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林只覺眼前灰影一閃,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便現戰局之中突然多了一人,悲鳴大師!
悲鳴大師雖然心攪局,但卻不忍看到花兀多鶴立雞群,殺人如草芥,當下便從隱身處輕身而出,飛落在花兀多面前。
花兀多絲毫沒有將眼前的老和尚看在眼中,於是,話不投機之時,花兀多便立即展開身法,與悲鳴大師斗在一處。
幾招已過,剛才信手拈來、切瓜剁菜之感頓時消失得影蹤,而且恰恰相反,花兀多總感覺自己不管如何用力施為,卻時時被一張大罩在其中,論遊走何方,處處均被一條繩索束縛羈縻,眼前的老和尚竟似是一位深不可測的高手!
有此判斷,花兀多索性不再糾纏,向後托得跳出三丈,隨即凝神而立,雙手如提千斤重物一般緩緩圈在胸前,同時身形漸漸伸展,一陣辟里啪啦如同爆豆子一樣的響聲隨即從花兀多身體內接連傳出,全身筋骨似乎正在慢慢蓄力待。
同時,花兀多的身軀從心口正中一線為界,忽如漸漸裂變成兩種完全不同的形態,左半身猶如充氣的尿泡一樣,憑空鼓起成一個大球輪廓,並有一股隱隱的紅色澤透過衣服向外顯露出來;而右半邊則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個模樣,一抹藍顏色隨著身體不斷向內收縮變薄而愈加顯著,遠遠看去,這一半身體竟然被慢慢壓成一塊扁扁的餅子,猛然看去。居然與方才老太監徐若風最後使出的一招頗有幾分神似。
「這就是日盈月虧神功?」悲鳴大師武學造詣雖然已然登堂入室,但波斯人的武功卻是第一次見識到,及至看到花兀多的身體生諸多不可思議的變化之時,悲鳴大師的腦中不禁浮出花兀多剛剛自詡不已的生平絕學名字。
但花兀多的身體變化遠未停止,等到左半身體通紅如烙鐵,鼓漲似河豚,右半身體湛藍似深海,乾癟似紙張之後,一陣劇烈的抖動從花兀多心口處傳出,接著全身亂顫、四肢舞動。如同打起了寒戰,之後,一陣如波浪般的起伏律動開始在身體上橫向生出。
這陣波動如潮湧沙滾,連綿不斷,左右半邊身體這一瞬間忽而鼓起如波峰,眨眼間便忽而跌落似波谷,如此不斷的交替往復,將原本再正常不過的身體化為一片詭異的起伏沙丘,幾乎與此同時。通紅色與湛藍色隨著身體起伏不住變幻,勝似變色龍。又如斑馬駒。
「天下竟有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武功?!」齊林嘴巴大張,眼睛瞪得牛大,心中說不出的驚詫和不解,甚至還有些許莫名的恐懼。
但悲鳴大師自從花兀多開始運氣,便已微微閉起了雙目,似乎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蠻橫、強暴、殘忍、可怕等等諸如此類的戾行,均法讓他感而知之。
悲鳴大師的樣子卻讓齊林擔心不已,「難道這個老和尚睡著了?又或者過於自信託大?要知道眼前這個魔教頭子即便還未出手,就光這幅尊容就足以說明其武功的可怕了!」
悲鳴大師依舊故我。不聞不看,不移不動,就這樣靜靜的等待著花兀多的到來,即便降臨的是翻江倒海般的強悍,抑或到來的只是虛張聲勢的做作。
花兀多同樣對老和尚的毫動作頗為心奇,但多年罕遇敵手養成的自信早已蓋過了必要的謹慎和試探,待到花兀多將體內氣息大小周天暗自運轉暢行一遍。便即突然立起雙掌,腳下如同踩著風火輪一般,急向悲鳴大師襲來。
老和尚終於動了,雖然只是動了動眼簾。悲鳴大師漠不關心的瞥了急衝來的花兀多一眼之後。隨即身體開始慢慢下蹲。
及至花兀多距離不足一丈之時,悲鳴大師竟然完全盤膝坐倒在地!
「要學釋迦牟尼的以身飼虎嗎?」齊林此時已經顧不得繼續隱蔽自己,大聲驚呼道。好在戰局之中的殺聲喊聲慘呼聲猶如一片汪洋,將齊林的驚呼顛簸隱匿於未察。
此時,全然坐倒的悲鳴大師的臀下突然傳來一股向上出的大力,將悲鳴大師蜷坐的身軀急向上托起,及至離開地面足有四五尺的高度之時,再而變為忽左忽右、忽前忽後的電移閃動,度到幾乎法用肉眼辨識,只是讓齊林覺得眼前有一團灰影如風般穿梭來去,也許,只有「不可思議」四字方能略盡其態!
但花兀多何等人物,於電光火石之間,已將雙掌重重按上仍在雙手合十、兀自蜷坐不動的悲鳴大師胸口,或許只需要將體內蘊積的排山倒海之力通過雙掌向外傳出,眼前這個自尋死路的老和尚便會如願涅槃西去!
花兀多是這般想,也是如此做。
只是,老和尚卻似乎並未讓花兀多預想好的軌跡真實鋪展下去,因為就在此刻,悲鳴大師的身體突然隨著花兀多內力的猛烈爆而飛了出去,飛的如此飄零,如此輕虛,如此捷而毫規律的翻轉,讓所有人都以為悲鳴大師的以身飼虎之願終於達成。
但指不到的時間,如斷線風箏般的老和尚身體卻突然端正成原來的樣子,接著空中後退之勢也轉為陀螺般的急旋轉,再過剎那,旋轉漸緩,卻轉而變成圍繞花兀多身體的盤旋,高起低落、剛離便回,或高於花兀多頭頂丈許,或低至幾乎觸碰地面,唯一不變的便是盤旋的軌跡形狀,都是一般二的橢圓,標準的橢圓形!
花兀多自從雙掌推出,便已知大事不妙,因為這個老和尚的身體絕非一堵堅硬卻易折的巖壁,也並非是一碰便飛的皮球,而是如同一塊海綿。一塊可以吸附限力量的海綿!而花兀多足足出的十分內力,便是被這塊海綿一絲不剩的完全吸入身體之中!
糟糕的是,這塊海綿般的身體立即通過後退、旋轉、盤旋而將花兀多的內力完全消化,轉而成為一道道反饋而回的橢圓形內力之,反而將自己全然束縛在內。
借力打力!至高境界!
這張用自身內力為自己織就的內力束縛之還在慢慢收緊,繼續收緊,仍在收緊!
收緊到花兀多幾乎寸步難移,收緊到舉手抬足均法做到,收緊到即便呼吸和吞嚥唾液都漸漸艱難,收緊到花兀多感覺自己已經成為一隻繭中毛蟲!
而可笑的是。那個作繭自縛的始作俑者卻恰恰是自己,眼前的老和尚看起來像是一個置身事外的導引者和教授者!
悲鳴大師已然停了下來,仍舊是那副八風不動、微閉雙目的蜷坐模樣,似乎這個老和尚從來就不曾動過,也不曾挪窩,因為眼前白雲悠悠飄浮依舊、黃沙靜靜隨風依舊,老和尚依舊,花兀多依舊!
但,不同。卻又如此深刻的暗蘊其中。因為花兀多此時感覺到自己肺臟中的空氣正在被一點點向外擠出,卻沒有哪怕一絲絲鮮的空氣流入!生命。正在流逝!
好在,悲鳴大師這個法號已然足以說明老和尚的慈悲心腸,而剛才的一鳴驚人只不過是以暴制暴來避免多不對稱的暴行和屠殺,況且,老和尚的暴也用的如此於聲處和細若形,除了可以慢慢品嚐死亡降臨的滋味之外,花兀多既點滴外傷,也絲毫內損,難道這還不足以被稱為慈悲?!
一名在混戰中剛剛打掉明教對手的錦衣衛千戶看到魔教教主突然法動。心中大喜之際,立刻蓄滿全力,向著花兀多脖頸砍來!
但繡春刀剛剛碰上花兀多皮膚,這名千戶便連人帶刀被遠遠了出去,起身之後,心中狐疑限,看看花兀多。依舊表情痛苦、如被冰封,再看看老和尚,仍然雙眉低垂、紋絲未動。
「怎麼回事?」千戶的腦袋一下變成豬頭大小,但再上去砍一刀的勇氣卻已全然不在。搖搖腦袋過後,便重轉回那群兀自狠鬥的凡俗人群中接著戰鬥。
「怒由心生卻傷及辜,暴雖天性自食其果,花兀多,你可有悔?」悲鳴大師仍舊那副樣子,只是嘴唇微微動了動,娓娓吐出一句話來。
內力已蕩然存,空氣已所剩幾,趁著還有最後說出一句話的力氣,花兀多強忍著聲帶被擠壓造成的疼痛,嘶啞著說道:「悔為何物?可有解藥?」
「善哉,善哉!」悲鳴大師口中喃喃,合十的雙手緩緩鬆了開來。
立竿見影!花兀多感覺自己已被幾乎完全擠扁的喉頭處突然湧入一口空氣,如此鮮,如果馥郁,如此醇香!
「為何原來自己不曾感覺到空氣竟有如此美妙的味道?」一個念頭立即生成在花兀多重回清醒的大腦深處。
接著,大股大股的空氣洶湧衝入已接近真空的花兀多億萬肺泡中,劇烈的咳嗽隨之連串而來,同時剛剛清醒一點的大腦再而產生微醺般的眩暈,醉氧!
「莫非這個禿驢會魔法?」這是花兀多從陰曹地府走回之後的第二個念頭,隨著這個念頭的浮出,一簇餵了三毒六邪之毒的漫天花已然從袖中滑入手心。
春日禿鷲糞、臭鼬屁,三伏蜈蚣唾,仲秋夾竹桃、曼陀羅,三九青莢葉六種動植物邪氣,於四季之中的一個月圓之夜按比例6續加入,隨後密閉封存陶罐中,來年再加入三年生的天山白毒蠍,次年放入六年生的崑崙烏毒蟾,最後在第三年將一丈長的波斯火煉蛇放入,然後置於沸泉之中蒸煮三年,最後置於波斯最高峰德瑪峰之巔,經風雪洗禮又三年後,絕世雙的三毒六邪之毒方才製成。
此毒是歷代波斯明教教主的護身法寶,因為毒性作時,身體時而酷熱如蒸熟,時而嚴寒似冰扎,痛苦之狀莫可言表,只需用針尖蘸一下,然後刺入皮膚,便絕復生和輕易死去的可能,因此明教聖火令明令此毒只用來懲處罪大惡極的幫內叛徒,即便尋常的作戰失敗或折於敵手,歷屆教主也決計不敢擅自動用。
此時,花兀多手握比牛毛還要細密上幾倍的漫天花毒針,心中不免忐忑萬分:「還是不??毒針色形,加之此時傍晚將至,諒這老和尚縱然生出三頭六臂,也決計法逃脫毒針之害。但老和尚剛剛分明放了自己一馬!
不?波斯明教創教祖師自從七百多年前在偶然顯露出的地下孕人聖境中誤得天機和神秘力量,便足以憑此創教立派,並慢慢展成為一支足以與西域諸國相抗衡的力量。因此,此後的歷代波斯明教教主除了不斷參悟已得天機,並修煉武功和整飭部隊之外,最主要的職責便是利用分佈各處的教眾尋覓再次進入孕人聖境的機會,以便使明教再次昇華,最終實現建國立邦大業。但入地之門每隔兩百年才會打開一次,而一天前戈壁中已然顯現的地面裂隙分明便是入地之門的開啟信號,雖然地面重合攏,但按照教中典籍記載,下一次正式開啟的時間應在五日之後,且位置就在周邊一百里之內。因此,波斯明教的千年大計已然終於等到天光乍現時刻,如果這次被老和尚阻擋而不能順利進入,那麼自己豈不成了明教的千古罪人!」
想到此處,花兀多早已顧不上廉恥之心,內力閃爍吞吐,便要將手中的漫天花毒針射向悲鳴大師!
突然,一聲迥異於受傷慘呼的驚叫聲驟然響起!
聲音之尖銳之洪亮之淒厲,即便在嘈雜比的戰陣中依然是那樣的振聾聵!
「啊呀呀,有鬼啊………?」
呼聲到此立止!
因為聲之人已經法繼續呼喊!
仍舊置身戰局之外的齊林和四大門派之人,此時分明看到,落日餘暉中,那個出聲喊叫之鼠人身體,就如同一個從下而上迅隱形的試驗道具,又好像是一截粉末狀酥散的腐朽樹樁,眨眼間憑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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