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雖然問得殷切,可是皇后卻對此卻沒有什麼興趣,孟世瑤對詩詞的喜愛,大概都表現在柳三變一人身上而已。
「管它什麼詞呢,不過是無病呻吟而已,有這個功夫,不如把前兒忠厚送給我柳永詞集拿來瞧瞧。」
「柳三變放蕩不羈,不為仁宗皇帝所喜,娘娘就算是欣賞他的才華,人前也當收斂點,何必讓世人盡知,將來得有多少官司打不清?」魏紫不無擔憂的說道。
「我只是感慨其懷才不遇罷了,世人想說什麼就由他們說去吧。」
人生可能都是這樣,少了什麼就總會從別的地方去彌補,孟氏一生謹慎小心,最嚮往的大概就是那種放狂不羈。可她卻並不知道,那個在月下舉著杯,唱著「也擬疏狂圖一醉」的迷離少女,在先皇帝趙煦的心中,整整地糾纏了一生。而她以為一輩子都會眷戀的那種淺斟低唱,最終也換了怒髮衝冠的悲壯豪情。
「念君唱首曲子來聽聽吧。」
念君只顧想著曹隱娘,哪兒有心思唱曲兒,她低聲問道,「曹隱娘的詞,娘娘真的不打算聽聽?」
「什麼好詞,還值當你這麼認真?」世瑤在潛意識裡,並不太想記起曹隱娘這個人,或許是因為她盛傳於外的名聲,或許是因為她對於皇帝來說有著那麼幾分特別,「真的是好詞,你就唱給咱們聽聽吧。」
念君卻搖了搖頭,「奴婢可唱不出來,念給娘娘聽聽吧?」
世瑤這回可是真驚訝了,世上這些詞牌都有對應的曲調,念君可是數一數二的好嗓子,從來就沒有她唱不了的曲子,「念來聽聽。」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時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像,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銀裝素裹,分外妖嬈……」
世瑤聽後。久久不曾回神,過了半晌才問道,「下半闕呢?」
「曹娘子說自己力竭於此。下半闕是再也不能了。」
世瑤深吸了一口氣,雖然只有半闕,卻也盡顯品格氣勢了,「我一直以為豪放灑脫之詞,首推蘇相公。如今有了這半闕沁園春,蘇相公可以讓位了。」
魏紫見皇后神色凝重,急忙說道,「終究是半闋殘詞,算不得什麼。」
世瑤卻道,「未必只有半闕。只恐怕是收勢不住,犯了忌諱,她不敢說出來罷了。」
「欲與天公試比高麼……」世瑤微微笑了笑。
「娘娘。這女子心也太高了些!」念君小心的說道。
「我知你用意。只是我心中總有些困惑,世人填詞,總掙不脫學識閱歷,興趣癖好,這個曹隱娘不過是十七八的女子。怎麼會寫出這樣的詞來?」
「奴婢心中也有此困惑,可是填詞那日事出偶爾。也不可能現有準備。」
「怎麼說?」
「聖上那日召了畫苑的教授們繪雪景,曹隱娘也在其中,她畫的怎樣倒是沒聽到任何評價,只是這半闕沁園春震驚四座。」
曹隱娘是蔡攸推薦到畫苑的,名義上預備著教兩位公主繪畫,而實際的用意,她相信趙佶不會不明白。
「聖上以前也跟我提過兩回,說她如何有才華,我之前到沒有放在心上,有這半闕詞,倒也值得一見了。」
「娘娘的身子耐不住操勞,還是改日再見吧。」魏紫小心的勸道。
世瑤笑了笑,「也讓你說的太矜貴了,不過是說幾句話,能費多少精神,讓程德順派人去請吧?」
魏紫去時忍不住瞪了念君一眼,念君借口端茶跟魏紫一同出了內室。
「你就不能好好管管你這嘴,那曹隱娘可是來者不善!」魏紫低聲的抱怨道。
「就是因為她來者不善,所以才要讓娘娘早作準備,難不成還能等著看著,讓那曹氏得逞不成?」
「娘娘的身子哪兒操的了那些心?更何況都到了這個時候了,沒有曹氏也有李氏,哪裡攔得住?」
「曹氏可不一樣。」念君附耳說道,「曹氏是蔡攸薦來的,二人必有聯繫,眼下朝臣之中又是蔡攸最得省心,若是在多個寵妃聯手,這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魏紫在心中歎了口氣,「這後宮啊,永遠都是如狼似虎的。」
「聖上因為蔡攸的關係,對曹氏已經是格外看重了幾分,再加上她自己也還算爭氣,娘娘不防備還能行了?」
「我知道了,這就叫人去請。」魏紫無奈的說道。
蕊珠殿上下對這位曹氏都是十分好奇,能在皇后如此盛寵的時候引的皇帝的注意,必然非同一般的樣貌,非同一般的心機。
曹氏其實並不算特別的貌美,比起日前被送回大內的劉燕兒似乎多有不及,但是氣度的確是從容超逸,倒也像是腹有詩書。
「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曹氏給皇后磕頭請安,氣度沉穩,不卑不亢,如果她不是蔡攸舉薦進宮的,皇后說不定會喜歡她。
「曹娘子請起。」
「多謝皇后娘娘。」
世瑤觀察著曹氏,雖然先就存下了不好的印象,但是親眼見了她也不得不承認,這位曹隱娘,很難讓人討厭,特別她的眼神,清清正正的。
「給曹娘子看座。」
「不敢,皇后娘娘面前,哪兒有奴婢的座位。」
「娘子即將為公主授課,是為公主的恩師,但座無妨。」
「謝皇后娘娘。」
曹氏深施一禮,座了一小半繡墩,雖然半低著頭,身量卻十分的挺拔。世瑤看著,暗暗點頭,如果不是彼此身份有礙,她到願意教她這個朋友。
「聽娘子口音,不像汴梁人士,不知娘子祖籍何處?」
「回皇后娘娘,奴婢卻非汴梁人士,祖上世居蜀中,三年前隨同父母來到汴京。」
世瑤邊聽著邊點了點頭,「娘子才藝出眾,本宮甚感敬佩,不知娘子師從何人啊?」
「不敢當娘娘盛讚,奴婢不過是隨祖父學過幾日。搬到京中之後,因緣際會認識了蔡攸蔡相公的妹妹,因此才得到了蔡相公的舉薦,入宮為畫師。」
這曹氏倒也乖覺,知道皇后娘娘想要問什麼,但是,她說的話,世瑤可是不敢全信。蔡家父子如今可算是權傾天下了,她一個平民的女孩兒,有什麼機會認識蔡家女兒!然而,世瑤雖疑惑卻也不動聲色,「本宮聽侍女念了娘子所做之沁園春,一時心癢難耐,所以才叫宮人們請了娘子過來,不知過了這幾日,娘子可有下半闕了?」
曹氏端端正正的坐著,恭恭敬敬的說了半天話,其實早就不耐煩了,她心想著,這下半闕從來都是現成的,可是,借她一個膽子她也不敢說啊,貶低秦皇漢武也就算了,唐宗宋祖她可不敢亂說,更何況,數風流人物數到現在,她也實在是虧心。
曹隱娘穿越千年的光陰來到這個世界,倒也學了幾天詩詞歌賦,女子之中,也算是有才,然而,毛爺爺這沁園春大開大合,實在不是她能駕馭得了的,連著憋了好幾天,也沒有個像樣的下半闕。她此刻倒有些後悔,不該一時爭勝,一個不留神,倒要求榮反辱了。
「回皇后娘娘,奴婢才疏學淺,當日只是一時興起,才做了那半闕詞,至於下半闕,實在是奴婢無能。」
世瑤聽著越發疑惑,這寫詩作詞都是心裡醞釀好了整篇才會下筆,從來也沒有人拿個半成品出來,她留神打量了一眼曹氏,但見她還是從容不迫的樣子,竟沒有半分的囧態,因此,她愈發的相信,這首詞一定是有下半闕的。只是,她既然不肯說,逼也逼不出來。
「娘子這半闕詞可是讓本宮心癢難耐,什麼時候娘子若得了後半篇,可得讓本宮先睹為快啊!」
「娘娘抬愛,奴婢愧不敢當。」
「娘子不必如此拘謹,你這剛進宮,不知道本宮的脾氣,明年給公主開筆之後,少不得要常來常往,只管隨意說話就是了。」
曹隱娘心想,我倒是想啊,也得有這個命!你這原本應在道觀裡清修的姑子又能回到宮裡當皇后,還弄的這亡國的皇帝專寵你一人,我要是不小心點,還不得連渣兒都剩不下。
「多謝娘娘。」曹隱娘實不知該怎麼應對,本著多說多錯的原則,她還是少開口的好。
=====================================又差了一點點,馬上寫好……
世瑤笑了笑,命魏紫準備了幾色禮物,「娘子拿回去玩就是了,」
曹隱娘心想,我倒是想啊,也得有這個命!你這原本應在道觀裡清修的姑子又能回到宮裡當皇后,還弄的這亡國的皇帝專寵你一人,我要是不小心點,還不得連渣兒都剩不下。
「多謝娘娘。」曹隱娘實不知該怎麼應對,本著多說多錯的原則,她還是少開口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