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州城內雖然對王上出現在大街上不甚好奇,可是他這般帶著一個女子走在街上,卻還是頭一遭看到。舒璼殩璨
燕胤對於周圍異樣的目光有些不悅,眉頭一直緊緊皺著,直接將她帶到城內最大的玉器店,只希望她快些挑好了東西,他可以拿回那支紫玉釵。
可是,昭寧卻是在那裡一支一支地試戴,不時回頭望一望他,「好不好看?」
他自然是沒有那個心情回答她,一聲不吭地站在邊上,漸漸有些不耐煩了,到她再一次問好不好看時,便敷衍地點了點頭。
昭寧笑著對著鏡子昭了半天,問了掌櫃要多少銀子,掌櫃一說價錢她又說太貴了,再去看下一家玎。
燕胤黑著臉將她帶到了另一家玉器店,結果她試了半天又嫌玉的成色不好,於是幾個時辰他忍著殺人的心情帶著她看完了岐州城內所有的玉器店,最後還是空手而歸。
「你到底想幹什麼?」
昭寧不時打量著周圍,淡笑道,「沒尋到我喜歡的而已。襠」
不知為何,看到他氣得黑了臉,心情竟有一絲暢快。
「朕沒這麼多時間跟你亂跑。」燕胤冷聲道。
「我知道。」昭寧望向他,笑了笑道,「可是你想要拿回你想要的東西,總得有交換啊。」
燕胤咬了咬牙,讓自己忍了下來,繼續跟她晃悠在街上。
昭寧心情卻是格外的好,不逛玉器店了,反對在街邊的攤販那裡瞧得很是歡喜,到了一個老婆婆擺的攤子前看了許久,不是真的玉器,只是仿的青玉,是市面上最不值錢的。
「這個髮釵多少錢?」昭寧挑了一支問道。
老婆婆望了望她,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姑娘,我這些都是仿青玉,不值錢的,姑娘若是要買好的,到前面的玉器店買。」
這樣一身非富即貴的打扮,怎麼會戴這樣的廉價之物。
「我就要這個,多少銀子?」昭寧笑道。
「這個五文錢一個。」老婆婆道。
昭寧就著攤上擺著的銅鏡將髮釵別在發間,對著幾步之外的燕胤道,「給錢吧,五文。」
燕胤微微皺了皺眉,有些詫異於她竟選了個這麼不付錢的髮釵,但仔細一想自己不過是想拿回那支紫玉釵罷了,她選什麼樣的又與自己何干?
於是,上前付了錢,出聲道,「現在,可以把東西給我了?」
昭寧探手取下發間的紫玉釵,遞過去道,「吶,給你吧!」
燕胤拿回紫玉釵,便快步離開了。
昭寧站在原地,摸了摸發間的仿青玉釵,雖然失去了價值不菲的紫玉釵,心中卻無半分失落,畢竟那本就不是屬於她的東西,但是她現在有了一件自己的,雖然它很廉價,但卻是獨屬於她一個人的禮物。
春光正好,她在逛了好一會兒功夫方才回王宮去,心情大好。
花鳳凰和魏景幾人雖然訝異於燕胤竟然會帶著安貴妃出宮逛街,但個個仔細一分析也知道他並不是那般不知輕重的人,若非是有特別原因,他是斷不會做這樣的事的,所以一個個便也不去追根究底了。
隨後,看到燕胤獨自一人先回宮了,便更應正了他們心裡的猜測,只是見他面色不對勁,他們便也沒有再過去追問到底是何原因。
昭寧想著大約西楚王最大的心結便是王后之死,於是暗中也向宮內人打聽王后之死的事,但卻無人知其真正原由,而事情也傳到了玉溪的耳中。
晚膳的時候,玉溪親自將晚膳送到了南苑,面色不善的道,「貴妃娘娘,我有幾句話可否與你單獨談談。」
昭寧微愣,而後望了望小君和林嬤嬤示意兩人先下去,而後道,「何事?你說?」
「貴妃娘娘近日是否在打聽王后的死因?」玉溪問得簡單而直接,一向待人溫和的她,竟不自覺有些怒意。
昭寧見她如此反應,亦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測,西楚王后的死並非外面傳言的病逝那麼簡單。
「我只是覺得王上一直有心結未解,大約是因為王后的原因,所以才打聽一番,亦是想讓王上早日打開心結。」
「人都死了,還解什麼心結?」玉溪冷笑道。
昭寧定定地望著神情悲傷又憤怒的玉溪,沒有再說話。
「我奉勸貴妃娘娘還是不要再繼續打聽為好,若是傳到王上耳中,只怕不是幾句話就能了結的。」玉溪沉聲道,語帶警告。
縈縈的死,是他們所有人心底不可觸碰的傷,為了她的名譽當初對外宣稱是病逝,但真正的原因,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但誰也沒有說出去,誰也沒有再提起。
他們這些旁觀者尚且如此,就連楚蕎當年也險些因為此事瘋狂,更何況是燕胤。
他的悲痛從不示人,卻一直潰爛在心底,當年親眼見著自己數十年得以相見的母親就那樣慘死在自己面前,他嚥下血淚忍下了下來,帶著所有人自上京逃了出來,來到了岐州這片土地。
五年之後,將要與他成親女子以那樣屈辱的方式離開了人世,他什麼都沒有說,立即帶兵打到了大燕去,數月之前攻佔了大燕的半壁江山,可是這一切又如何能平息他內心的仇恨之火。
從那以後,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西楚,西楚的疆域越來越遼闊,越來越多的百姓從別國遷徙到西楚,可是他們卻再也沒有看到這個帝王真心的笑過一回。
昭寧看著玉溪的神情,似乎也可以猜想得到,王后的死並不是什麼好事,於是便也不再追問下去,平靜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問了。」
玉溪深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貴妃娘娘最好說到做到。」
當年知道那件事的每一個人都守口瓶,絕口不提,她自然知道這個人不可能在王宮打聽到關於鳳緹縈之死的任何事,只是不想這件事再被提起,揭開他們所有人的心傷,尤其是那一個人。
說罷,她轉身離開了南苑,只是心境卻久久難以平復下來。
花鳳凰正好經過撞上眼眶紅紅的玉溪,見是從南苑出來,便皺著眉道,「安貴妃刁難你了?」玉溪搖了搖頭,「不是。」
「真沒有?」花鳳凰有些不相信。
「真沒有,是別的事。」玉溪扯出一抹笑說道。
花鳳凰聞言想了想,道,「是你婆婆給你氣受了?」
「沒有,你想哪去了。」玉溪有些哭笑不得,連忙道,「只是想到王妃走了這麼久了也沒有消息,怪想念的。」
她沒有去說跟鳳緹縈相關的事,只希望事情就這樣悄然沉寂下去,只希望隨著時間的流逝,會撫平每個人關於那一段記憶的傷痛。
「也是,那死女人跟男人私奔了就把我們都拋諸腦後了。」花鳳凰說著,也不由有些恨得咬牙切齒。
玉溪笑了笑,道,「無事,我得去廚房那邊了。」
花鳳凰點了點頭,看著她離開了,又回頭望了望南苑的方向,這個安貴妃娘娘一天到底是些什麼心思,他們還真的是摸不清楚了。
昭寧依舊每日一早去北苑請安,燕胤自然是沒有好臉色的,每每三兩句話便給打發走了,就這般兩人相敬如賓的過了新婚的第一個月。
原本每日定時到北苑請安的昭寧突地一天早上沒過來了,燕胤微微皺了皺眉入書房議政之前差花鳳凰去南苑看個究竟。
花鳳凰只是覺得燕胤關心那人有些奇怪,望了他一眼,還是領命去了南苑探望,只是去了被人拒之門外,林嬤嬤在門外道,「娘娘病了,不便見客,花將軍請回。」
花鳳凰也不多做糾纏,一邊吹著口哨一邊出了南苑,在一旁的亭子裡等著白二爺過來匯報情況。
白二爺一聽到她的口哨聲,一會兒功夫便跟著溜了過來,跳上桌子道,「叫爺什麼事?」
「你在裡面看到什麼了,安貴妃當真是病了?」花鳳凰問道。
昨天晚上還看著好好的,一個晚上就病得不能見人,未免太過詭異了。
「好像是病得挺重的,昨晚上都痛得直叫喚。」白二爺點了點頭說道,想了想又道,「不過有點奇怪,那病又好像不是病,更像是中了什麼毒的樣子。」
以前跟著伊蘭沁兒混久了對一些毒物也有些瞭解,所以有些懷疑那症狀不是生病,更似是中了毒。
「中毒?」花鳳凰摸了摸下巴,喃喃道,「好好的,誰會給她下毒。」
「不過貌似已經吃過解藥了,應該很快就好了。」白二爺道。
「那你回去盯著,有什麼情況立即來告訴我和魏景。」花鳳凰一臉凝重地說道。
白二爺點了點頭,跳下桌子鑽進花從裡回了南苑去。
花鳳凰等到燕胤議政完了,只是說安貴妃有點生病了,並未說出白二爺監視的真實情況。
他們都知道這個和親郡主來別有目的,只是對方遲遲不見行動,讓她都有些懷疑是不是他們太過多疑了,可是眼下的狀況卻有些不同了。
燕胤聽到她那般說,便也沒有去多加在意,果真第二天昭寧又一如往日到了北苑請安,只是氣色比之以往要差一些。
「不用請大夫?」燕胤淡淡瞥了一眼冷聲道。
昭寧聞言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花鳳凰昨天去南苑,回來說你病了,王宮內沒什麼御醫,若是有需要讓人出去請個大夫回來。」燕胤淡淡道。
以往沁公主在的時候便是充當王宮內的御醫,她去了一趟江南一氣之下回了大宛,王宮內平日沒什麼人生病,便也沒有設什麼御醫。
「不必,已經好了。」昭寧淡笑言道,突然覺得這個人只是面冷心熱而已。
燕胤披上外袍便準備前去書房參加早上的議政會,一邊走一邊道,「沒什麼事,以後不必再過來請安。」
每每看到這個人,心情總有些煩燥。
「王上是不想看到臣妾?」昭寧聲音落寞地問道。
燕胤回頭望了望,回答直接,「是,不想看到你,不想看到任何與大燕有關的人。」
「你與大燕有仇,我只是無從選擇生為大燕人而已。」昭寧緊隨其後說道。
「是嗎?」燕胤停下腳步,回頭一瞬不瞬地望著她,「你難道不是別有目的而來的嗎?有些事咱們都心知肚明,不是嗎?」
昭寧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時間有些無言以對,那人緩緩兩步走近前來,高大的身形有著絕對的威懾力量,目光冷寒地盯著她的眼睛道,一字一頓地說道,「所以,不在要再出現在朕面前,不然朕不能保證哪一天就會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