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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七章 蒙驁的試探 文 / 東方浮華

    「張將軍請來看!」蒙驁笑了笑,卻是對他招了招手。張唐一聽,連忙應了聲是,彎了腰走了過來。蒙驁將手中地圖略側了些,叫張唐能看得清,張唐一見這地圖,當下面色大變,眼睛裡精光四射,他也知道這是一個好東西,剛才就看蒙驁在觀摩,但未得他令,並不敢探頭去看,這會兒見蒙驁主動將地圖湊了過來,哪裡有不看的道理,有時須知對地形多一分熟識,關鍵時刻性命安全就多得以保全兩分,因此秉拚命在心中強記。蒙驁也不以為意,指著那圖上太行山道:「張將軍,大王年幼之時曾在趙國住過幾年,對趙國邯鄲城的地勢略為熟識,令人尋了這張地圖之後,又照著記憶之中的模樣改過幾分,將軍請看,我們北出太行山之後,靠進邯鄲城外,山脈縱橫,此處若是佔據,則極為有利,若是被敵軍所佔,咱們還得另謀法子!」

    張唐聽聞這話,當即心中一凜,定睛望去,果然見那畫著山脈模樣的圖案此起彼伏,蒙驁所說,並無道理。一想到這兒,張唐心裡不由生出愁緒來:「將軍,此次趙國為將者乃龐煖,此人乃龐涓族孫,得龐涓兵書,為人老成持重,又跟隨鶡冠子學習多年,一身本事不可小覷,他滿腹謀劃,恐怕是吾大軍此次之威脅。」那鶡冠子乃是楚人,是極為出名的隱士,滿腹才學,可說兼各家之長。一想到這兒,張唐心裡不由更加憂心忡忡,蒙驁卻是笑了笑,隨即將地圖收了起來,正色道:「張將軍請熟記其中地形,若是他日危難之時,說不準能逃得性命。」

    此回兩人雖然領命出來,有可能榮華富貴滿身,但亦有可能就此丟了性命,畢竟龐煖本事若是不大,這回也不可能被臨危受命,直接成為五國聯合之後的總指揮,光是這一點,也足以證明其才智與計謀,這一趟的功勳,不好掙!

    蒙驁大軍一路開撥,很快就來到了曲逆西南的都山,紮下寨來。張唐一路行來時,看到這都山群峰陡峻,山巒起伏疊嶂,許多山峰似高聳入雲般,當下明白蒙驁之前所言並無虛,心裡也暗暗發苦起來。他們這一行星夜未停,此時亦花了接近一個月才到這兒,趙國離此極近,估計是早已經在此做下了埋伏,張唐心中發愁,想到自己項上人頭此回極可能落於此次,心裡不由更是怕了兩分,蒙驁卻是面色坦然,他傍晚時命人安營紮寨,自個兒則是瞇著眼睛往山峰裡頭瞧,可惜裡頭密林遍佈,遠遠望去根本瞧不出名堂來,敵軍行蹤,只能明日出戰之後才可得知。

    秦軍歇息了一整夜,蒙驁令人將一路背著的醃製之肉切了煮上,鼓舞全軍士氣,張唐面對這一個月以來難得的一回好飯食,卻並未有多和胃口,反倒如是是要上斷頭台前最後一般晚膳的感覺,蒙驁看他這模樣,不由皺著眉頭斥責:「張將軍,你未免將生死之事瞧得太重!須知為將者,隨時有馬革裹屍之決心毅力,否則縱有五分的機會,若是畏首畏尾,隨時只想著會死,那這仗,也不用再打了!」一句話說得張唐不由面色羞紅。蒙驁這一路來與張唐了是相處得極為融洽,他為人隨和,此次出征雖為主將,但並不擺架子,張唐這人本事是有的,不過就是太過貪生怕死了一些,這是他極大的缺限,若是不能攻克,恐怕往後成就有限,還會因這點恐懼,誤了卿卿性命!

    「唐受教了!」

    第二日天色剛亮,蒙驁並未使人收拾行裝,反倒是望了山裡一眼,隨即挑出五千精兵,交由張唐帶隊,讓他暫時先試著從都山腳下過,若是情況不對,則是令張唐立即撤回。

    張唐昨日得蒙驁點撥,對他心存感激,連忙毫不猶豫的應下了,眼裡的恐懼之色亦少了幾分,帶著五千精兵,直接拿了手中盾牌朝都山腳下發出。山頂上,趙國大將扈輒帶兵兩萬死守山頂,遠遠的就有探子來報,說是秦軍一隊五千人往這邊行來。扈輒心下不由犯難,五千人說多不多,說少亦不少,蒙驁總共所帶不過是五萬人馬,除去這五千,亦是十分之一數,他心下猶豫不決,最後仍舊是捨不得這五千的人頭功跡,狠心讓人推了石塊往山下去。

    這頭探子看張唐隊伍行蹤,見他朝西面走去,那山頂尖上,一頂碩大紅旗亦被推著往西面,讓人一目瞭然,端是一個極好而又出新的辦法,蒙驁看在眼裡,更加確定山頂是有人,那山下埋伏多時之人一看到山頂示意,連忙龐煖埋伏的大軍就朝張唐這邊衝了過來!張唐一見情形不好,立即命令軍隊往後撤,他這趟出來得的命令不過是探聽敵人虛實,這會兒既然已經完成任務,自然不用再和人死拼,那頭龐煖領兵出來,卻見不過是只是區區五千兵馬,知道這回是小題大作了些,應是蒙驁派人過來探聽虛實,心下不免自得,見張唐退走,左邊隨侍低聲問道:「將軍,可要再追?」

    「不用!」龐煖撫了撫長鬚,瞇著眼睛不以為意,他如今已經年界六十,比廉頗尚大了兩歲,閱歷自然也多得多,追隨在隱士鶡主冠子身邊學習多年,亦不是說著好聽而已,他滿心自信:「趙軍已佔領最佳位置,若是因貪圖這點人數,而貿然前進,恐給敵人留下可趁之機。」蒙驁年歲比他小一些,但為人亦計謀百出,若是前一回因信陵君率五國之力將他擊敗,此人生平還未嘗過敗跡,實在是一個不可小覷的對手。

    那隨侍聽他如此一說,也明白龐煖是怕自己這邊一追,那蒙驁若是躲在暗處極易此時搶攻有利地形,到時若是失去先機,趙國的優勢則是蕩然無存。不過話雖是如此,龐煖依舊見不得張唐如此大搖大擺前來試探,又如此順暢的離開,他吩咐左右:「左右兩側營地各留兩萬人下來,其餘諸人,若有擊殺張唐者,可得金二十,若有活捉此人者,賞地百里,拜爵一級!」財帛利益動人心!此時龐煖此話一說出口,眾將眼睛當下賊亮,死死盯著迅速退去的張唐,很快就有人忍耐不住,深恐功勞被旁人搶去,雙眼泛紅,出列道:「末將願去!」

    「末將亦願去!」

    古往今來,能打動人悍不畏死衝鋒前行的,亦就是名利了。張唐在眾精兵包圍之下後退,卻見那密林裡頭迅速鑽了不少身穿朱色衣裳的士兵,許多人身上還穿了鐵甲,顯然身份不低,他心下一沉,軍隊迅速更是快了些,但那群趙軍亦是飛快的朝這邊衝撞了過來,張唐原本已經快退出都山腳下,卻依舊是被追上,免不了一場的廝殺。

    喊殺聲震天!不時有血水如潑墨一般四處飛濺!張唐咬緊了牙關,看趙人滿眼通紅朝自己悍不畏死的衝了過來,嘴裡還連聲大吼,他心裡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絲怵意來,他原本在昭王時期多次帶領大軍攻魏、趙等地,奪取大片領土,斬殺趙人甚眾,張唐心知趙人早恨他入骨,這會兒也不知聽哪個趙人高喝了一聲:「得唐者與地百里!」頓時趙人神態更加瘋狂,張唐強忍著心頭的恐懼,卻是想到昨日地蒙驁的教誨,他心下冷靜了許多,不再慌亂之下,卻也看出趙人派出這些人,不過是虛張聲勢,若是他一時害怕,氣勢被人所奪,今日倒當真可能死於此地,但他此時冷靜下來,再想到若是連這樣也要靠蒙驁相救,到時龐煖只當自己隊伍渺小,不肯派出大軍,若是蒙驁一來,情形則是截然不同,他咬了咬牙,冷靜指揮眾兵士開始結陣,有規律的後退。

    張唐原也是個有本事的,如若不然,此等大事呂不韋也不可能以他為副將,他早些年亦征戰無數,經驗豐富,再加上蒙驁派遣給他的士兵,俱是精兵,因此這一冷靜下來,指揮得又極其順手,竟然讓他順利的退出了都山之界,那趙人看到此情景,亦知不可再追,含恨退了回去!

    此時張唐身上早已血跡斑斑,傷痕纍纍!但他總算是靠自己力量活了下來,再想到昨日蒙驁所言,他心裡不由感觸萬千,此次蒙驁讓他帶領的精兵,已去其二,張唐再回營地時,看蒙驁滿臉擔憂之色,不由有些羞愧,一言不發,跪倒在蒙驁面前:「唐羞愧,初時被趙人一句話所懾,竟然連累如此多兄弟丟了性命,還求將軍責罰!」

    「張將軍何出此言?趙人雖說得張唐者與地百里,某看來,卻是對將軍的一種讚美。」蒙驁含著笑,點了點頭:「將軍替先昭王出生入死,立戰功無數,殺得趙國聞風喪膽,所以才有趙人出如此高賞錢捉拿將軍,若非如此,那等雞鳴狗盜之徒,趙人又何須出此懸賞?」

    蒙驁這話一讚美,令張唐有些飄飄然,好似身上的傷痛也消減了不少,原本心裡因為剛剛趙人悍不畏死而又那句得唐者賞地百里的話害怕,這會兒卻是因蒙驁一句話而轉成驕傲,他當年在昭王麾下之時,亦有風光無數過,蒙驁說得對,那時若非自己立下戰功無數,令趙人聞風喪膽,又怎麼會有今日趙將的高喝?一想到這兒,張唐嘴角邊不由露出一絲傲色,但對蒙驁如此解開自己心結,他心裡卻是十分感覺,頓了頓,又起身重重拜倒下去:「蒙將軍一席話,令唐茅塞頓開,多謝您加以點播。」蒙驁笑著點了點頭,將張唐扶起身來,亦不再說話了。

    他今日已經證實了趙將龐煖已令人埋伏在山上,此時先機已失,若是要強行從山腳通過,無疑於在閻王爺隨時可以落地的大刀下走路一般,危險重重。不過嬴政當初令自己與長安君各分兩路,若是自己這邊出了意外,沒能牽制住龐煖與扈輒,屆時若是壞了嬴政大事,別說嬴政心裡會如何想,就是蒙驁自己,也是過不去。

    張唐看蒙驁臉色,也知他心中所想,不由擔憂重重,這分明就是一個死局,那龐煖搶先佔領高點,這山頂就是典型的易守難攻,他也是為將多年,自然對此事心知肚明。蒙驁沉默著沒有說話,張唐因對他出言點播自己心懷感恩,晚間時候任人收拾好自己身上的傷,再來主將大營時,卻見蒙驁捏著地圖,可是目光卻不在那地圖上,反倒是皺著眉頭,一副凝重的神色。

    「蒙將軍,明日還有惡戰,還請將軍早些歇息,養精敘銳才是。」蒙驁聽到話,抬頭看向來人時,正好看張唐穿上一身鎖子甲,不過胳膊大腿處卻是裹滿了傷口,朝營內走了過來。蒙驁歎息了一聲:「張將軍有傷在還,還是早些歇息,某是擔憂,辜負了大王信任。」

    一聽這話,張唐也不由沉默了下來,明日注定會是一場大戰,趙軍搶得先機,那龐煖詭計多端,心思狡詐,這樣的情況下,秦軍能不能衝出都山都尚是未知之數,蒙驁擔憂,並無道理。若是今日之前,他心裡也是害怕,蒙驁與自己這邊只得五萬人手,而長安君卻又遲遲未至,至今已經過去一個月,長安君那邊卻未有隻字片語的消息傳來,他心中隱隱生出不好的預感,這會兒聽蒙驁的話,沉默了一下,長歎一聲:「唉,大王有令,末將自然是誓死盡力,只恐事情生變,到時累及……」你我性命這句話,張唐並未說出口,因為在此時說出,難免多了些不吉利,出外為將者,最不愛聽這樣的晦氣之話,因此他剩餘的話消失在嘴邊,不過蒙驁卻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著搖了搖頭:「某必定會完成大王重托,絕對不會身隕於此,張將軍只管將心放回肚子裡。」

    說完這話,蒙驁眉眼間露出一絲疲色來,像是說這句話耗費盡了他大量心力一般,臉色略有些蒼白,張唐心下疑惑,不過卻是看他這模樣,卻是關切了兩句,深恐打擾了他休整,連忙就退出大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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