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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三章 心殤(一) 文 / 阿玄

    鐵恆心急如焚,抱著仇嬡嬡沒有跑出多遠,他感覺到懷中少女的體溫越來越冰涼,顧不得千刃會不會再追上來,就近找了一處隱蔽的所在,把仇嬡嬡平放在地上,並在旁邊擺了一支明亮的浮光盞作為光源。

    「嬡嬡,堅持住,你不會有事的。」這句話鐵恆更像是在安慰他自己,仇嬡嬡的狀況很不樂觀。她臉上毫無血色,蒼白如紙,呼吸也非常的微弱,細若游絲,意識似乎已經模糊不清,半開半闔的雙眸沒有焦點,暗淡而缺乏生氣,內中殘存的只有一絲迷茫和哀傷,以及濃地化不開的眷戀。

    仇嬡嬡的嘴唇微微翕動了兩下,似乎是要說話,可湧出的卻是殷紅的鮮血,順著她的嘴角緩緩滑下。

    「不要說話,等你傷好了,再說與我聽。」鐵恆趕緊勸住她。

    小心翼翼的解開少女的衣襟和內裡的肚兜,她右側胸口上的傷口細窄,但很長,足有半尺,且貫穿胸背,即使鐵恆用真氣封住了她的穴道,仍然止不住血液的流失

    「沒其他法子,只有靠它了。」在檢查傷口的同時,鐵恆心下轉過無數的念頭,尋思救治的辦法,最後想到的是一種名為還魂果的珍奇靈物。

    這種果實極為稀少,只有深入南方百萬蠻荒大山之中才能找到。它的功效也對得起它千金難求的身價,無論是內傷外傷,還是疾病中毒,還魂果都有奇效。而鐵恆為了將來遊歷天下做準備,早在兩年前就開始收集各類物資。他花了巨大的代價才弄到了一顆還魂果,就是留作危急時救命之用。

    他從儲物袋內拿出一個四寸見方的小木盒。打開後裡面是一顆鴿卵大小的植物果實,滾圓如珍珠。通體青翠瑩潤,果皮表面還蕩漾著一層細薄的氤氳,猶如蒸騰的絲絲水汽。

    鐵恆拈起這顆還魂果,它不是用來吞服的,而是放在傷口處,輕輕地捏破柔嫩的果皮,流出一股碧綠色的汁液,仿如融化的翡翠一般。

    鐵恆豎起右手食指,指尖凝聚木靈力。形成一個小小的青色光粒。伸指點在那股流入傷口的汁液上,碧綠色的液體頓時有了生命。

    汁液迅速的膨脹,並變得極為粘稠,彷彿膠水一樣,蠕動延展,填補在胸背兩處傷口內,止住流血,再將傷口兩側的皮肉粘合在一起,轉眼只剩下兩道淺淡的綠線。

    鐵恆一直關注著仇嬡嬡體內的變化。還魂果的汁液,不但癒合皮肉,還接續斷骨,並化作血管、經脈修復受創之處。更神奇的是。它們融入移位破損的五臟六腑,穩定傷勢,還源源不絕的提供養分。加快身體組織的再生能力,恢復這些器官的機能。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面發展。可鐵恆的神色卻愈加沉重,心情也越來越絕望。

    千刃這一劍造成的傷勢。可不是表面上這般簡單。創傷可以憑借還魂果來修補治癒,可真正棘手的是,千刃在仇嬡嬡體內殘留了上百道極其細微的誅心劍氣,就如當年雷默被偷襲後一樣,這些劍氣在體內肆虐破壞,要不是仇嬡嬡的體質也有些特殊,生出一股奇特的力量暫時壓制這些劍氣,她當時就已經氣絕身亡了。而鐵恆現在的功力,不足以將那些誅心劍氣逼出仇嬡嬡的身體,何況少女的狀況根本承受不住兩股外來真氣的交鋒。

    「誅心劍氣已經深入骨髓、脊柱、心脈還有幾處主要臟器,不斷製造新的損傷,一旦還魂果的效力過去,嬡嬡體內的那股神秘力量也維持不了多久,馬上就會斷絕生機……」鐵恆心亂如麻,苦苦的思索,卻再也找不出救治的辦法,急地牙齦都咬出了血來。

    「鐵恆!」仇嬡嬡這時候恢復了清明,臉上氣色也好看了一些。她輕輕呼喚,多了一份神采的雙眸凝注鐵恆,滿蘊著不捨和愛戀。目光又落在鐵恆幾處裸露的肌膚上,看清那些皮開肉綻的傷口,還有滿身的血跡,又讓她好生心痛。

    「嬡嬡!」鐵恆的聲音中帶著顫抖,他知道,這是迴光返照。

    鐵恆再也抑制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不哭……」仇嬡嬡想用甜美的笑容來安慰鐵恆,落在少年的眼中,卻是淒美哀婉,如同即將凋謝的花兒,讓他的心都碎了。

    「男子漢不應該哭哦!」仇嬡嬡看出了鐵恆眼中的哀傷與絕望,可她依然在微笑,還想伸出手去撫拭鐵恆臉頰上的淚水,手臂才抬起來,就無力的垂下,鐵恆連忙將之握在手中,再也不願鬆開。

    「知道嗎?」仇嬡嬡呢喃,似在對鐵恆訴說心聲,又彷彿是在自語,神色嬌羞,玉頰上都添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鐵恆,我好喜歡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鐵恆緊緊的抱著她,哽咽的連連點頭,淚珠大顆大顆的滴下,一滴滴的落在少女的臉蛋上,讓她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暖意。

    「我也喜歡你,嬡嬡,我也好喜歡你!」鐵恆不斷地重複著,似乎這樣才能延續她的生命。

    「你也……真的嗎?我好高興,好高興……」仇嬡嬡眼底一下子迸發出喜悅至極的光芒,她喜極而泣,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用力摟住了鐵恆。

    「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鐵恆已經泣不成聲:「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晚了一步……」

    「不要說,你沒有錯,是我自己任性……」仇嬡嬡輕搖螓首。「只要你沒事……」

    她說到這裡聲音一頓,身子微微發顫,面色一下子變得比一開始還要蒼白。她的瞳孔也漸漸渙散,神情彷徨無依,呼吸越來越急促。

    「嬡嬡!」鐵恆發現情況不對,一顆心直墜谷底。

    「好冷……好黑……鐵恆,你不要走……啊,你在哪裡!」仇嬡嬡的聲音斷斷續續,充滿了驚惶,目光左右環顧,尋找自己的心上人。

    「我在這裡,我永遠都陪著你,哪兒也不去。」還魂果的效力正在急遽減退,那股神秘力量也越來越微弱,鐵恆束手無策,惟有不顧一切的將真氣靈力都輸入仇嬡嬡體內,他現在只剩一個念頭,不能失去懷中的少女。

    仇嬡嬡慢慢平靜了下來,表情平和,靜靜的躺在鐵恆的懷抱中。她的視覺、聽覺、觸覺已經越來越模糊,氣息也若斷若續,活力正從她身體裡一點點的消失。

    意識朝著無盡的黑暗滑落,彷彿要沉入永寂的深淵,仇嬡嬡知道自己就要永遠離他而去,她是如此的不捨,甚至壓過了對死亡的恐懼。鼓起僅剩的一絲力氣,她提出了最後的心願。

    「鐵恆,吻我!」她仰起臉蛋,期待著。

    鐵恆俯下頭,傾注了全部的感情,溫柔的吻在那雙嬌嫩的嘴唇上,感受到的,是一絲炙熱的迸發,可僅僅維持了一瞬間,然後,唇上的溫暖迅速散盡,只餘下一片冰涼,以及鹹腥中永遠無法遺忘的苦澀!

    「不!」這一刻,鐵恆胸膛內只有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伊人已逝,香消玉殞。

    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也無法思考,什麼也不願去想,鐵恆抱著仇嬡嬡氣息皆無的身軀,緊緊地,緊緊地,彷彿要將懷裡的人兒揉入自己的身體中,把自己的心兒換給她,讓她回到這個世間……

    良久,鐵恆才漸漸的鬆開雙臂,動作輕柔的將仇嬡嬡放下,那樣子好似害怕把她從睡夢中吵醒。溫柔的,細緻的,鐵恆替她拭淨臉蛋上的血跡淚痕,整理儀容和衣裳。

    夜空中浮雲飄去,灑下一片清冷朦朧的月光,沐浴在其中,她真的像是在夢中,隨時都會醒來。

    跪坐在一側的地面上,鐵恆面無表情,只是呆呆的望著仇嬡嬡。她去的很安詳,嘴角含笑,透著一絲甜蜜的幸福,可正因為這樣,讓人感覺格外的不真實。

    曾經洋溢著歡笑嬌嗔的臉龐上,再也看不到一絲生氣,入目的是死氣沉沉。

    那灰白色的死氣似乎直接滲入了鐵恆的胸口,將內中的心兒徹底的碾成了碎片。

    「不在了,已經不在了!」鐵恆無意識的低語著,昔日的點點滴滴慢慢的在腦海中浮現。

    第一次相遇,兩人大打出手,她差點被嚇哭了,卻不服氣,不認輸,嚷嚷著要報復,還總是故意找他的麻煩。這也許就叫不打不相識吧,也是命運的捉弄,從此女孩走進了鐵恆的生活,將自己的身影慢慢的刻印在了他的心中……

    對鐵恆來說,那是一個刁蠻任性的丫頭,一個調皮又好強的少女,一個孤獨少有玩伴的太守千金,一個喜歡纏著他,要他做好吃的小饞貓,一個讓鐵恆又頭疼、又憐惜、又苦惱、又歡笑的人兒!

    可她已經不在了!

    「把她還給我!」鐵恆陡然站起身,對著天空瘋狂咆哮,凶騰的怒火從胸膛中直衝腦門,彷彿要破體而出,毀滅世間的一切。

    悲慟、悔恨、憤怒,情緒徹底失控,怒火燒盡了理智,鐵恆形同瘋癲,只是仰天狂嚎,對心口傳來的一陣陣劇痛毫不在乎,任由大股大股的鮮血自口中噴出。

    他體內的真氣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真氣在經脈內胡亂奔走,尤其是心脈受到一**重錘般的衝擊,可他不管不顧,恍若未覺。

    只有**上的痛苦,才能減緩他心中之痛。

    這種情況下,鐵恆隨時都可能走火入魔,一身修為付諸東流,甚至危及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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