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上午召開黨委副鎮長聯席會議。
記在家裡就要求老主任通知每一位參加會議人員了。黨委副鎮長家裡都有電話,本來,也要給張建中家裡裝一部,他卻說不用浪費公家的錢了,說自己一個星期才回去一趟,電話沒多少時間是方便公事的。巷子裡有一戶人家安有電話,張建中告訴老主任,週末有事找他可以打那個電話傳他或留言。
別人搞特殊,張建中也搞特殊,他搞特殊是為公家省錢。
十一二個人圍坐在一個橢圓型的會議桌前,每人前面放一個杯子,吸煙的人面前還擺著一個煙灰缸。老主任列席會議,孤零零地坐在第二排做筆記。
記宣佈:「明天,縣委記來邊陲鎮視察。」
邊陲鎮那麼邊遠的地方,縣委記一年難得來一次,記到任後,短短的時間就要來兩次了,上一次是在山尾村搞活動,這一次卻是來視察邊陲鎮的工作。
記說:「行程一天,十點到,吃了晚飯離開。」
這又是一個突破,以前,只是來聽聽匯報,就到其他鎮去了,這次很顯然,是專門來邊陲鎮的。
鎮長一言不,在猜測,記與縣委記的關係去到哪個程度?你捉姦在床會不會弄巧成拙?把記趕出邊陲鎮應該沒問題,他打個轉又到其他地方任職也沒關係,需要考慮的是,你能不能接替他的位置?
如果,縣委記與記關係密切,捉姦激憤了縣委記,別說你不能上位,對你以後的仕途也會有非常大的影響。
「鎮長,你談談看法!」記突然點他的名。
回過神來,先拿起茶杯喝口水,也是讓自己回到會議的議題上來。雖然,起點不高,從村委會開始起點,但經過這麼多年,也很清楚應對領導視察的基本程序。
簡單的說,兩個字。一是聽,二是看。聽基層的匯報,看基層做出成績的現場。只是聽匯報,多好聽的話都聽得到,基層誇誇其談的人多得是,但看不到好現場,馬上就穿幫,因此,領導下基層,既坐著聽,也下去看,這才叫深入基層。
有時候,鎮長想,記是不是自己也不懂,每遇到什麼事都要他鎮長先表態?
當一把手就有這種好處,不懂可以裝懂,可以讓別人先說,平庸的把大家說的歸納一下,扳著手指,很有底氣地數個一二三,就是自己的指示精神了。有點水平的,就在大家說話的基礎上,利用大家說話這段時間,思考出一兩個新觀點,合二為一,形成自己的指示精神。
鎮長說,縣委記對我們鎮的重視,這是不言而喻的。
鎮長說,縣委記要聽什麼看什麼?這是我們最需要弄清楚的東西。
他把球又踢回給記,你不是主動要求縣委記來視察嗎?你都跟縣委記談了些什麼?縣委記對邊陲鎮哪方面感興趣了?我們這些旁觀者怎麼知道?
記一點挑不出鎮長的毛病,如果,不是平時大家有分歧,甚至還意識不到他的居心不良。
他把目光移到張建中臉上,順著鎮長的意思往下說:「張黨委,與縣委辦溝通溝通,最近,縣委記對哪方面的工作感興趣?尤其要瞭解清楚,各鎮這段時間,哪些指標完成的不理想?」
別人不理想,自己理想,就越了別人。
其實,記心裡還是有點底的,只是想把事情幹得更漂亮。
分管農業的副鎮長說:「還是農業!我們邊陲鎮最突出的特點就是農業。農民的生活水平有沒有提高?提高得多快?」
副記說:「煉油基地的事不能迴避,上次搞得大張旗鼓,這次不能不提,我們處理得怎麼樣?縣委記應該會關心這個問題。」
鎮長看了副記一眼,他最不想別人提這個問題,也以為沒人會提這個問題,你這是揭記的短,記會高興嗎?卻沒想到副記提了出來,也只有他才夠膽提出來。
如果,在會上不提這事,縣委記突然提出來,就會打記一個措手不及,讓他在縣委記面前難於自圓其說,如今提了出來,他就會做好應對的準備。
「大家還有什麼想法?」記廣泛徵求大家意見。
有人說,計生也重要。
有人說,治安也重要。
有人說,漁業展也是邊陲鎮的特點。
張建中說:「我講兩句!」
大家便靜了下來。
「我完全支持副記和副鎮長的看法,提高農民的生活,是一個重點,煉油基地也要有一個合理的解釋。當然,我再瞭解一下當前的中心工作,有機的把當前的中心工作融進去。計生、治安也重要,但我們不能面面俱到,什麼都說了,縣委記反而沒印象。漁業展,我想,在全縣的角度來說,我們邊陲鎮占的比例太小,我們下太大的力氣,可能會讓領導認為我們偏移了重心。」
張建中倒先把大家的意見歸納起來了,其實,這也是他的強項,搞文字工作的嘛!下面的做法才是他個人的觀點。
「我想,讓縣委記至少看兩個點,一是圩東村,只要走進圩東村,看見那一幢幢樓房,不用匯報也知道農民的生活水平提高到什麼程度了。」
副鎮長笑著說:「張黨委,你這是在表揚自己啊!那可是你的聯繫點。」
張建中也笑著說:「我這是從全鎮的角度考慮的。如果,有更好的村,也可以換一個點。」
有人反對,說:「那個點說明不了問題,圩東村的人不是靠種田蓋起那些樓房的,他們還是全鎮丟荒耕地最嚴重的村!」
有人支持反對意見,說:「這個點不能看,這不是肯定那些偷渡去香港打工的人嗎?不是鼓勵農民丟荒耕地嗎?」
記說:「大家先不要表意見,聽張黨委說下去。」
換了別人,說到這裡就夭折了,你再有能力也吐不出來。這也是領導重視支持,能夠表現自己的一個重要原因。
張建中繼續說:「二是帶縣委記去看煉油基地的現狀,我們不是解釋,我個人的看法,不能向領導解釋什麼?怎麼解釋也解釋不清,我們讓領導親身體會,我們已經處理好這件事了。煉油基地大面積種的花生分幾大塊,南邊那一塊已經翻新種了疏菜,」
他笑了笑,說:「我們是不是可以讓縣委記舉一反三,認為所有延遲了生產的田地都翻新耕種了。」
鎮長的臉很沉,卻沒有說話,記肯定支持他的作法!這傢伙,小小年紀卻學會了怎麼應付領導了!
「鎮長呢?鎮長怎麼看?」記又點名了。
「我認為,應該實事求是,或許,直接避開矛盾。我同意把圩東村設為一個點,但後一種作法,我不認同,我們沒做好的工作,最好不要提,有時候,會越描越黑,縣委記不是那麼好唬弄的。」
記說:「按你這麼說,圩東村也不能定為視察點了。」
鎮長又不說話了。
記說:「我們要從大局出,我們要考慮到縣委記到邊陲鎮來視察工作是一種榮譽,我們要把自己最好一面呈現出領導。圩東村這個點,是事實擺在那的,就看我們怎麼看問題了。農民多一條謀生的形式不對嗎?農民就一定要種田耕地嗎?農閒的時候,我們要鼓勵他們去城裡打工。從這個角度看,他們的作法是值得鼓勵的。」
這一點,分歧並不大,他沒再多說。一兩個小黨委副鎮長有意見他並不放在眼裡,重點要折服的還是鎮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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