的那個想法了。等到過幾年情分淡了,那時聖上再想起來,反而會覺得我不能容人,可便都是我的不是了。」
「娘娘怎麼總想著情分淡了的事情?」魏紫忍不住嗔道。
「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好。不過是常情而已,我心裡有數。」世瑤輕輕笑了笑,像是安撫似的對魏紫說道,「人生不過如此,我並沒有什麼看不開的,我並不敢奢望能像這樣過完一生,將來若能像是親人一般彼此無間,就算是上善了。」
「娘娘何必如此悲觀?」
世瑤輕聲說道,「若是從前,我心裡也會覺得悲哀,我們常說將來的事情誰也不敢預料,其實,我們心裡都隱約知道,有些東西根本就無需預料,可是我更瞭解聖上的心意,反而凡事都很知足。」
孟世瑤的確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人,趙佶主動把劉燕兒送回春曦殿,她嘴上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心卻是很高興。她甚至不得不承認,趙佶對她的心意,比她對趙佶,要多得多。而她對於這份心意的回報,也就是只有珍惜當下,看淡將來了。
「天下夫妻,大抵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