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映月被他突如其來的那聲「不好」嚇了一跳,急問:「到底怎麼了?你出什麼問題了?」
池銘道:「我的問題也許不太大,彥哥才是遇上麻煩了。舒骺豞曶那兩個東南亞人模樣的傢伙,未見得是何念儒的人,應該是何念儒現在最重視的情婦的人!」
花映月一思忖,道:「那個掌控了東南亞黑幫的女人?」
「是的。」
「彥哥說過,他被何念儒以及那些想上位的女人監視,甚至是暗殺,都不稀奇。那個女人現在正得寵,又懷了孩子,肯定想針對他這個長子,做點什麼不利的事。我想,彥哥應該有應對之法。辶」
池銘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沒有這麼簡單。」
「怎麼?」
池銘道:「何念儒這樣的人本性多疑,而且十分自大,容不得任何人凌駕在他之上,也不會容忍任何人不經過他的同意就私自行動。即使對他比較寵愛的女人,他的態度也是絕對壓制,那女人的地位,更像是私有物,而不是有自主意願的人。以前,有些女人自以為懷上了孩子,或者非常受寵,就對彥哥進行暗殺行動,或者她們沒那麼大膽,是她們的後台為了鞏固這個女人的地位鋌而走險,那些人的下場,都是相當淒慘的。鶴」
「你的意思是,她們對彥哥動手,根本不是何念儒默認,或者是縱容的?」
池銘點頭:「當然。即使何念儒十分瞧不上彥哥,但是,這畢竟是他的長子,雖然何念儒有過別的兒子,但是,都夭折了,大多數時候,這是他唯一的兒子,意義是絕對的不同的。那些女人想下手,純粹是自尋死路。即使何念儒覺得彥哥威脅太大,要防備,甚至除去,但是這只能是他動手。別人如果把手伸到他兒子這裡了,他能容忍嗎?」
「彥哥被算計過多次,這說明,總有女人抱了僥倖心理,以為自己在何念儒心裡地位不同,或者做事特別聰明。」
池銘道:「這個女人絕對不一般,不是僥倖。如果她是偷偷摸摸的派人來監視,我也不會覺得奇怪,頂多是提醒彥哥讓他注意,可是我仔細觀察了,這女人派的人,在醫院裡與何念儒的人碰面過,而且有交流,明顯是認識的。」
花映月睜大眼:「你說,何念儒知道自己的情婦派人來監視彥哥?」
「甚至,這是他和情婦聯手策劃的事。他做事,從來不會允許情婦插手,甚至多句嘴都不行,這個女人卻有了參與他最私密的事情的權利,你說,是不是不簡單?」
花映月臉色也變了。
「也許何念儒老糊塗了,色令智昏,對女人的提防不如以前。但是,那個情婦今年32,算不上年輕嬌嫩,相貌也不是頂尖的,在何念儒那幾個二十歲出頭,美得勝過好萊塢巨星的情婦裡根本算不得出挑,能得到這樣的地位,可見手腕出奇的厲害。不過,一個32就能掌控偌大東南亞黑幫的女人,怎麼可能是普通人?」
「這樣說,我們要應對的敵人,還要多一個年輕,又精力充沛的黑幫女頭目?」
池銘點頭,又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只要能穩住何念儒,裝成繼續受騙的樣子,反而沒什麼危險,他想的不是乾脆的殺了我,而是搾乾我的價值之後,讓我斷子絕孫,苟延殘喘。我現在手上握著的人脈,是他很難得到的,他還要利用我一陣去了。但是,彥哥的生存,怕是岌岌可危。那個女人怎麼可能容忍一個這麼強勁的競爭者?即使彥哥放棄手中的一切,回歸曾經教書繪畫的清閒生活,做黑道的人,也會認為這是韜光養晦,找到機會,一定要斬草除根的。」
花映月抓緊了被子,眉頭皺在一起,咬牙道:「怎麼事情越來越複雜了……一個何念儒就夠頭疼,現在又來了一個。」
池銘道:「我得找個機會與彥哥深談,只是,現在那些人盯那麼緊,我們又是面子上為你鬧僵了的關係,被發現多說了話,恐怕就……」
「京城藏龍臥虎的,總找得到私密的地方。」
「是,不過彥哥事情緊,只要出院,就得立刻離開北京,因為他來北京的借口是與某幾個**談奢侈品生意合作,那些人已經去過醫院,什麼都談妥了。」
「他不能借口太累,休個小假,然後找機會與你談?」
池銘搖頭:「他試過,但是何念儒不許,現在北京這空氣,哪兒是適合休假的地方?彥哥這體質,對北方的乾燥空氣也不適應。何念儒讓他回南方,還說要給他開藥,親自調養一下。」
「誰知道開的是什麼藥。」花映月冷笑。
「我先給他打個電話吧。只可惜不能多說,他的手機一定是被監視的,雖然不至於有竊聽,但是,通話時間長了也不行。」池銘歎了口氣,撥了何彥的電話。
護士進來給花映月換藥,池銘只能走到露台,關上門。花映月什麼也聽不見,等護士走了,他返回,她問:「怎樣?彥哥說了什麼?」
池銘臉色很臭。
「又怎麼了?出什麼大問題了?」她心一緊,撐起身子想坐起來。
他伸手按住她肩膀:「別起來,好好躺著!至於嗎?聽到有關他的事,你就那麼關心!」
這句話含著的酸氣讓她皺了皺眉,冷笑一聲:「我關心下他又怎麼了?人家對我一向不錯,我漠不關心,還算個人嗎?」
「你!」
「池銘你煩不煩,我提他的名字你反應都那麼大!我問你,他和我之間有什麼事做得不光明正大?他是喜歡我,但是,他有任何追求我,挖牆腳的行為嗎?他絕對不會單獨約我,如果沒有人陪同,即使是到了晚飯時間,他也不會邀我共進晚餐,只會問我需不需要訂餐,給我介紹餐館,避免任何瓜田李下的嫌疑!他也沒有送我東西表示慇勤,唯一貴重的玉雕,是他送給我們兩個的結婚禮物!除非有必要,他有給我打過電話,發過短信嗎?我呢?我有隨便找他談心過?我有找他要東要西過?我想不通你有什麼可介意的!只不過是——」她收住話,沒把「你知道你很多地方不如他」說出來。
池銘又是羞愧,又被搶白得惱怒,咬緊了牙不說話。
花映月沉默片刻,說道:「好歹是熟人,關心一下是人之常情。而且,他現在和你同氣連枝,你的精神狀況不足以與何念儒抗衡,很多地方得讓他來籌劃,得讓他扛著,如果他出事,你的處境就更糟糕了,而我又沒什麼背景,你們安全,我才能自保。你就別吃這種莫名其妙的醋了,行不行?」她說完,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滿心都是委屈。她才動了手術,又被他的醋潑了一腦袋,還不能發火刺激這個躁狂症患者,她上輩子絕對沒積德的,現在天天遭報應!
池銘見她窩在床上,沒精打采,心一下就軟了,想起自己剛才那態度,也的確反應過度。愧疚感一上來,他就平靜了許多,按捺住性子,坐在她床沿,俯身給她理被子:「映月,別生氣,是我不好。」
「……」
「說句話吧,罵我也行,我保證不亂來。」
「哪兒敢罵你。簡直比去油罐前面抽煙還危險。」
他被她賭氣的話逗樂了,看見她因為生氣而泛紅的臉頰,只覺得像是最嬌嫩的蜜桃,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咬。他俯下去在她臉上親了下。
花映月大怒:「混蛋!誰給你資格亂來的?看見我行動不便就隨便欺負了是不是?你是怎麼承諾的?」
池銘很是不爽,但也只能忍著,柔聲道:「我沒忍住,對不起。你知道的,我現在這病還很嚴重,控制力很差……」
她被噎了下,尼瑪,他豈不是做什麼事都能推給躁狂症了?被他這樣一氣,她覺得傷口又開始疼,一疼,又更委屈,眼圈便紅了。
「別哭,乖,我今後注意,一定忍,嗯?」
她把眼淚死死憋了回去,緩了緩,咬牙切齒:「你以為我想哭?哭的話呼吸急了,傷更疼!還不是被你逼得沒法子了?我知道了,是你故意氣我的是不是?」
「沒,你這真是冤枉我了。還生氣?要不,你打我一下出氣?」
她提高聲音:「我現在敢隨便用力?你長沒長腦子?」
「那你記下來,等傷長好了,再打回來?」
她睜大眼盯了他一會兒,忍不住笑了:「你以為是小孩子啊?還拿個小本本記著……哎,哎……」她咬住嘴唇,這一笑,小腹一起伏,傷口又一抽一抽的痛起來。
「又怎麼了?算了,我還是叫醫生來……」他有些急了。
她緩過氣,無可奈何:「算了,你真的心疼我,就別氣我,也別逗我開心,算我求你了。」
池銘無語,坐在一邊鬱悶了會兒,說道:「剛我和彥哥說這事兒,他倒是想了個和我見面深談的法子。」
「有法子?這當然好了,說給我聽聽。」
「他說,你住院,他正好借口忍不住心疼,拖著病體跑出醫院過來瞧你,藉機見見我。」
「他能在我這兒呆多久?」
「所以我很快會回來,看到這場景,肯定要發作,楚驍也會來配合,借口勸架,把我和彥哥帶去一個合適談話的私密地點。總之,做得像最普通的爭風吃醋。等會兒我會和醫生,還有信得過的護士談談,那幾個盯梢的肯定也會跟過來,讓他們聽點八卦,回去轉述給何念儒。」
花映月忍不住翻翻白眼:「還真是一場大戲,男女主演,各種配角。你們今後拍個電影吧,說不定能拿奧斯卡,氣死張藝謀。」
「沒辦法。只能想法子,早點扳倒何念儒這夥人,成天這樣,實在是累。」
「既然你們想好了法子,為什麼剛才你臉色這麼差?」
池銘冷著臉道:「法子聽起來是不錯,但是,彥哥他來看你,除了演戲,難道沒有私心?」
「……滾出去。」
過了一天,楚驍出差回來了,人員到齊。中午,何彥帶著關瑤瑤來了花映月的病房。她已經能下床行動了,立刻起身想給何彥倒茶,關瑤瑤忙道:「你坐吧,我來。」
何彥臉色依然不大好,花映月微微皺眉:「你情況這麼差,就跑出醫院來演這場戲,是不是代價太大了點?看你一身虛汗。」
「事情緊急,我必須回去安排一下人手,沒法等到預計的出院時間。明天我就要去上海了。」
「你急匆匆回去,你爸……」
「這個不必擔心,我有對策。」
關瑤瑤拿出手帕遞過去:「你一頭的汗,擦一下吧,這裡開著空調,小心感冒。」
何彥點頭,歉然看著花映月:「洗手間有熱水吧?我去擦一下,現在我身體有點虛,不想再橫生枝節了。」
「有的,水龍頭往左掰就是熱水。」
何彥起身,去了洗手間。
關瑤瑤和花映月聊著天,蹲在她肩頭的松鼠開始躁動了起來,她把手伸進衣兜,「呀」了一聲,說道:「花小姐,幫我看看燕子好不好呀?我出去一下。」
「去哪兒?」
關瑤瑤道:「我疏忽了,燕子的口糧都忘記帶了。我去旁邊的超市買一包松子,順便瞧瞧那幾個甩不掉的傢伙潛伏在哪兒。」
「行。你要小心。」
關瑤瑤把松鼠放在了床頭櫃,急急出去了。花映月伸手去逗它,它也習慣了和人相處,並不躲避,而是頗為享受的讓她撓自己的小腦袋。
何彥拿熱水擦淨身上的冷汗,走了出來,見她和燕子玩得挺開心,不由得一笑:「這小東西倒是越來越大膽了,以前剛帶回來的時候,除了瑤瑤和我,它見人就會躲。瑤瑤呢?」
「她去買松子了,還要去查查那幾個盯梢的。真沒想到,她小小年紀,遇到這種事情居然一點都不慌亂,還能幫你的忙。怪不得你一直帶著她當助理。」
「她也不小了,只是長著娃娃臉而已。她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我遇到的危險,她也基本經歷過。」
花映月頗有興趣:「你和她到底是怎麼回事?看樣子,你們也不是親戚。」
何彥微微的發窘:「不是你想的那樣。以前我和我媽一起生活,她是我媽的僕人的孩子,從小就在我家的。我第二次遭遇暗殺的時候,她爸媽不幸遇難,是我拖累了他們,所以,我有責任照顧瑤瑤。我媽去世之後,她的監護人就是我了。」
「真沒想到。那她為什麼不叫你哥哥,叫你老師?」
「我的確是她老師,從小就教她畫畫,後來她考了美院,也是我名下的學生。」
「那關係真的很親密。」
何彥微微一笑:「在我最困窘的時候,算是相依為命吧。其實我現在並不想把瑤瑤牽扯進來,她不是那種有野心的人,至少野心不在這上面,應該過平靜的生活。但是沒辦法,她和我的關係太密切,很可能會有人拿她來做把柄,要挾我。我已經讓她辦了休學,先跟在我身邊。」
燕子蹲在床頭櫃,覺得有些無聊,乾脆直接跳到了花映月肩膀上,用小鼻子頂了頂她的臉,嗅來嗅去。花映月癢得笑起來,把小傢伙捉住,放在掌心,說道:「這麼通人性的松鼠可不多見,可惜這兩天我很多東西都不能吃,都沒有零食,沒辦法逗它玩。」
「它被瑤瑤慣壞了,挑食,只吃最好的松子,還有櫻桃,蘋果,你拿別的,它甩都不甩。」
燕子彷彿聽懂了有人在說壞話,扭頭對何彥「吱」了一聲,花映月忍不住笑了起來,何彥也笑了,伸指在它腦門上輕輕一彈:「成精了!」
池銘推門進來,正好看見這一幕。花映月倚在床上,手掌托著一隻養得肥肥的小松鼠,對著何彥笑,何彥的手輕撫松鼠,手指離她掌心極近,滿臉溫柔,這情形越看越讓他肝疼,臉色登時沉了。
楚驍跟在他後面,見狀狠狠在他腰上一捶,他回過神,耐著性子道:「來了?那,下一步?」
何彥點頭:「嗯,稍等一下,我給瑤瑤打個電話。」
池銘把手上的保溫桶放在了床頭櫃上,在花映月床邊坐下,也不管她的臉色,直接湊過去在她臉上一親:「傷還疼不?」
她不由得惱怒,抬手擦臉,楚驍「噗」一聲笑出來,過去拍他肩膀:「好了好了,何少電話打完了,走吧。」說罷在他耳邊低語,「你這樣很好,都不用醞釀情緒,本色出演。」
池銘更氣了,手指一捏,關節卡的響了一聲,嚇得松鼠趕緊竄走,跳到地上,順著他的褲腿往上爬,到了他肩上,又縮成一團,屁股翹起,尾巴的毛全部炸開了。
楚驍笑嘻嘻道:「花美女,我們走了,給你帶的午飯是魚湯麵,趕緊吃,要不面就糊了。」
池銘覺得今天臉都丟盡了,在楚驍面前出醜也罷了,被何彥看到花映月不待見他,他寧可挨一刀也不想這樣。出去的時候,那冷臉十分自然,楚驍攀著他肩膀押著他往前走,做出生怕他暴起傷人的樣子,何彥也調整了情緒,露出微微不屑的神情。到了停車處,楚驍眼角餘光覷見了在旁邊站著裝作等人的眼線,便用力拽著池銘往車拖,惡狠狠罵道:「你給老子上車!多大點事,你就鬧!特麼的你以前不是說何少是你好哥們兒?結果為了點小事,為了個女人,和哥們兒翻臉?你有點出息行不行!」
池銘回頭想說什麼,他直接拉開車門把人往裡面一塞,又回頭客客氣氣的對何彥道:「何少,抱歉,這傢伙最近就像吃了火藥一樣沖得很,別和他一般見識,走,咱們去吃個飯,有什麼誤會飯桌上化解,這是咱中國人的傳統。」
何彥冷著臉,咬牙道:「他憑什麼那樣罵映月?她剛動過手術,哪兒禁得住他這樣折騰?」
「誒,關小姐不是留在那兒嗎?你別擔心了,給花映月治病的可是我家老熟人,她不會有事的啊。好了好了,走。」他讓何彥坐在副駕,自己繞到另一邊上了車,發動引擎。等車駛遠了,他道:「好了,演完了,你們該說什麼就說。」
何彥揉了揉太陽穴道:「剛走太快了,我先緩一緩。」
楚驍搖搖頭:「你對自己太狠心了,為了糊弄令尊,還真的弄出個大病來。真是的,早點把你們的事情解決了吧,我一個旁觀者都受不了了。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別客氣。」
「多謝。」
楚驍從後鏡裡看了看坐在後座的池銘,皺眉道:「我靠,你不至於吧?真生氣了?」
池銘抬眼怒道:「廢話!」
何彥輕咳一聲:「阿銘,剛才……」
「彥哥,我知道,我想得通的。」
楚驍莫名其妙:「那你還黑著臉?」
池銘大怒:「你還有臉裝成沒事人一樣?剛才你把我弄上車的時候把我的頭在你車上狠狠撞了下,你故意的吧!」
楚驍眨眨眼:「哎呀,被你發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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