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是京城裡頂熱鬧的一個節,各家未成婚的閨中女兒,若父母准許,多半可攜伴出來逛逛。那些有錢人家的小姐,帶上三五個家丁丫鬟,也不用擔心安全。
因十幾年前京城因七夕出現過拐子拐了良家婦女,如今的太上皇震怒,下了令嚴懲那些惡人,抓住了嚴重的便是誅九族,最差也是個身首異處。拐子們不過為錢,太上皇殺了七八個頭目,誰還敢再頂風作案?
再加上近些年來,五城兵馬司每逢盛大節日,出來巡邏的人也多,看見不懷好意的多會被抓回去審問。不管有罪沒罪,想出來,先交點人情錢。這無形中也導致了五城兵馬司的人幹勁兒十足,眼睛瞪的跟餓狼似的,鬧的街上紈褲子弟都少了許多,竟是方便了姑娘們的出行遊玩。
此時,北湖水面上早燃亮了點點蓮花燈,小橋上儘是裊娜而上拜祭織女的閨中紅顏。這些少女裙裾曳地,眉眼含笑,舉手投足間或是端莊婉約或是嬌俏可愛,或是楚楚動人。
湖光月影,再加上花燈一盞盞,將少女們紅潤的臉龐映射的更加夢幻。
河中漂著的浮燈,河上又燃燈數百,水面霞光迴旋,空中成了飛霞的河,河水成了映霞的天,真真是水天一色,光射彩掩。
宋晨一行人只往通衢大道這邊來,路過之處可謂是人山人海。皇家設置的高大燈樹就在前方。
岫煙去年因事沒得機會出來瞧,錯過了一年的盛事,這一次宋晨提出逛燈會,她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這兒。人太多,馬兒嘶叫不安,幸好宋晨早有準備,在離著通衢大道不遠的地方訂了酒樓安置馬匹。
「街上混亂,你緊緊拉著我,切莫走失。」宋晨低聲囑咐著。岫煙知道輕重,這個時候可不是耍小性子的時候,所以輕聲應了,與宋晨十指緊扣。
鎮撫司的幾個屬下遠遠綴著,他們都知道宋千戶的本事,所以也不擔心碰上什麼強敵,於是眾人難得愜意的分著神兒,看見哪家漂亮的姑娘。眼睛也忍不住跟著飄過去。
宋晨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站在人群裡,尤其是妙齡少女組成的人群裡,頗有鶴立雞群的意思。不少人開始偷偷往他這裡瞧,又有膽子大的,更是直接將手裡的荷包往宋晨身上扔。
岫煙也不生氣,抿嘴偷笑:「沒想到我們宋千戶這樣受歡迎。哎,可惜身邊站了個不識好歹的我,不然」
宋晨將一個飛向自己的荷包打掉。慢條斯理道:「不然怎樣?」
「不然衝你飛來的可不是荷包,而是招親的繡球了。」說起來。岫煙還真挺好奇這拋繡球招親的女子究竟有怎樣的勇氣。將命運交付給個球兒,而不是掌握在自己手裡,那才真是天底下最愚昧的人。
宋晨聽後一笑:「你以為那些當岳父的都是笨的啊?給閨女選女婿,那也是一輩子的終身大事,怎麼著也得先遴選一遍。或文或武,或是才高八斗,或是世家名門。像美嬌娘誤將繡球拋給乞丐這種天方夜譚般的故事。大約也只能在戲文裡聽聽。」
岫煙鼻子一哼:「寫這樣戲文的也都是窮酸書生。你們這些男人總說閨閣中的女子愛做白日夢,可細想想,男子又何嘗不是?以為娶了個名門貴女便可平步青雲。現今的陳世美也不在少數。」
宋晨趕緊表白心意:「我對你的心思青天可鑒,稱得上是一心一意。」
岫煙見他指天發誓的模樣,不禁一笑:「這種厚臉皮的話你也好意思說,青天老爺若整日只聽你的這些牢騷,八成會忙個半死。」
岫煙雖然是埋怨的話,可心裡十分喜歡,二人說說笑笑一路就到了人潮最多的地方。仰頭便可看見那形似大樹的巨型燈綵棚架,只見分枝矗立,上置燈盞無數。
宋晨一指最高處的樓台上,示意岫煙看:「今晚上的燈會辦的好,連皇上和皇后也出來瞧熱鬧呢。」
皇上和皇后許久未曾同時露面,宮廷內外都猜測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夫妻不和。孝宗年富力強,兒子們又不薄。皇后一旦失寵,離著廢後也便沒多少光景了。
聯想到國安公府最近小動作頻頻,皇上的讓步就不難理解。
「你瞧瞧,正德在不在?」
宋晨定睛瞧了半晌,臉色陰晴不定:「只有四皇子在。」
岫煙心一沉,皇上的用意昭然若揭。維護了皇后的體面,就是維護嫡皇子的體面。奪儲之戰迫在眉睫,孝宗忽然來了這麼一手,叫人摸不清頭腦。
岫煙狐疑的的看著宋晨,宋晨會意,便道:「皇上手握重兵,禁宮之中又都是陛下的耳目眼線,皇后就算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也不可能這樣明目張膽。」
不是來自皇后的威脅,那麼就是孝宗自己心甘情願了。
讓半個京城的百姓都看到皇家夫妻和諧,對誰的好處最大呢?
宋晨不滿的看著明顯失神的岫煙:「好了,咱們往西樓上去坐坐,別為這種事情費神。」
西樓在帝后二人的西側,作為嚴查的地點,御林軍早把此地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起來。進進出出的都是些達官貴人,尋常富商想登樓觀看焰火,門兒都沒有。
宋晨數人一上樓,御林軍的副統領便認出了他,趕忙過來見禮。這位副統領也是個妙人兒,眼見宋晨身邊跟著個女子,根本不多瞧一眼,就像沒這個人似的。
然而他們才進了雅間,這副統領就沖身邊人賊笑道:「敢情宋千戶也是個膽大包天的,才與邢家結了親,轉身就領著個妙齡女子來看七夕焰火要我說,這不偷腥的男人還是少數。」
底下人一陣悶笑,副統領還欲說些什麼,忽見北靜王府的人不知幾時進了西樓。北靜王滿臉陰沉盯著自己,副統領膀子一縮,趕緊上前笑道:「郡王!」
「宋晨在樓上?」北靜王也不囉嗦,開門見山直問副統領。
副統領預感不妙,眼珠子一轉,卻不曾記得北靜王府與宋家有什麼過節,便猶猶豫豫道:「宋千戶在三樓雅」
這話還沒說完,北靜王一把推開他,大踏步上樓。副統領見識不好,忙於屬下道:「快去找大統領,就說這兒怕是要出亂子。」
皇上眼皮子底下,最怕的就是出亂子,那些人怎敢耽擱,一溜煙兒就沒蹤影。
卻說北靜王氣急敗壞的上了樓,樓外焰火四射,各雅間內不時傳來女子的歡呼。北靜王揪了個小二兒的衣領,問清目的地,直奔最裡面的芳菲苑而去。
「宋晨,你這個」
北靜王破門而入,話音卻戛然而止。
宋晨攬著邢岫煙,兩個畫兒裡似的人臨窗站立,暮色天際幾乎成了他們二人的陪襯。漫天的焰火只會凸顯出唯美和浪漫。
水溶忽然覺得自慚形穢,他覺著自己就像是個強盜,硬生生破壞了這滿目的溫馨。
水溶目色複雜的看著早摘下幃帽的邢岫煙,良久未語。
宋晨心中不快,他不動聲色的將岫煙擋在身後,輕笑道:「郡王這是專程來找在下?」
「不,本王,本王只是路過,忽聽御林軍的人提及宋千戶在此,所以前來打個招呼。」水溶的眼睛還是沒能從邢岫煙身上移開:「邢姑娘也在?」
岫煙笑道:「民女見過郡王。郡王也是帶著郡王妃來瞧燈會?」不待北靜王回答,岫煙自顧自的笑道:「怨不得人都羨慕北靜王妃好福氣,婆婆心疼她,這些年東奔西走去求子,連郡王與王妃也是這般恩愛。」
水溶勉強低笑:「小世子年紀太小,王妃在府中照應,實在走不開。」
「民女說句不該說的,郡王該待王妃更好些。你也清楚,小世子來之不易,王妃替郡王府開枝散葉,那可勞苦功高第一人。」
宋晨在一旁跟著附和,水溶心中大急:「邢姑娘在下有幾句話,想單獨與姑娘說,不知可否?」
宋晨臉色大變,毫不客氣的呵斥道:「水溶,我敬你也是個賢王,若你不識好歹,今兒在這西樓上,我便叫你知道知道我宋家也不是好欺負的。」
宋晨一挽袖口,動手便要打。
門外蹬蹬腳步聲,大門應聲推開,御林軍大都統和幾個屬下滿臉焦急的站在外面:「宋晨,郡王,你們倆」
劍拔弩張的氣氛根本瞞不過御林軍大都統。他看見的宋晨,臉色都變了,北靜王倒是癡癡地站在門口。
「有話好好說,老哥我今兒當差也不容易,皇上和皇后難得出來與民同樂,若見你倆在西樓鬧騰起來,不光要問我的不是,宋老弟和郡王也難逃干係。」
岫煙忙推了宋晨一把:「別糊塗,小心中計。」
宋晨這才收了要打仗的架勢,只笑與御林軍大都統道:「大人誤會了,我與郡王玩笑而已,怎麼可能動手呢?」
北靜王乾笑兩聲,雖然沒反駁宋晨的話,但不難聽出裡面的勉強之意。
御林軍大都統暗暗鬆口氣,只要今兒不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鬧騰起來,管他們明日打的頭破血流,也不管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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