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便閉上眼昏了過去。
燕胤上前扶住她,這才看清她整個人面上已經全無血色,就連手都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他叫了幾聲也不見醒轉,只能將人抱上馬帶著回岐州城去。
一進門城遇上尋人的魏景等人,立即讓人請了大夫回去,林嬤嬤和小君見他將昭寧帶回來,個個都是又擔心又緊張的樣子。
小君緊張地跟了進去,擔憂地望著被燕胤放到榻上的女子,「娘娘,娘娘,你怎麼樣了?」
燕胤將人放到床上,淡聲道,「出去看看,大夫過來了沒有。櫟」
林嬤嬤一聽立即上前道,「王上,娘娘她只是舊疾復發而已,吃了藥就沒事了。」說罷,便已經拿著藥過來。
燕胤望了她一眼,拿過藥丸給昭寧吃了下去,但也瞧得出林嬤嬤的反應有異,似乎她並不想讓別人知道昭寧的病情。
大夫再過來之時,也沒能診斷出什麼來,只開了體虛的藥彰。
燕胤在房間坐了一夜,直到天亮之時方才等到她醒來,人是恢復了些氣色,但看起來卻是疲憊不堪。
昭寧望了望還坐在屋內的男人有些微愣,撐著坐起,嘶啞著聲音道,「王上……」
「現在,你是不是該向朕交待一下,為何要一個人跑出岐州城了?」燕胤起身走近床邊,劍眉緊擰地望著她。
昭寧抿了抿唇,並沒有說話。
燕胤沉默地站了一會兒,側頭望向林嬤嬤和小君道,「你們去把藥煎好了,讓玉溪準備早膳。」
林嬤嬤望了望床榻上的昭寧,似是有些不放心,想著是不是西楚王已經發現了什麼不該發現的東西,但又不好在這裡明瞭地說,只得帶著小君先離開了。
兩人離開,燕胤見她還是不肯說話,便也不想再追問下去了,「罷了,你不願說便不說,只是以後你再這樣隨便出城,丟了性命也莫怪朕沒有提醒你。」
「王上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昭寧帶頭望著他,眼中泛有淚意,可憐楚楚。
燕胤正轉身,聞言回頭望了望她,淡聲道,「你想說真話,還是假話?」
昭寧別開頭,深深吸了口氣,說道,「臣妾……不是生病,是中了毒蠱,如果一年之後不能回到上京,我就會死在這裡。」
燕胤眉眼微沉,有些訝異,卻沒有追問。
「臣妾也不是為和親而來,是奉了天康帝和父親的命令前來刺探軍情的,要我找到神兵山莊的兵器鍛造術和西楚兵力佈防圖回去,這就是真話。」昭寧坦言說道。
燕胤沉默了一會兒,道,「既是如此,你拿不到他們要的東西回去,不怕死嗎?」
「臣妾怕死,但臣妾不想害你。」她抬頭望著她,淚眼朦朧。
燕胤走近桌邊倒茶,背對而立說道,「我會差人去大宛請沁公主過來,她對毒蠱瞭解甚深,應該能幫你解了毒。」
說實話,他不曾想到她會這樣坦白來到西楚的目的,這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楚蕎將神兵山莊交給了西楚,各國並不知她已經毀掉了神兵山莊的兵器鍛造之術,都以為是落在了西楚的手裡,看來她之前的顧慮果然不假。
不過天康帝,怕是注定無法如願了。
昭寧靜靜地望著他的背影,似是在等著他有別的反應,生氣或者憤恨得想要殺掉她這個大燕派來的細作。
可是她什麼都沒有等到,那個人面色平靜地端了水過來,「你好生休息吧,朕有事要去書房了。」
昭寧接過水,唇色勾起蒼白的笑,「王上,你還要留著臣妾嗎?」
燕胤走了幾步回頭望了望,笑了笑,「你就那麼希望朕趕你走?」
他確實相信她所說的話,但她的話是真的坦白,還是以退為進,誰也不知道。
昭寧笑了笑,沉默無語。
「好好休息,我忙完再過來看你。」燕胤叮囑完便舉步出門離去了。
昭寧點了點頭目送他離開,眉眼之間的笑意卻一點一點沉默了下去,他面對她所坦白的一切這樣平靜,平靜得讓他害怕。
她倒寧願他是生氣,甚至於憤怒,可是他的平靜寬容卻告訴了她,她在他的心中並沒有一絲份量,因為如此所以她是好是壞,他都不會在乎一絲一毫。
然而,從這一次的事之後,燕胤待她卻愈見寬容寵愛,幾乎王宮上下的所有人都快要以為這個男人是真的對她動了情,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個人的心從來不在她的身上。
大約,她這一生至死也不可能走進他的心裡。
外人眼中,他們是一對恩愛帝妃,可是誰又知道她嫁過來已經是數月有剩餘,臂上的守宮砂還是完好如初。
大燕天康帝想必也是聽到了她與西楚王恩愛的傳聞,開始不斷傳來密信催促事情的進展,她並未回復一句。
半個月之後,燕胤帶著兩個異族女子來看她,西域大宛王的小公主伊蘭沁兒,還有南疆王的獨女蝶舞。
沁兒過來替她把了脈,最後沖燕胤搖了搖頭,「這是毒蠱,我還沒那本事解它,除非去找師傅或者燕祈然,他們大概會有辦法。」
燕胤聞言微微皺了皺眉,薄唇緊抿地望了望昭寧,朝沁兒道,「可否能請你師傅來岐州一趟。」
坐在一旁啃果子的蝶舞說道,「我爹已經幾十年沒離開過南疆了,就算你帶著人上門求救他也不一定會救,莫說讓他來岐州了。」
沁兒也隨之點了點頭,而後道,「她這毒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回頭我和蝶舞回去問問師傅看有沒有辦法,要是燕祈然在就好了,這肯定是小菜一碟。」
「要回去你回去,我才不要回去。」蝶舞一聽立即變了臉。
「你不是說師傅讓你出來的,你別告訴我你又是偷跑出來的。」沁兒聞言目光陰惻惻地瞅向小師妹,這臭丫頭學誰不好盡學她,回頭師傅又怪她帶壞了她女兒,這罪名她可擔不起啊!
蝶舞縮了縮脖子,咬了咬唇道,「我辦完事自己就回去了。」
「人家都不要你,你還死追著不放,行了我吃點虧你做我嫂子我還可以忍受。」沁兒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小師姐是瀧一不要你,又不是我家墨銀不要我,不要一干子打翻一船人。」蝶舞說起那個名字,小臉也洋溢起了笑容。
「是啊,他沒有不要你,你把人騙去成親,結果人還跑了,你跑去江南找人才到邊境就被人趕出來了,看看你家墨銀對你多好?」沁兒不屑地哼道。
「那有什麼關係,他早晚是我的。」蝶舞望了望大燕江南的方向,信誓旦旦地說道。
沁兒聞言沉默著不再說話,穿行在空蕩蕩的西楚王宮,驀然有些想念楚蕎和縈縈在的時候,如今她連個能傾訴心事的人都沒有了。
「那個西楚王好像很緊張安貴妃的樣子,你不是說他喜歡的是別人嗎?」蝶舞好奇地跟在她邊上追問道。
「那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她自己的事都煩心得不行,哪還有時間去想別人的事。
蝶舞抿唇望了望她,突地問道,「小師姐,你要不要去江南,我們一起去,你找你的瀧一,我找我家墨銀。」
「要去你自己去,我再也不會去那個鬼地方。」沁兒面色沉冷地說著,快步朝著軍營的方向去,「我找花鳳凰喝酒去。」
那一日她滿以為他會再找她,可是她在江南等了三天三十夜,他也沒有再露面。
「等等我,我也要去。」蝶舞小跑著跟了上去。
她們師姐們也不知道上輩子欠了人什麼,怎麼她們喜歡上的人,都不肯喜歡她們呢?
沁兒尋到軍營才知,花鳳凰因為得罪了安貴妃被燕胤一道聖諭貶去了邊關守城,兩人輾轉尋到邊關結果花鳳凰又去了德州跟人比武不在,兩人只得又回到岐州城內等人。
結果,兩個月後一道邊關守城的副將秘密書信送到了岐州,書信的大致內容是花鳳凰花將軍已懷有身孕,不宜再留守邊關。
這個消息實在太過震驚,他們寧願相信這世上男人會懷孕,也不敢去相信花鳳凰會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