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劉氏、德妃喬氏,都可稱得上聰慧女子,並且,她們的想法也出奇的一致,都指望對方跟皇后拚個你死我活,自己在後面坐收漁人之利。如此一來,反倒成全了皇后,可以過幾天安靜的日子。
劉、喬二人眼見著對方都沒有一點動靜,心裡都很焦躁,不過,劉氏卻比喬氏更多了一層,她精心培養的乾女兒劉燕兒,竟然被皇帝給送回來了,還美其名曰幫她一起照顧公主。
劉氏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可是這是皇帝的旨意,她還敢說什麼,等到送走了延福殿侍從,她黑著臉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劉燕兒心裡也鬱悶,她老實謹慎的在蕊珠殿伺候了一個多月,皇后娘娘似乎都對她放鬆警惕了,就在她覺得就要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時候,卻突然就被皇帝給送了回來,她自己也是一頭的霧水,哪裡還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娘娘,奴婢也不知啊!」劉燕兒對這乾娘,可是畏懼的很,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這乾女兒是怎麼回事,所以從來都以奴婢自居。
劉氏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燕兒,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妥的地方,「蕊珠殿近日是何情形?」
「皇后娘娘這身孕懷的辛苦,神思倦怠不說,就連飲食也不太好,聖上心急如焚,蕊珠殿上下也都小心謹慎的。奴婢也是多一句話不敢說,多一步路也不敢走的,皇后娘娘對奴婢倒是和顏悅色,還經常讓奴婢給聖上端個茶遞個水什麼的,一切看起來都好好的,可是今兒聖上就突然把奴婢給送回來。」
「我一再囑咐你力求穩妥,將來自有水到渠成日子。看來,你並沒有放在心上啊!」
「奴婢不敢啊,娘娘囑咐奴婢的話,奴婢時刻都記在心上,在蕊珠殿的時候,就是一心一意的伺候著皇后娘娘的。」
「那你怎麼就被送回來了,可是你說了什麼不當的話?」
劉燕兒簡直都要冤死了,她可是什麼都按照貴妃的吩咐辦的。「回娘娘,近日皇后娘娘常差遣奴婢到延福殿送點東西,今兒也是如此。聖上聽說皇后娘娘午膳比昨日進的好些。似乎很高興,正好康懿公主來請安,奴婢就順勢提了幾句柔福公主。本想引著聖上來看公主的,誰知道聖上誇了奴婢幾句,就讓奴婢回來伺候了。」
燕兒這麼一說,貴妃心知這事兒怨不得她,皇帝、皇后拿燕兒鞠球一樣踢著玩呢。踢夠了又給她送了回來!貴妃現在是越看燕兒越生氣,不過她還是收拾起了情緒,笑著說道,「回就回吧,本宮也不捨得你總在蕊珠殿熬著,先回來原來的房間安置。休息幾日在上殿伺候也是一樣的。」
燕兒忐忐忑忑的推下去了,雪融上前幾步,一邊給貴妃捏這肩。一邊小聲的說道,「這步棋眼下看雖然是廢了,但是她畢竟在聖上跟前晃了不少日子,聖上的心裡已經有幾分印象了,以後的事情。還有些說不定呢?」
「若不是看她以後或許可用,我還留她做什麼。」貴妃瞇著眼睛說道。
「娘娘英明。」
「還有什麼英明不英明啊。死馬當活馬醫罷了。」貴妃長歎了一口氣,「沒有了劉燕兒,蕊珠殿咱們更不好下手,喬氏也是精似鬼的,這麼些天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德妃娘娘向來是能沉住氣的,不過韋娘娘從來都是衝動魯莽的,這回竟也沒什麼動作,奴婢還真有些想不明白呢。」
「看來日子長了,她也學了個乖。」劉氏哂笑著說道,「算了,且不必管她,咱們還是自己想想辦法吧!」
雪融這會兒還哪有什麼辦法,蕊珠殿現在可是嚴防死守,水潑不進。「眼看著就到年關了,宮宴必然要在大內舉辦,咱們只能在這個時候想想辦法。」
「宮宴的事情都把持在雲纖的手裡,咱們一點都插不進手去,倒是大晟府那邊,或許可以想想辦法。」
劉氏在後宮經營多年,總有幾個得力的,雖然因為雲纖突然擔任司宮令而打亂了陣腳,但是真到用的時候,也總還挑出幾個,而大晟府那樣的地方,往往讓人意想不到的。
想要對付一個孕婦,最簡單有效的方法就是在吃食上動手腳,然後就是藥物,最不濟也是想辦法然她失腳跌到,雪融也想不出來,大晟府的樂師能有什麼辦法?
雖然想不通,但是她可是沒敢問。
「你去請李子明過來,給本宮調調琴。」
「是。」
這宮裡可不僅僅是這個雪融滿臉的困惑,皇后孟世瑤亦是如此,皇帝之前還表現的對劉燕兒很感興趣的樣子,一轉眼的功夫就給退回去了,可不是讓人想不通?
「聖上是怎麼說的?」
「奴婢留神打聽了,聖上誇她聰明心細,還說有她幫襯著貴妃,一定能照顧好皇長子跟大公主。」
「這是怎麼話兒說的,貴妃明明是然他來幫襯著伺候聖駕的呀?」
「送回去還不好,娘娘就是願意操心。」魏紫端著兌了玫瑰花汁的溫水給皇后娘娘浸手,聽御醫說可以舒緩精神。
世瑤心想,送回去是好,但是皇帝若是也跟著去了,這事兒雖然也不能攔著,但是她總得心裡有個數才行。
「奴婢瞧著聖上此舉全都是為了娘娘。」念君往水裡又撒了些花瓣,紅艷艷一片,煞是好看,「整個蕊珠殿要說還有不放心的,也就是那個劉燕兒,她雖然看上去循規蹈矩,但終究是貴妃調理出來的人兒,誰也不敢真的放心。不過奴婢冷眼瞧著,她對聖上來說也是可有可無的,聖上從來也沒把她看在眼裡,今兒巴巴地把人送回去,除了為了娘娘還能為誰!」
世瑤心裡也願意相信念君說的話,只是心裡也不是那麼確定,「算了,送都送回去了,想也沒有什麼意思,且看以後吧!」
以後的日子長著呢,皇帝到底是怎麼個意思,很快就會有結果的,世瑤倒也不急於這一時,她手上拂了拂滿盆的花瓣,微微歎了口氣。
「娘娘這是想出去吧?」
「懷了身孕倒像是坐牢,這裡去不得,那裡也動不得,真真是悶死人了。」世瑤忍不住抱怨道。
「這幾天突然又冷起來了,外面天寒地凍的,娘娘可是不能出去,更何況前兒才下了雪,難保路上濕滑。娘娘若是喜歡這梅花,奴婢叫人多送些進來。」
「罷了罷了,你這麼一張羅,只怕一園子的梅花得糟蹋一大半,我們就看看花房裡送來的也就夠了。」
念君笑道,「這也就是娘娘要他們才捨得糟蹋,若是聖上知道了,還不得把整個梅園移過來!」
「你可千萬別提。」世瑤正色說道,「聖上原就有些嫌這裡憋仄,稍微一提就能想起修艮岳的事情,那可是勞民傷財,最要不得的。」
「是。」念君忙應道,「奴婢曉得輕重,娘娘儘管放心。只是咱們再怎麼小心翼翼,也擋不住別人不死心啊。」
「你是說蔡京?」
「蔡相公如今在聖上跟前兒也不是那麼能說的上話,聖上最倚重的還的是蔡小相公。」
「這倒是。」世瑤自然知道蔡攸才是被皇帝視為股肱之人,卻覺得他應該曉得輕重,「可是我也探過他的口風,他也是不贊成大修土木的呀,難不成,他還有膽子騙我不成?」
「蔡小相公倒未必是有心欺瞞娘娘,估計是架不住蔡相公對此次念念不忘,畢竟是父子連心,他也不可能一直違逆父命。」
世瑤卻搖了搖頭,蔡攸那樣人,他不想做的事情恐怕很少有人能逼得了他,更何況,還是他原本就太敬重的父親,「他們父子政見不和都已經不算秘密了,他應該不會吧?」
世瑤有些遲疑也有些猶豫,蔡攸為了讓她順利入宮可是沒少給皇帝出謀劃策,而那些奇策妙計在她看來都是些上不得檯面的鬼蜮伎倆,她不止一次的想把蔡攸逐出朝廷。
然而,皇帝登基他們父子出力不少,不僅僅是皇帝捨不得,世瑤也覺得有些於心不忍,她試探了幾次,深覺得此人做事雖然不擇手段,但是為人卻也還算正派,至少,比他那個貪入骨髓的老子強了很多。
難道,這些都只是他希望讓她看到的嗎?難道他早就猜到了她有心對他不利?
蔡攸的心機竟然能深到這個地步嗎?
「終究是父子,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蔡小相公做事亦正亦邪的,誰又能猜出來?」
「你倒瞭解他?」
念君卻不說話了,其實他並不瞭解蔡攸,只是覺得他有些像一個人,而他比那個人命卻好太多。蔡攸從小就被選為皇帝的伴讀,他的才華非但不會被掩蓋,反而被世人無限的誇大著,而那個人,幾乎什麼都沒做就離開了人世,這麼多年,她以為她忘了,但是見到蔡攸,卻又讓她把一切都記起來了。
「娘娘有心琢磨這個,倒不如聽聽曹隱娘做的詞,就連聖上,都讚不絕口呢?」
「什麼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