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卷毛狗長相雖然不咋地,身手卻著實不賴,不但輕功絕對一流,而且一招一式都透著一股彆扭邪乎勁,與中原武功決然迥異。
卷毛狗看似赤手空拳,與剛剛結果光頭壯漢的錦衣衛千戶戰在一起,身形之靈動似乎更勝一籌。眨眼間,卷毛狗身形凌空橫行而來,及至千戶判官筆點到,卷毛狗佝僂的身體便以匪夷所思的姿勢垂直折向一旁,堪堪避開筆尖,接著卷毛狗身體如彈簧刀一般原路折回,雙手中卻已不知何時憑空多出一對三齒彎鉤,直劃千戶洞開的腹部要害。
千戶身手卻也了得,當即腳下用力一蹬,身體前衝之勢更快三分,三齒彎鉤來襲之勢就此落空。但不等千戶轉身,卷毛狗一對彎鉤又倏然縮回袖中,一經落地,雙腳便是輕盈一點,身體已然再次騰空而起,及至一丈多高的頂點之時,急將身體縮成一個粽子般的圓球,隨之朝千戶頭頂倏然落下。
千戶見此,兩腿交織,身體扭動的同時快下蹲,手中判官筆卻正對卷毛狗斜上點出,正是一招麻花版的「回頭望月」,雖不好看,卻極為有效。
快墜下的卷毛狗自然知道厲害,只見身體距離判官筆尖不足三尺之時,左手中的彎鉤再行彈出,叮鈴一聲脆響,鉤筆相交,千戶頓感一股大力從三尺彎鉤上傳出,手中判官筆不由向一側歪去。幾乎同時,卷毛狗早早縮成一團的身體突然如曇花綻放一般水平打開。數十點寒星從卷毛狗腰間爆射而出,筆直釘向千戶身體各處!
「暗器!」千戶眼見之時,無奈距離已經太近,而且自己正如老樹盤根蹲伏在地,想要脫身已然不及,只得心頭一橫,用身體硬接暗器入體,同時使出全身氣力,將手中已被逼的歪斜的判官筆向上猛然拍出!
血花四濺之處,千戶慘呼響起。數十枚暗器已然全部射入千戶身體各處,而正在下落的卷毛狗似乎也沒有料到對手的困獸之舉,及至見到判官筆突然向上竄出,只得本能的身體一側,饒是如此,判官筆仍舊在卷毛狗的胸膛上留下一道見骨的血痕。落地一刻,卷毛狗惱羞成怒,一隻三齒彎鉤順勢兜過,將千戶的脖頸撕開一道極深的血口。尚在掙扎的千戶就此嗚呼斃命!
一死一傷,無人惋惜。更無人糾結,只見兩方陣中同時湧出幾名士兵,傷者攙回,死者抬走。
走馬燈,輪盤轉,兩側陣中隨之又各自走出一人,錦衣衛這邊正是那個長相頗為生猛的年輕人,而波斯明教那邊,走出的卻是那個滿身黑毛的兩米巨人。單單從外形上看來,也算棋逢對手。若從級別看來,卻似乎這才是戰局的正式開場,前面兩對惡鬥充其量只能算作互相試探的墊場賽罷了。
果然,年輕人站定之後,率先自報家門道:「大明御前親軍左統領查翅虎在此,魔教來人通名報姓。本統領不殺無名之輩!」
話音剛落,波斯明教這邊便有翻譯轉述,只見滿身黑毛的兩米巨人哈哈大笑道:「明教光明右使窩酷牛在此,定要擰下你的腦袋來裝酒!」
查翅虎聞言大怒。不由向前幾步,仰頭停步,手中一把黑黝黝的厚脊闊面雁翅刀,刀尖斜下,右臂微揚,人刀一體,端得巍峨壁立,靜如山嶽,頗有斷水住雲風姿。
窩酷牛毫不示弱,同樣邁出兩步,步點咚咚如戰鼓,激風蕩塵似馳車,左手一把一尺多長的短把獸面斧高舉,右手一柄四尺長的長柄牛頭錘拖地,襯托著無比粗獷的相貌,渾似野人山中來,絕對生番入鬧市!
兩人就此對面凝立,彼不動,我不動,如同相面一般,足足看了半盞茶的工夫,突然,一隻不識趣的牛蠅突然從遠處飛來,又恰好從兩人之間穿過,嗡嗡聲中,兩人似乎同時得到了進攻的信號!
查翅虎一個箭步向前衝來,手中雁翅刀砍刺削斫,攻守從容,章法嚴謹,頗有名門之色;而窩酷牛則是一副亂戰姿態,雙手中的錘斧如車輪滾動,前赴後繼,絕無止歇之意,呼呼生風,嗚嗚作響,一陣兵刃相交之聲響過之後,卻也毫無破綻可尋。兩人雖然招式路數截然不同,卻也算是殊途同歸,一時難分上下高低。
二十多個回合過後,查翅虎欺身上前,及至接近,突然微微矮身,使出一招千軍掃,直欺窩酷牛的下三路而來!
窩酷牛本就沖的兇猛,此時見招,當即猛蹬兩步,身體凌空飛起,右手錘,左手斧,輪番朝身下的查翅虎砸劈而下!
查翅虎自然知道難以一招致勝,因此剛才的橫掃只是虛招試探,此時見到窩酷牛沖得兇猛,當即膝蓋一彎,在窩酷牛身下急滑而過,同時刀尖上挺,直切窩酷牛胸腹一線。
窩酷牛既為明教光明右使,絕對不是只有蠻力而已,查翅虎矮身之時,窩酷牛已經料到後招,當即長柄牛頭錘向斜下格出,同時短把獸面斧朝著滑行中的查翅虎面門脫手襲來!
查翅虎不等窩酷牛的牛頭錘格到,便身如彈簧一般,猛然凌空前翻,讓飛來的獸面斧空砍沙地。只是查翅虎不曾料到,獸面斧手柄後方竟似有一條鐵鏈連接,一經著地,便立即隨著窩酷牛抖動的手腕急拔出,隨後斜向橫掃而來。
查翅虎急忙向前再翻一個觔斗,同時左手從腰間抖出一條籐條般的紫色軟鞭,從兩腿間向後射出,直擊窩酷牛面門。
窩酷牛本要抓住軟鞭鞭頭,但剛要伸手之時,突然現鞭頭位置不知何時已經綻開一朵紅色的曼陀羅花,花瓣旋行。鉤刺尖尖,更有一粒紅色彈丸從花芯中激射而出!
窩酷牛心中一寒,但彈丸距離太近,已然無法躲避,急切間,窩酷牛將牛頭錘立起,紅色彈丸正中錘頭。不料,彈丸一碰即碎,一縷濃香異常的紫色煙霧突然在窩酷牛面前瀰漫開來。
「有毒!」窩酷牛心念至此,索性不顧狼狽。仰面向後便倒,雖然終於避開紫色煙霧,同時卻也門戶全開。查翅虎見此,揉身而起,凌空下撲,手中雁翅刀直砍窩酷牛胸口!
此時,窩酷牛剛剛倒地,前力不繼,後力未生。想要閃避,卻已然不及!
千鈞一之際。突然一道黑影斜向躥出,查翅虎本意得手,卻不料隨著黑影飄至,頓感刀面如被鐵鉗夾住,不但無法繼續向下,同時刀身自行翻轉,不自主的向後反斫自己胸前。
查翅虎立即撒手,凌空向後翻出一丈多遠,方才狼狽立定。定睛望時,卻現那道黑影竟是波斯明教陣前那個瘦小男子,而自己的雁翅刀此時正被此人只憑右手兩指夾在手中。
瘦小男子見到窩酷牛已然起身,隨即右手輕揚,雁翅刀頓時化為螺旋轉動的一輪白光,向著查翅虎疾飛來。
查翅虎絕沒有料到竟然有人可以僅憑兩根指頭便夾住自己四十多斤中的雁翅刀,目瞪口呆之間。一時忘記了反應,眼看雁翅刀就要挨上自己身體,查翅虎只得徒呼奈何……
隱身在山梁背後的齊林看著眼前的一波三折,心中自然驚詫不已。但自己遠在數十米開外,也只有乾著急的份。
但,戰局再轉,一道白光突然從查翅虎身前掠過,猶如一道夾雪寒風吹至,片刻之後,白光漸漸慢了下來,齊林看到,來人分明就是紀綱身後的那個老太監。
此時,查翅虎的雁翅刀在浮塵的長柄上越轉越慢,就要完全停止之時,老太監手臂一動,那柄雁翅刀便悠悠飛回兀自呆立的查翅虎手中。
這時,老太監方才回過頭來,一聲尖聲細氣的質問從口中出:「兩個打一個算什麼英雄,難道你們波斯魔教就這點本事嗎?」
瘦小男子口中嘿嘿一笑,說道:「如果猜的不錯,閣下可是高居東廠主位的徐若風徐公公了?」赫然是一口江南口音。
老太監微微有些納悶,拂塵一甩,搭在臂上,右手翹著蘭花指虛指一下瘦小男子,說道:「算你還有點眼力價,既然知道咱家在此,竟還敢如此囂張,你又是哪個?塊塊報上名來!」
瘦小男子答道:「在下不才,正是恰斯盧,現任明教總壇光明左使。」
「呵呵呵呵呵,好一個恰斯盧!據咱家所知,你原來可沒有這個胡人名字,如果所料不錯,你可是在中原犯下十七宗命案,暗殺四派六幫掌門的飛天黃皮子黃閃游吧?有趣有趣,起了個這麼奇怪兮兮的胡名,著實有趣的緊呢!」
老太監徐若風一番連譏帶諷的話語剛剛說完,恰斯盧並不著惱,哈哈笑道:「漢人,胡人,皆為人等,何分東西高下?黃閃游,恰斯盧,既然閣下已知,勸你早點離開,免得自找難堪!」
徐若風笑聲頓止,正色道:「大膽叛逆,不但不知通敵羞恥,還要變本加厲的劫掠大明先帝,還不趕快伏地受死!」
恰斯盧又笑道:「既然你等知道朱允文貴為大明先帝,為何你們的狗皇帝為老不尊,不但奪了侄兒的江山,又要非要追殺至死呢?在下猜想,無非是為了那枚與天共存、與地齊壽的聖顱罷了!是也不是?」
徐若風聽完,幡然變色,厲聲道:「休得胡言!今日多說無益,既然你這飛天黃皮子自號獨步中原,那咱家就來考校一下名號虛實!」
說著,徐若風手中拂塵輕輕揮動,看似極慢,卻頓時掀起一股勁風,裹挾起地面的一團沙塵,慢慢飄向對面而立的恰斯盧!
恰斯盧雖然言語輕薄,卻也久聞可治小兒啼哭的東廠徐削頭大名,當下絲毫不敢怠慢,身形急轉,快如陀螺,隨之在地面上捲起一股土黃色的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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