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才……到底是怎麼了?
為什麼要追著那個人走,為什麼心情會因為一個背影如此心痛,為什麼一看到他,心口便揪痛得無法呼吸?
「郡主,你怎麼哭了?」小君有些不解地問道。舒璼殩璨
這些年在韋家不管面對什麼,這個人也未曾落一滴淚啊,怎麼會突然就哭了呢?
昭寧不動聲色擦了擦眼角,淡笑道,「是風沙迷了眼睛。甾」
「哦。」小君倒沒有多問。
玉溪面色一瞬沉凝,此刻無風無沙,又豈會是風沙迷了眼睛。
昭寧很快恢復了之前的雲淡風輕,淡淡一笑望向玉溪道,「走吧,咱們該回去了。韋」
玉溪回過神來,雖然也想不明白安貴妃的反應,但方纔他看向王上的燕胤,絕不似是第一次見他的眼神。
可是,雖然她對王上不甚瞭解,但也知道鳳家在上京期間與韋家一向勢如水火,根本不可能有往來,王上又怎麼會見過這個昭寧郡主?
只是眼下的狀況,她也不便去多加追問,只是想著以後要多加留意。
昭寧雖然恢復如常,但回到王宮面色都還是煞白煞白的,回南苑之前朝小君叮囑道,「我們出宮的事,不要向林嬤嬤提起了。」
小君是在韋家一直跟著她的,自然是聽她的話,連忙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回了南苑寢房,她斂目按著心口長長地舒了口氣,喃喃道,「昭寧,你到底在做什麼?」
那不過是一個初見一面的人而已,即便他是你名義上的丈夫,但你們的使命注定你們只能為敵,別無出路。
她這樣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可是為何那個人,那張臉,那個名字總是那樣熟悉,熟悉得彷彿已經在她心裡輾轉千百遍。
玉溪正滿腹狐疑地思量著方才安貴妃的異常反應,白二爺不知從哪裡爬了出來,叫道,「玉溪,玉溪,爺今天要吃魚。」玉溪聞聲四下望了望,看到一旁草從裡的白白一團,雖然漸漸熟悉這耗子的存在,但每每看到耗子說人話,依舊有些難以相信。
「你不是何時過來的?」之前只知道它跟著左賢王去了蒼月,想來這一次是跟著左賢王一起過來的,昨日未見著它,還以為它不曾過來呢。
「爺受人所托,現在當密探呢。」白二爺有些得意地說道。
玉溪望了望周圍,確定無人經過方才道,「是監視安貴妃?」
白二爺點了點頭,說道,「你是不是也覺得她有點奇怪,有點像是老熟人的感覺?」
玉溪想了想,搖頭道,「我在上京沒有見過昭寧郡主,更別說熟悉了,不過……」
「不過什麼?」白二爺立即追問道。
「不過感覺,她應該是認識王上的。」玉溪想起方才安貴妃在人群中追著王上時的樣子,那樣的反應不會是一個初見的人會有的。
「爺就說嘛,跟魏景那幾個說,一個個還不相信爺說的話。」白二爺雙爪抱胸,有些氣憤地抱怨道。
玉溪淡淡笑了笑,說道,「你回去吧,我該去廚房準備午膳了,做了魚給你留著。」
「我要紅燒的,清蒸得太淡了。」白二爺叮囑道。
「知道了。」玉溪笑語道,不知是不是最近過得太過安樂了,白耗子已經長成了一隻圓滾滾的小肥鼠。
白二爺離開搬了幾個果子去南苑,準備繼續它的密探工作,只是它監視對像一直在屋裡什麼也不做,它便越來越無聊了。
於是窩在洞裡開始回憶往昔,想起以前跟著楚蕎的日子,想起跟著商狐狸闖蕩三界的時光,想起許多年前在神王殿的光輝歲月……
聽說楚蕎和師傅成親了,之後便再也沒有他們的消息了。
如今諸葛雖然表面上一如往昔,但只有它知道夜深人靜的時候,那個人是多麼的寂寥成殤,諸葛無塵尚且如此,那對小葉子執著千年的商狐狸又是何光景,它都難以想像了。
商狐狸雖然妖品不怎麼樣,但對小葉子卻是極其用心的,如今一人望穿千年卻再也等不到想等的那個人,想來也是煎熬。
它正想著,屋內的人倏地起身在屋內來回地踱步走動,似是在專心思量著什麼,又似是有些煩燥。
午膳的時候,白二爺悄悄離開去吃飯加上匯報工作,花鳳凰瞅著坐在桌上啃魚的肥耗子有些倒胃口道,「白耗子,你能換個地方吃嗎?」
飯桌上一隻耗子在那裡,實在是讓人有些吃不下話,雖然它是一隻會說話的耗子。
「爺就要在這裡吃。」白二爺說著,一揚爪把魚刺扔了過去。
花鳳凰一閃身避開了,端起飯碗坐遠了些,「聽說咱們的安貴妃今天出宮了,有什麼新鮮事沒有?」
「別的事沒有,不過去了……」白二爺啃完了魚,方才說道,「不過爺發現了一個秘密?」
花鳳凰和魏景幾人立即緊張起來,「什麼秘密?」
「爺發現,她好像有點暗戀你們王上。」白二爺認真說道。
她追著燕胤時的神情,它最熟悉不過,以往曾經在小葉子追著師傅的時候看到過很多遍,那樣欣喜又難過的矛盾。
花鳳凰咬牙切齒地捏了捏手中的筷子,大有一筷子插死它的衝動,「叫你監視她有什麼可疑的地方,你一天盡在幹什麼去了?」
「這難道不是可疑的地方嗎?」白二爺理直氣壯地吼道。
它好想念跟師傅和楚蕎在一起,跟這些不信任它,腦子又不會轉彎的人說話真是太累了。
「爺看,不是安貴妃暗戀王上,是你暗戀上安貴妃了吧。」花鳳凰扒了口飯,哼道。
「男人婆,你才暗戀安貴妃,你全家都暗安貴妃。」白二爺惱怒地把桌上的菜抓著朝花鳳凰扔,一時間屋裡湯汁和菜葉飛濺,戰況那叫一個激烈。
諸葛無塵一推開門便看到裡面一片混亂的畫面,皺了皺眉道,「小白?」
白二爺正抓著兩條肉絲準備扔,看到諸葛無塵進來連忙停了手,「爺只是……」
諸葛無塵朝著幾人歉意地笑了笑,「我帶出去訓它。」
說罷,拎著白二爺出了花廳,看著他一身油污不由皺了皺眉,於是拎到了水塘邊上讓它自己去洗乾淨。
白二爺跳下水游了兩圈,把子自己洗乾淨了爬上岸說道,「爺幫他們查了,一個個又不相信爺說的話,爺不幹了。」
諸葛無塵把自己帶來的巾帕放到桌上,白二爺在上面打了兩個滾把身上的水漬擦乾淨,一身清爽,白毛飛揚地站在桌上。
「那你看到什麼了?」他也知道這個和親來的昭寧郡主,自然也知道大燕來者不善,所以魏景說要借白二爺幫忙,他就一口答應了下來,也是想要知道大燕這回打得是什麼主意。
畢竟,當初勸燕胤暫時停戰的是自己,若如今再生出意外,他也有責任。
「爺只是覺得那個安貴妃應該是老熟人,以前應該是見過的,可是又好像沒見過,覺得有些奇怪。」白二爺如實說道。
要是師傅在就好了,他肯定一眼就能知道問題在哪裡,只可惜人家現在是堂堂神域在尊,哪有這個閒時間管這些小事。
「老熟人?」諸葛無塵微微皺了皺眉問道。
「嗯。」白二爺認真地點了點頭,說道,「爺覺得爺是以前見過她的,可是仔細想了想,爺在上京又確實是沒有見過她的,所以才覺得奇怪。」
「還有呢?」諸葛無塵神色凝重地繼續追問道。
「還有,爺感覺她認識燕胤,很熟很熟的那種認識。」白二爺道。
諸葛無塵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說道,「鳳家以前一直與韋家沒感有往來,他不可能見過這個昭寧郡主。」
「所以這才奇怪,爺也是這種感覺,感覺應該是見過的,可是卻又是沒有見過的。」白二爺道。
「你再跟著看看吧,也許能再發現別的線索。」諸葛無塵淡笑,伸手摸了摸它小小的腦袋鼓勵道。
「可是……」白二爺苦著一張臉,表示他想不幹了。
諸葛無塵溫潤一下,誠懇地道,「拜託人了。」
「好吧!」白二爺垂頭喪氣地跳下桌子,再度回南苑繼續他的密探工作。
昭寧一整天都在房內,用了膳便一直在房中看書,只是手中的書卻是幾個時辰都沒有翻過一頁,明顯地心不在焉。
早上在城內看到的背影總在眼前揮之不去,她想要想明白在哪裡看過那個人,卻怎麼也想不清來。
她想,她是該設法去好好見一見她的新夫君了。
於是,一到夜幕降臨便立即更衣等在了從王宮回來去往書房必經的院子裡,院中種著幾株花棠,如今正是盛放的季節,夜風緩緩而過,花香瀰漫了正座王宮,亦沾了她一身的海棠香。
不知為何,她的心卻有些難以平靜,不斷想著該怎麼見他,見到他開口的第一句話該說些什麼,這一身的妝容又是否得宜……
可是,她卻全然不知,此時的自己就如一個墜入愛河的女子,期待又忐忑地等著與心上人見面,這樣的心情是不該屬於她的。
花鳳凰和白二爺在暗處瞅著,白二爺一邊啃著果子,一邊問道,「她這是要幹什麼?」
「穿得這麼花枝招展的,當然是勾/引男人。」花鳳凰蹲在一旁磕瓜子。
這成婚大半個月了,燕胤連南苑去都沒去過,她來請安也被拒之門外,如今肯定是坐不住了。
「可是,你有沒有覺得,她有時候有些像鳳緹縈。」白二爺瞇著小眼睛瞅著海棠花樹下的女子,隨口說道。
花鳳凰冷然哼道,「像鬼啊,她算哪根蔥,跟縈縈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好不好?」
白二爺瞪了她一眼,閉上嘴不再跟她說話。
王宮外傳來馬蹄聲,不一會兒功夫一身墨色王袍的男子帶著一行將士大步穿廊而來,並不曾注意到院子裡站著的人。
「王上!」昭寧喚道,聲音可謂溫柔。
燕胤聞聲停下腳步,望向站在海棠花樹下的女子,目光驀然有些恍惚,曾幾何時縈縈也是站在那棵海棠花樹下,總會對著戰場歸來的她會心一笑。
昭寧對上他的目光,亦有些竟外,並未曾料到他看著自己的目光竟溫柔如斯。
「王上!」魏景出聲道。
燕胤倏地回過神來,皺著眉掃了一眼站在花樹下的女子,許是因為太過忙碌一時有些想不起是誰,「這是……」
「王上,是大燕和親來的昭寧郡主,新封的安貴妃娘娘。」一旁的隨從提醒道。
燕胤微微點了點頭,舉步繼續朝書房而去,並未因為她那一聲呼喚多做停留。
「王上!」昭寧上前幾步,朗聲道,「臣妾尋你有事。」
燕胤有些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對身後魏景一行人說道,「你們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