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變故
寵唯一和殷素素到病房外的時候,聞家兩老和裴亦庭正鬧成一團。寵唯一只聽了幾句就知道是因為孩子的事,看李玉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大概也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老太太腿腳不好,坐在一旁休息,裴亦庭和醫生正在想辦法開門媲。
江慕青回頭瞧見她來了,連忙道:「一一,你快過來看看文優吧,她把自己關在病房裡不肯出來!丫」
孩子的哭聲在門外也能聽見,寵唯一走到門口,先敲了門才道:「文優,政陽哭的很厲害,你先打開門,有什麼事稍後再說好嗎?」
裡面好一會兒沒有動靜,裴亦庭給江慕青遞了個眼神正準備撞門,門上突然傳來響聲,慢慢從裡面被拉開。
眾人心底一鬆,文優便走了出來,緊緊抱著孩子道:「醫生,我的孩子發燒了……」
醫生連忙讓護士抱過孩子,道:「我們馬上就給嬰兒做檢查……」
「不准走!」李玉突然大喊道,揪著護士的衣服道:「我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跟裴家串通好了的,不准抱走我的孫子!」
醫生無奈道:「嬰兒在發燒,我們是要給他做檢查。」
「媽,」文優拉住李玉的手臂,道:「政陽真的在發燒,先讓醫生看了再說!」
李玉猛地回過頭,目光異樣犀利,彷彿針一樣直刺文優,她厲聲問道:「文優,你現在就當著裴家人的面說,政陽不是他們家的孩子!」
文優咬緊牙關,頓了頓才道:「媽……先讓政陽看病吧……」
李玉眼睛一瞪,猛地從護士懷裡奪過孩子,大聲道:「這是我們聞家的孩子!」
她這一驚一乍的動作嚇壞了文優,想上前去奪卻又害怕李玉摔著了孩子,於是連忙道:「媽,這是聞泱的孩子,您別著急,先讓政陽看病!」
寵唯一也被嚇住了,旁邊的裴亦庭和江慕青已經隨時準備搶人了,李玉又警惕地盯著他們倆,雙方僵持不下,孩子的哭聲漸漸變低了,文優摀住了嘴低聲哭泣。
扶住她的肩膀,寵唯一一時也不知道怎麼應對這個場景,孩子還太小,現在抱在李玉懷裡,真有點投鼠忌器的感覺。
鍾毓秀終於看不過去了,拄著枴杖上前來,提高聲音道:「都別吵了!」
眾人回過頭去,鍾毓秀轉而對聞海道:「不管政陽是誰家的孩子,他現在在發燒,病要先治。」
聞海重重點頭,伸手去李玉壞抱孩子,歎道:「孩子哭的都沒聲兒了,你就忍心這麼聽著?」
李玉眼眶紅了又紅,還是不想鬆手,只道:「這是我們聞泱的孩子……」
聞海一張老臉盡顯疲態,「先給孩子看病吧!」
李玉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嬰兒,心底也有不忍,戀戀不捨地把孩子交給了醫生,還一邊道:「你小心點兒!」
孩子被抱走了,接下來就是大人們之間的事了。
寵唯一看了眼裴亦庭,拉著文優回到病房裡,殷素素也跟在後面,順手把門關上。
文優心裡沒底,不住地朝門外張望,寵唯一握握她的手,安撫地笑笑,「別擔心,大哥他們會把這件事處理好的。」
殷素素也走過來握住兩人交疊的手,道:「文優,別怕,不管什麼事,我和唯一都在你身邊兒呢!」
文優心有感激,笑容卻還是勉強,她頓了頓抬起頭來道:「唯一,你說老太太會怎麼做?」
答案呼之欲出,寵唯一實在沒有遮遮掩掩的必要,她抿著唇,猶豫了一下才道:「文優,大哥會和秦霜離婚。」
文優怔了怔,神色中充斥著一股濃濃的自嘲,「沒想到我還是成了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
「誰說你是第三者了?」殷素素瞪著眼睛道:「裴亦庭本來也不喜歡秦霜,憑什麼非得把他們兩人綁在一起,再說,秦霜也未必不想離婚!」
文優失落地搖搖頭,「我現在不想去考慮這些事,我只想好好照顧我的孩子。」
寵唯一神色寧靜,她不是不能體會文優的心情,只是這件事,她和裴軾卿心裡早就有了定論,不管秦霜或是秦家出什麼招,離婚的事是板上釘釘的,文優和孩子,遲早也會進裴家!
「叮叮叮……」兜裡的電話響起來,見是羅茂打來的,寵唯一就拿著電話走到了窗戶邊,壓低聲音道:「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嗎?」
羅茂吐了口氣,「我還以為你要跟我劃清界限了呢!」
寵唯一摸了摸頭髮,低低道:「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所以……」
「我明白,」羅茂道:「我和昭尉都很擔心你,不過現在聽你的聲音,確信你沒事了。」
「謝謝,」寵唯一笑了笑,又問道:「是什麼事?」
「關於秦霜的事,」羅茂道:「之前已經想和你說了……秦霜是最早抓到暗殺裴亦庭的殺手的人。」
「最早?」寵唯一疑惑,難道秦霜還放跑了這個人?
「那個殺手死在秦霜手裡了,」羅茂語氣沉了沉,「大少和四少都沒能趕上,找到的時候只剩一具屍體,買家的信息也被銷毀,一點痕跡都不留。」
寵唯一食指動了動,摩挲著手機的邊沿,轉而道:「或許是別人做的。」
「銷毀買家信息可能是別人做的,但是處理掉那個殺手絕對是秦霜做的。」羅茂頗為擔憂道:「秦蔚藍的事情鬧的不小,我是想提醒你小心秦霜,那件事絕對和她脫不了關係。」
寵唯一沉吟片刻才道:「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我和昭尉商量過了,四少在明,我們在暗。」羅茂乘機片刻才道:「唯一,上次的事絕對不會再發生了。」
說不感動是假的,寵唯一不是不知足的人,羅茂和何昭尉,雖然對自己懷有別樣的心思,但卻沒有要求任何回報,也許這種感覺有一天會變,但是這兩人對她的真心卻不會變。
心底一下充實起來,她望著窗外的陽光,突然覺得日子並不如想像中那麼無聊和灰暗。
「在笑什麼?」殷素素突然探過頭來,怪異地看著她,「你一個人對著玻璃傻笑,沒事吧你?」
寵唯一搖了搖頭,回頭看向文優,道:「我還有點事,要先回去一趟。」
就算現在裴亦庭把dna報告交給李玉看她也不會相信,在重新驗dna之前,不必擔心李玉會為難文優。
文優悵然地點頭,所有的惶恐和不安都寫在臉上,卻又拚命強迫自己鎮靜下來。
寵唯一走過去,俯身抱了抱她,在她耳邊道:「文優,馬上就能撥開雲霧見青天了,這一年的時間你受了太多苦。」
文優不懂她話裡的意思,如果是以為裴亦庭,那就不必了,她是絕對不會和他在一起的!
心結也需要時間慢慢解開,時間會修復一切傷痛,寵唯一很相信這一點,她又跟殷素素說了兩句才起身離開醫院。
坐上車子,她面上的笑容迅速抽離,腦中整理著羅茂傳達的信息。
按照他所說的,秦霜搶先一步滅口了那個殺手,致使裴亦庭和裴軾卿都沒有抓到人,不管買家信息是不是她處理的,處理了那個殺手無疑有掩耳盜鈴的嫌疑。
但是無論如何,她不太相信這件事秦霜是主謀,當初是她帶著裴亦庭去找的文優,目的是想爭到孩子,有了孩子,她和裴亦庭以後的相處也會太平一點兒,再說,她也沒理由找人去傷害裴亦庭,這對她沒有一丁點兒好處,但她在掩飾這件事卻又是事實,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害怕別人知道真相,理由是什麼,不得而知。
羅茂的擔心不無道理,秦霜把家人看得很重要,吳婉可以用假模假樣的自殺讓她斷送一輩子的幸福,難保她不會因為溺愛秦蔚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不過為了文優,這趟渾水她是蹚定了,文優的事情一旦曝光,所要承受的就不僅僅是聞泱的死,還有更多社會上的壓力,最重要的是,秦霜是軍人。
要為文優爭取足夠優厚的籌碼,順便再還了秦蔚藍的「情」!
「少奶奶,到了。」張伯停下車子,下車來為她拉開車門。
寵唯一一隻腳跨出車子,停了一下才道:「裴叔叔說他去哪兒了?」
張伯笑了笑,道:「少奶奶您忘了,少爺說他在e市有事要辦。」
寵唯一沉吟著點點頭,轉而道:「張伯,再送我去奉一園,我想回去看看爺爺。」
張伯依言坐回車裡,發動車子駛出薔薇園才道:「少奶奶怎麼想起這個時候去看老爺子了,這個時候,老爺子應該也不在吧。」
「沒關係,我打算在奉一園住兩天。」
寵正宏本來在外地,接到寵唯一的電話才趕回了奉一園,本來以為她找自己有什麼急事,一進門卻看到她悠閒地喝著茶,一臉愜意的樣子,寵正宏差點被自己噎住。
「一一,急著叫爺爺回來有什麼事嗎?」他好脾氣地坐到她身邊,順便讓蔣和端茶過來。
寵唯一抬起頭衝他微笑,「當然是好事。」
「什麼好事?」寵正宏狐疑。
寵唯一湊到他耳邊,低聲道:「為人牽線搭橋,算不算好事?」
寵正宏瞇起眼睛,嘴巴上的鬍子翹了翹,別有深意道:「唯一,別人的事,我們外人瞎摻和可不好。」
寵唯一聳聳肩,「怎麼不好了,日行一善,今天的正巧還沒做,再說了,裴亦庭是裴叔叔的大哥,也不算是外人。」
寵正宏知道她脾氣拗,又道:「這事,恐怕裴家也不希望我插手。」
寵唯一搖搖頭,「我沒想讓爺爺干預裴家,就是想讓你壓壓秦霜而已……」
「爺爺,」她嘟著嘴撒起嬌來,挽著他的胳膊使勁搖,「您不會連我這點要求都滿足吧!」
寵正宏被她搖的頭暈,拍拍她的腦袋笑道:「好了,好了,你想做什麼爺爺什麼時候攔得住了?」
寵唯一高興地撲到他懷裡,嬉笑道:「爺爺是同意了!」
寵正宏點點頭,笑瞇瞇地道:「一一想讓爺爺怎麼做?」
寵唯一壞壞一笑,俯頭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蔣和在一邊看得直搖頭,這就是慣孩子慣出來。
寵正宏一邊聽一邊笑,「會不會太損了點兒?」
寵唯一使勁搖頭,「當初秦蔚藍趁我生病做的事可夠損,我跟她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寵正宏略微思索片刻便道:「那好吧,只要一一開心。」
寵唯一在他臉上啄了一下,「謝謝爺爺!」
「回去這幾天有沒有好好吃飯?」寵正宏摸摸她的頭,和藹地問道。
「裴叔叔每天都逼我喝些湯湯水水,」寵唯一有些不高興地道:「再吃下去就變成水人兒了!」
「本來就是水做的,」寵正宏樂呵呵一笑,「身體才好幾天又開始折騰了,乖乖把身體養好才是正理兒!」
「蔣和,你說是不是?」
蔣和一笑,毫不客氣地拍著馬屁,「首長還說的,那就是真理!」
寵唯一轉頭看了他一眼,豎起大拇指,「蔣叔,幾天不見,功力見長!」
蔣和謙虛笑笑,「不敢不敢!」
陪著寵正宏吃了晚飯,寵唯一就在院子裡散散步,當做消食。閒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又給院子裡的花花草草修剪了一下枝葉,直到身上出了一層薄汗才停手,再抬頭時,天邊就只剩下一朵晚霞了,灰紅灰紅的。
寵唯一抹了抹額頭的汗珠,涼風一吹,又覺得有點冷,轉身剛要進去,餘光卻瞥見牆上翻進來一個人!
剛看到一雙手的時候還嚇了一跳,等到他臉支了過來,她就笑開了,抱著胳膊走到院牆下,涼涼道:「堂堂裴四少怎麼正門不走,偏偏去翻別人家的牆!」
裴軾卿坐在牆上,低頭凝視著她紅撲撲的臉蛋,道:「這是跟某個人學的,不過我這總比鑽狗洞好的多。」
「大丈夫能屈能伸!」寵唯一摸摸鼻頭,毫不客氣地道。
「是。」裴軾卿從牆上跳下來,大步走到她身邊,一伸手就把她勾進懷裡,碰碰她的額頭道:「怎麼把自己弄得全身都是汗,萬一著涼了怎麼辦?」
寵唯一往他懷裡一靠,輕笑道:「著涼了就著涼了,還能怎麼辦?」
「壞丫頭!」裴軾卿刮了刮她的鼻頭,又道:「先回去換身衣服。」
寵唯一搖搖頭,「不要,我要看著你!」
裴軾卿失笑,看了看自己一身制服,搖頭道:「我不會走的,事情已經結束了。」
「這麼快?」寵唯一明顯不相信。
裴軾卿牽著她的手往屋子裡走,「我陪你進去,這樣總相信了吧!」
寵正宏還在客廳,見他進來,涼涼撇嘴,「奉一園的大門是用來做什麼的?」
寵唯一吐了吐舌頭,掙開裴軾卿的手衝上樓梯,道:「自己的事自己善後!」
裴軾卿輕笑搖頭,轉而朝寵正宏走去,坐到他對面,喚道:「老爺子。」
寵正宏放下報紙,淡淡應了一聲,抬起頭時眼神變得犀利起來,他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