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苑,安貴妃與西楚王毗鄰而居。
晨光曦微,昭寧聞得苑中有異動便比往常早起了一些,打開窗果然又見到了在苑中晨練的男子,這似乎已經是他多年以來的習慣。
她沒有出去,便就那樣倚在窗邊靜靜瞧著,看著一柄銀槍在他手中進退迴旋,宛若游龍一般,不知為何這樣地凝望著她,內心深處總會變得無比的寧靜。
近些日,外面紛紛傳言她是如何受寵,西楚帝妃如何恩愛,甚至都同苑而居了。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樣順利,那樣簡單美好,可是她卻隱約可以感受到背後暗藏的刀鋒枳。
這個人,離她這麼近,又那麼遠。
近得可以讓她看到他的一舉一動,卻又遠得讓她觸不到他心底的一絲想法。
這兩日,她竟有時候莫名生出一種想法,如果她不是大燕和親而來的昭寧夏郡主,不是那樣別有的,只是一個單純嫁給他的女子多好湯。
也許他並不喜歡她,可她會有一輩子的時間這樣看著他,陪著他。
燕胤晨練完,一收銀槍瞧見了倚窗而立的女子,微微笑了笑道,「早。」
昭寧回過神來,微笑頷首,「早。」
他回寢居走了兩步回頭望了望她,問道,「一起用早膳?」
「好。」昭寧微愣,隨即點了點頭應聲。
她回房簡單梳洗了便去了對面房中,早膳全然不是一國之君的精緻膳食,只是一些簡單可口的清粥小菜,到這西楚王宮所見的一切已經讓她對這些不再驚訝了。
一座不是王宮的王宮,一群似臣非臣的臣子,一個不像帝王的帝王,西楚就是這樣一個地方,這大約便是玉溪所說過的家園。
西楚王宮沒有富麗堂皇的宮殿,沒有按部就班的宮人,但卻是許多人賴以生存的家園。
「換了地方,昨晚睡得可還好?」燕胤從內室換了衣服出來。
「很好。」昭寧淡笑,隨手斟了茶遞過去。
燕胤接過茶落座,掃了一桌的早膳,說道,「多年生活軍中,我對飲食沒那麼精細,你若是吃不慣,想吃什麼去廚房支會玉溪一聲。」
「不必,這些就很好。」昭寧笑著搖了搖頭,伸手已經端起碗了。
燕胤抿唇笑了笑,又道,「這幾日起,若無重要的事不要離開北苑走動,若是出去讓侍衛跟著。」
昭寧愣了愣,還是點了點頭,「好。」
因為她住進北苑,不僅是花鳳凰,就連玉溪見了她,態度都生疏了不少,想來是不想再出現花鳳凰威脅她的事情,故而如此。
「其實臣妾不必搬過來的。」她想了想,又道。
燕胤望了她一眼,一邊用膳一邊淡淡道,「這樣朕安心些。」
她一點功夫不會,虎威堂還有宮中上般人個個都是身懷絕藝,要娶她性命都是易如反掌之事,不過除了花鳳凰和沁公主倒也不都衝動之人,如今花鳳凰去了邊城,沁公主又遠在大宛,其實倒也沒什麼。
昭寧怔了怔,沉默地笑了笑。
兩人正同桌用膳,魏景疾步進了北苑在門外望了一眼,便在外面等著了。
燕胤側頭望了一眼,朝昭寧道,「你先用膳,朕出去一下。」說罷起身去外面與魏景商談。
「呂瑞從神兵山莊回來了。」魏景望了望周圍,方才說話。
燕胤聞言點了點頭,道,「讓他在書房等著,我一會兒過去見他。」
「是。」魏景微一點頭,連忙離開了。
燕胤回到屋內簡單吃了幾口,便道,「朕有事去書房了。」說罷,起身走了。
他前腳離開,林嬤嬤後腳便進來了,方才魏景在苑中稟報的話,她是一字不漏都聽在了耳中,立即說道,「郡主,是呂瑞來岐州了。」
大燕暗中探查得知,當年在北魏皇帝身邊的大內總管呂瑞就是神兵山莊派過去的探子,如今已是神兵山莊的總管事,這個人前來岐州見西楚王,那麼神兵山莊如今在西楚王手中的傳言便是真的了。
昭寧聞言眉頭微微皺了皺,沉默著繼續用膳。
林嬤嬤卻有些急切,見她不說話便催促道,「既然此事非假,那麼神兵山莊的兵器鍛造之術一定也在他手裡,郡主得設法盡快弄到手。」
她們在西楚多留一天,便多一分危險,必須得盡快辦完事回大燕才行。
昭寧不急不徐地用膳,嘲弄一笑道,「又想要兵器鍛造術,又想要西楚的兵力佈防圖,還想查清神兵山莊如今在大燕朝中的細作有多少,咱們的皇帝陛下想要的東西還真多,這麼多的重任都交給昭寧,當真是看得起昭寧。」
「西楚一日不除,大燕就一日不寧,郡主你該知道的。」林嬤嬤提醒道。
「我知道,可是這又與我何干?」昭寧冷然一笑道。
兩國交戰與她何干?大燕存亡又與她何干?
天康帝要坐穩的皇位,韋家要他們一門榮耀,這些都與她無干,可是她卻要成為他們的棋子,來做這些事。
有時候,她倒真希望先帝傳位的是宸親王,那樣大約她也不必和親西楚,不必走到這一步。
林嬤嬤眉頭微擰地望著她,出聲道,「郡主就算不為韋家,也要為自己打算不是,如果再拖延下去,用完了藥你要如何熬過毒發之日?」
這是提醒,也是威脅。
昭寧抿了抿唇,面色沉冷地擱下碗筷,起身出門了。
是的,她怕死,更怕毒發那生不如死的折磨。
可是,與他相處越久,她便越不想做出害他的事,只想這樣的相處一直繼續下去……
突然之間不想再待在這座沉悶的王宮裡,她繞到後門出了宮,這裡沒有別國皇宮的守衛森嚴,便是出門了也不會有心發現。
昭寧在岐州城裡轉了一圈,買了匹馬便騎著直接出了城去,想要尋一處安靜的地方理清自己繁雜的思緒,為自己尋一條出路。
原本對西楚便不熟,這一騎馬出去便只顧著往前跑,全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跑得累了便下了馬在草原上走著。
可是,她忘了今日是十五月圓之夜,是她身上毒蠱發作之日。再想起回城之時,馬兒已經跑掉了,她只能嘗試著徒步走回岐州城去,只是明月升起之時,她體內種下的毒蠱也漸漸發作了,她無法再行走,只能蜷縮在樹下狠狠摳著樹幹,指尖血跡淋漓卻只為減輕體內的痛楚。
不知為何,在這個的時候,她竟然又想起了他,那個在他心中已然輾轉千百遍的名字。
燕胤。
她從未想過自己的生命中要去銘記誰,可是莫名的,這個人,這個名字總是在她心頭纏繞不去,一絲一絲溫柔地沁潤在她心底的每一寸。
許是痛到失去了幻覺,她竟在夜色中看到了他策馬而來,站在了自己面前。
「朕不是說過了,不要隨便出宮?」燕胤跳下馬,沉聲喝道。
他自書房議完事出來,小君和林嬤嬤過來說她不見了,尋了王宮上下都找不著人,他便派了樊離等人從四道城內分頭出去尋找,若非有著白耗子將他帶過來,只怕他現在也未能尋到人。
她臉無血色冷汗漂流地望著眼前的人,仿如只是看著一個幻影,顫抖著聲音道,「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從我眼前消失,從我心裡消失,不要再出現,不要再出現了……」
自進入西楚以來,她已經快被這個幻影折磨得心力交瘁,卻怎麼也擺脫不了。
燕胤微擰著眉,看不清夜色中面色有異的女子,更加不明白她的胡言亂說。
「走吧,我們該回去了。」他微微彎腰伸出手道。
昭寧淚眼朦朧地望著眼前揮之不去的幻影,似是在對他說,又似在自言自語,字字艱難不成語,「我想去一個沒有你的地方,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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