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夏季,外面的太陽烤得大地都快要燃燒起來,這個城市,整個像是大火爐般,燙得人快要喘息不過來。舒殢殩獍
時值正午,街道上除了幾輛車子之外,甚少有行人,哪怕有,也只是匆匆攔著出租,鑽入其內。
嚴緒然悠然地開著車,臉上戴著寬大的墨鏡,手指還輕扣著方向盤,收音機裡正播著康康的《到不了》。
「……思念像苦藥
竟如此難縭熬
每分
每秒
我找不脛到
我到不了
你所謂的將來的美好……」
嚴緒然撇了後視鏡一眼,某人只是沉默地坐在後面,眼望著車窗外,一路上,都沒有開過口。
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麼,這樣的氣氛,這樣的天氣,再加上這樣的歌曲,不知不覺竟也讓他鬱悶起來。
他打了轉向燈,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迅速超車向前駛去,在車流中,猶如一條矯健的魚兒般。
沒多久,便已到了醫院大門口。
單牧爵卻是坐在車內,沒有下車。
嚴緒然不禁轉頭望他:「喂兄弟,不進去嗎?」
他沉吟良久,才開口:「你說……她見到我,會不會想起那些事?」他有些猶豫,想要見她,可是又怕她會想起。
「雖然我很不想提醒你但是還是不得不提醒你,她看不到!」嚴緒然表情很認真的一字一句清楚說著。
單牧爵的表情猛然一怔,隨後抬頭望他,是啊,他怎麼就忘了,她看不到……
他像是終於明白似的點了點頭,隨後打開車門下去。
從醫院門口到她的病房間,這段路的距離,就如天與地之間。
終於定在她的病房間門口,有那麼瞬間,他仍然不敢進去,握著門把的手,松放好多次。
最後,終於鼓起勇氣進去,開門的剎那,傳來她的聲音。
「承羽?是你嗎?」
他定在那裡。
那麼熟悉的聲音,似乎像是刻在身體裡一樣,可是,她叫的並不是他,而是另一個男人。
他的確有些退縮了,或許,他不該再出現的,他早說過了,如果有下輩子,他不會再讓她愛上,而現在,她將他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忘卻了,那是老天給的一個機會,他怎能再出現?
單牧爵一直站在門邊,沒有動靜,不敢向裡間走去,直到聽到有東西掉落的聲音,他才緊張地奔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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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輸完液,清綾覺得口渴,想要喝水,安承羽說有點事出去一下,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她摸索著想要下床,卻聽到開門的聲音。
下意識的,她就叫出聲,但是叫出聲後良久,又沒有聲音。
眼前一片模糊,她伸手去摸床頭櫃,放在上面的蘋果一下子便滾落下來,砰一聲,隨後,有個人影似乎奔了進來。
但是,她只能依稀看到一個模糊的黑影,哪怕眼睛瞪再大,也仍然看不清。
單牧爵沒有想到,慌忙衝進來的結果,是正對著她睜大的眼睛,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
她扶著床邊,站在那裡,望著門口處,他還以為她看到了他。
他都不敢動,只能靜靜站在那裡,然後看到滾落出來的蘋果,原來是水果掉了。
直到,她開口問:「承羽?是你嗎?」她伸著手,朝著他的方向而來。
他才恍然大悟,她是真的……看不到了。
單牧爵站在那裡沒有動,只看著她伸著雙手,睜著大眼,朝著他的方向而來,好幾次,差點被床絆得摔倒。
「承羽?」她叫著,聲音有絲不肯定,也有些害怕起來,伸了半天的手只能去摸床邊,小臉也垮下來,聲音弱弱地開口,「我想喝水……」
他的心裡不禁一疼,忙過去床邊,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杯子倒水,隨後走至她身邊,牽起她的手,將水杯塞入她手中。
「承羽,你為什麼不說話?」清綾觸碰到他的手,一下子開心笑起來。
她笑起來真美,臉頰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還有兩顆不太明顯的小虎牙。而他,只是望著她,不敢說話,也說不出話。
「承羽?」她又叫他,彷彿她的世界中,只有這兩個字,而他,好想開口問她,還記得那個,你愛了十年的人嗎?記得那個一直欺負你的單牧爵嗎?
可是,他開不了口,喉嚨口像是堵了一塊東西,讓他連呼吸都疼痛起來。
他的手一直被她拉著,她的小手在空調間裡顯得有絲涼,好似生怕他會走了似地,她一直拉著他的手,不肯放鬆。
就著他的手,她喝了水,隨後滿足的露出甜甜的笑。
這麼多年,她沒有笑得如此美過,現在的她,又如十年前那個單純活潑的小女孩,哪怕眼睛看不見,她也依然在笑著。
「這水真好喝……」她依然在笑著,這些天,幾乎都是安承羽在陪著她,她已經習慣了身邊有他,無論什麼事,她最先叫的便是他的名字。
「承羽?你怎麼不說話?」她坐在床邊,而他站在她身邊,一手拿著茶杯,一手仍被她拉著。
她沒有聽到他的聲音,臉上的笑容也隱了下去,轉而為擔憂的神情。
隨後,伸手,一點點摸上去,去摸他的臉頰。
他有絲僵硬,不知道她會不會感覺出來他並不是安承羽,可是轉念一想,如果她沒有摸過安承羽的臉,那是不是代表著她也想不起安承羽長什麼樣子?
他沒有移開,只是任由她的小手摸上他的臉龐,一點點,描繪著他的唇,鼻子,眼睛,臉的輪廓,隨後笑開。
「我們承羽,是個大帥哥啊……」她的笑容更甚,炙熱地也如窗外的太陽,這樣的笑容,是他這麼多年,想給也給不了的。
可是,看著她笑,為何他卻心酸地想哭?
他拉下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他能不能對她說,他不是安承羽,他是單牧爵,她最愛的男人,她的老公?
安承羽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的一幕,單牧爵拉著她的手輕吻,而她,笑得如同一朵嬌艷的花。如果不知道她看不到,不清楚單牧爵對他說的話,任何一個人都會認為,這是一副最美最美的畫,可是,他明白,此時此刻,有人的心裡是有多痛,他也同樣有過感受。
單牧爵看到站在門口的安承羽,他知道自己該離開了,可是,真捨不得她,捨不得這樣笑著的她。
「承羽?承羽你是不是和我玩遊戲,比誰先說話嗎?」她有些好奇的問,這樣說話的時候,大眼眨巴眨巴著,這樣靈活的眼睛,居然看不到。
單牧爵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只能望向安承羽,後者領會,隨即輕聲過來。
「是啊,你把眼睛閉上……」安承羽說道。
「為什麼要閉上眼睛?我不閉上也看不到……」她說著,又要伸手去摸單牧爵的臉龐,安承羽忙伸手抓住她的手。
她眉頭微蹙了下,眨了幾下眼,只感覺到抓在手中的手突然間抽走,她心裡空了下,像是被抽走的手一起拿走了什麼東西般,想要伸手去抓,隨即手又被抓住。
熱熱的,溫暖的感覺,和剛才相同,又像是不同,她有些亂,只能叫著:「承羽?」
「這不在嗎?好了好了別怕,剛才跟你開玩笑呢,以後我都會講話的好不好?」安承羽拉過她的手,一把將她拉入懷裡,輕拍著她。
單牧爵只能站在那裡望著。
如果安承羽能給她幸福,那麼,他的放手,也算是一種愛吧。
我找不到,我到不了,你所謂的愛情的美好……
清綾,我愛你,你一定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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