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鬼天氣,可越來越怪了,現在才初夏時節,就這般炎熱,要是再過一個月,還讓不讓人活了?」不遠處又有人在抱怨。
「今年的天氣的確古怪的很,冬天大雪連綿,連百萬蠻荒大山那裡都出現了霜凍。夏天又這般酷熱,這一個多月滴雨未下,估計會出現百年一遇的旱情,這實在是反常吶……」公孫變一邊喝著水,一邊沉聲說道。
這位平時十分注重儀表的大師兄,此刻也是熱的不行,襟口敞開著,連袖子都捲了起來。
別看是在山裡,因著去年冬天的雪災,南方許多地方的樹木植被被凍死壓壞了不少,一兩年內都恢復不過來。所以鐵恆他們這一路走來,山裡頭樹木稀疏,幾乎一直是在大太陽底下趕路,大部分人都吃足了苦頭。唯一的好處就是,吵得人心煩的知了聲也少了許多。
「歷史上有過這類反常氣候的記錄嗎?」鐵恆把斗笠拿在手中給自己扇風,這太陽曬的,他都有些受不了了。
「這就不清楚了,我們中土神州千百年來戰亂頻繁,許多文獻資料都毀於戰火之中了。」公孫變苦笑著搖了搖頭,跟著又灌了一大口水,然後把水囊遞給了鐵恆。
鐵恆也喝了兩口,還倒了一些灑在脖子和額頭上,多少帶來了一些清涼。鐵恆又把水囊交給董亮,可這位臉膛方正的少年,身上連一滴汗水也沒有,他修煉的是火術,這樣炎熱的氣溫不但不會讓他感覺不適,反而悠然自得,非常的自在,對他的修煉也大有好處。
「娘的,早知道當時就不應該聽那傢伙的。」董亮身上不熱,可心中卻有一股子火氣。他瞪著對面一棵大樹下的高鵬飛,顯得怨氣很重。
鐵恆和公孫變聞言都笑了起來,拍拍他的胳膊,算是安慰他。
原來他們一行人一開始是跟著軍方的輜重車隊一同東行的,可進入越州以後,越州多山的地形使得隊伍經常要繞遠路。高鵬飛他們正是心急火燎的時候,都想著盡快趕到前線好建功立業,博取功名,哪裡耐得住這般磨蹭。兩天前眾人一商量,乾脆離開了輜重車隊,也不走官道了,從當地人那裡買了兩張地圖,專走山中的小道,想依靠捷徑節省時間,可結果事與願違,因為幾個月前的雪災,厚厚的積雪導致山區多處雪崩和山體塌陷,等到春暖花開積雪消融,溶化的雪水又引起了泥石流,幾條山中小道都被掩埋或崩塌。當一行人發現時,已經進退兩難,最後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在崎嶇的山地中跋涉,準備穿過這片山區,重新回到官道上。
當時便是高鵬飛主張抄近路的,董亮自然把現在的倒霉處境怪罪到他的頭上。而且兩幫人之間並不和睦,那幾個法道分院的畢業生對公孫變一直很不服氣,公孫變向來是老師們讚揚和看重的對象,還經常被拿出來作為正面的典型,對他們這些學長來說是一種沉重的壓力,董亮同樣被老師們看好,更有一個成名的師傅,其他人不羨慕不嫉妒那才有鬼了。
而鐵恆在高鵬飛這些兵武分院的畢業生看來是一個非常礙眼的人物。鐵恆在比武中打敗了謝希文,而謝希文之前擊敗過兩名他們的同學,還是他們當中功夫最好的,這麼一比較,高鵬飛等人就顯得不如他這個一年級的學弟了,他們待在一起自然感到不自在,哪裡還會給鐵恆好臉色看呢!
「瞧瞧那傢伙,把這當什麼了,郊遊嗎?他這是去打仗,還和女人親親我我的,簡直丟人。」董亮還在一個勁的碎碎念。
高鵬飛旁邊坐著一個漂亮的女生,她叫李倩,是法道分院今年畢業生中的翹楚,與高鵬飛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情侶。這一次,她和幾個同學被分派進了討伐軍的術師團,她們的官銜與普通的軍職不同,但無論地位還是待遇都要高得多,屬於軍中的特權階級。
此時,兩人獨佔一片樹蔭,其他人也不來打擾他們,故此兩人有說有笑,似乎在談情說愛一樣。難怪董亮要看不順眼,出言諷刺了。
鐵恆無奈的笑了笑,見董亮怨念如此之深,他也就不再勸了,乾脆閉上眼睛準備打個盹,解解乏,可不遠處又傳來大聲地爭論,幾名兵武分院的學長各持己見的爭執不休。
「這北征一定得堅持下去,絕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放棄,否則就是功虧一簣。只要徹底解決了草原上的韃子,朝廷就能集中力量逐一剷除那些割據勢力。你們要明白,北疆的邊軍,是我們大榮朝除了天御衛外戰鬥力最強的軍隊,而且離著雲州又近,可以先解決那裡,再借得勝之威一股作氣南下,對付海州那位。」一個矮壯的青年坐直著身子,侃侃而談,嗓音還特別的洪亮。
「要是現在把北征的大軍撤回來,之前付出的犧牲和龐大的糧秣物資等於全都打了水漂,那些韃子用不了兩年就能恢復元氣,定會寇邊報復,到時候悔之晚矣。」
「你講的這些我不敢苟同,要我說啊,還是把大軍撤回來,既然已經把韃子趕到大草原的北邊去了,還殲滅了他們那麼多主力,削弱了他們的丁口和牲畜,那我們的戰略目的已經達到了,短時間內他們無法再與那些叛逆遙相呼應。這時候我們就應該集中優勢兵力,把那幾個偽王給平定咯。再不濟,也應該大大的削弱他們的實力。比如通州,寧王把軍隊都聚集在海州,我們要是軍力充足,就應該趁機把通州拿下,這足以打擊偽寧王的聲勢。」另一個青年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荒謬,荒謬,你簡直愚不可及。」又一個人跳了出來,駁斥前者的論述。「你也不想想通州的地形,它東臨大海,南靠龍江,西邊是隱龍澤,北邊是大塚山脈,只要扼守住幾處關隘要道,從陸地上想要打進通州並不容易。而且我們現在水師並不佔優,想要水陸並進也難比登天。反觀海州,儘管水網密集,但地形並不複雜,方便大軍的展開,就是這個原因,朝廷才直接向海州開刀。再說了,寧王為了防範,至少將三分之一的軍隊駐守在通州,這分散了他的兵力,對我們是有利的。」
「所以我就說嘛,維持現狀,等待北征大軍徹底擊垮了韃子,就能回過頭來收拾那些叛逆偽王。」第一個開口的矮壯青年又嚷嚷開了。
「可現在的問題是朝廷的財政可能維持不下去,你們算算,北邊、西邊、東北東南,還有監視防備三大門派的軍隊,動用的總兵力將近三百萬人,再加上那些民夫,每天消耗的錢糧要多少?國庫裡又剩多少?而且那些叛逆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看看東邊的討伐軍,面對寧王幾十年的苦心經營,那城高溝深的堡壘群,就連虎賁衛這樣的天下強軍也毫無進展,想要掃平逆賊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辦到的,還是要徐徐圖之才最穩妥。」又有新的人闡明自己的觀點,倒是稱得上持重。
「他們可真有勁頭啊。」鐵恆咕噥了一聲。這幫子兵武分院畢業的學長,除了武藝,學的最多的便是軍略,所以對現在的戰事特別的關注,一聊起來也最是起勁,誰都能說上幾句,一路上不知道已經爭論過多少回了,可誰也沒能說服其他人,把意見統一起來。
「阿恆,用你上次的說法,他們這叫做什麼來著?」公孫變一臉古怪的問。
「叫做閒的蛋疼。」鐵恆故意一本正經的回答。
「對,對,就是蛋疼,哈哈……」公孫變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一旁的董亮也跟著捧腹大笑,尤其是想到鐵恆曾經解釋過的意思,更是笑得大聲,肆無忌憚的笑聲遠遠傳了開去。
「小五,你嘴裡總是能冒出一些新鮮詞兒,哈哈,也不知你的腦袋是怎麼長的,可想想還真是有道理,噗哈哈……」董亮越笑越誇張,那幾個學長一開始還鬧不明白,但很快就感覺到是在嘲笑他們,頓時拉下臉來,朝他們三個怒目而視。
「可不就是閒的蛋疼麼,一幫子只會紙上談兵的傻鳥,這麼熱的天就不能消停會兒麼!」董亮因著高鵬飛的緣故,把這些人都給怨恨上了,說起話來毫不客氣。
「小子,你說什麼呢?」兩個耳尖的青年立刻蹦了起來,指著董亮怒聲責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