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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大婚 文 / 納蘭初晴

    西楚王宮,並不如上京帝宮那般富麗堂皇,說它是王宮,其實只是較大的一座莊園而已。舒璼殩璨

    昭寧下了鸞車之時,西楚王燕胤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王宮大門,她幾乎可以感覺到周圍每一個朝臣將領望著她時,那種帶著敵意的目光。

    這座王宮裡的每一個人都知道她是來者不善,可想而知,她將來在這裡的路該走得何其艱難。

    「郡主,吉時快到了,我們該入宮了。」林嬤嬤扶著她,出聲提醒道。

    林嬤嬤是天康帝的乳娘,又是韋太后的親信,派這樣一個人給她做陪嫁,可謂是看得起她玎。

    「走吧。」昭寧道。

    和親之事定下的那一刻起,她便早無退路。

    入宮,冊封猊。

    她是西楚後宮的第一個妃子,也是唯一一個。

    封號,安。

    這個安自然不上寓意平安,而是警告她要安安份份,足可見她的這個丈夫對於她是多麼的不待見。

    滿堂賓客,觥籌交錯,嘻笑聲,恭賀聲,有人一身酒氣跌跌撞撞地走近,笑道,「王上,快些掀了貴妃娘娘的蓋頭讓我們瞧瞧啊。」

    聲音是女聲,但又透著男兒的豪邁之氣,雖不見面容,她卻可以猜想得出起哄者便是西楚軍中唯一的女將,花鳳凰。

    大漠的僱傭兵出身,被西楚右丞相楚蕎帶入西楚軍中,個性豪邁如男兒,最喜與人武鬥。

    早在她出嫁之前,已經詳知了出入到西楚王宮的每一個人,上至西楚王燕胤,下至將領僕人,一一瞭然於心。

    花鳳凰半晌不見人來掀蓋頭,扭頭在賓客間望了望,「咦,人呢,好歹掀了蓋頭再走吧!」

    昭寧聞言,想來是她的夫君西楚王已經先行離席了。

    「既然他不掀,爺就代勞一下吧。」花鳳凰說著,已經伸出了爪子。

    魏景瞪了她一眼,一巴掌拍了下去,「花鳳凰,你別鬧過頭了。」

    雖然他們並不歡迎這個昭寧郡主,但他們這般戲弄下去,到底是於禮不合的。

    花鳳凰悻悻地縮回手,哼道,「主要是這宮裡的女人太稀有了,好不容易來了玉溪以外的女人,爺好奇一下而已。」

    楚蕎跟男人私奔了,沁兒回了大宛,王宮上下就剩了玉溪一個女人了,著實無趣啊!

    魏景和樊離等人嘴角抽搐,她不是女人嗎?

    「玉溪,送安貴妃娘娘到南苑休息。」魏景道。

    玉溪點了點頭,領著昭寧一行出了前廳朝南苑而去,一邊走一邊道,「花將軍說話一向如此,貴妃娘娘莫見外。」

    「無礙。」照寧淡淡出聲道。

    「西楚如今還無暇修建宮殿,寢居若有不便還請娘娘見諒,王宮的瑣碎小事一直都是由我打理,娘娘若是有需要便差會支會我一聲。」玉溪微笑,聲音客氣也疏離。

    這個女子的到來,總是讓他們都經意想到那個本該成為西楚王后的女子,可是她卻屈辱慘死在大燕人的手中。

    「多謝了。」昭寧道。

    「還有,王宮內除了伺候鳳丞相起居的一個僕人,王上起居一切事務都是自理,所以宮內暫時沒有別的宮人,娘娘若是有需要,我會再尋幾個得力的回來。」玉溪回頭望了望後面一身嫁衣華麗的女子,說道。

    「不必,有林嬤嬤和小君伺候我便夠了。」昭寧一邊走一邊道,更何況她身邊也不便再留有外人。

    玉溪帶著人進了南苑道,「這裡便是南苑了,娘娘若是有什麼不滿意的,我再更換添置。」

    「不必。」昭寧道。

    玉溪詫異於對方的好說話,欠身行了禮便道,「若是無事,我便去廚房招呼了。」

    「等等。」昭寧已被林嬤嬤扶到喜床坐下,叫住玉溪問道,「他……王上何時會過來?」

    玉溪回頭望了望,道,「這個,我不知道。」

    莫說何時過來,便是會不會過來,都是未知。

    玉溪離去,南苑新房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昭寧自己拉下了蓋頭,露出秀麗出塵的容顏,掃了一眼屋內便道,「小君去拿些吃的過來吧。」

    「郡……娘娘。」意識如今已經是西楚王宮,立即改了稱呼,「王上還未過來,你便掀了蓋頭,這樣……」

    「你認為,他會過來嗎?」昭寧淡淡一笑,坐到梳妝台前卸下頂了一路的鳳冠,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

    林嬤嬤到窗前,院子裡打量了一遍,確定沒有人監視方才進屋,說道,「郡主,你必須盡快接近西楚王,才有機會探查到神兵山莊的兵器鍛造術和佈防圖。」

    昭寧神色淡淡地拿上頭上的金釵,梳了梳一頭如雲青絲,淡淡道,「我在南苑,而西楚王的的寢居在北苑,我有多不受歡迎可想而知。」

    「可是……」

    「我知道怎麼做,不需你來指點。」昭寧面色一沉,眉眼間威嚴赫赫。

    林嬤嬤抿了抿唇,出聲道,「要想查到咱們想要的東西,郡主就必須不擇手段得到西楚王的寵愛,方才能讓他放下防備之心。」

    「林嬤嬤。」昭寧起身到衣櫃順手拿了一套輕便的裙衫,到屏風後一邊換衣,一邊道,「你以為西楚為什麼會答應聯姻?」

    林嬤嬤擰眉想了想,垂首道,「老奴不知。」

    「因為他們早就知道咱們來者不善,也想將計就計摸清我們的目的,這樣的聯姻你讓我得到西楚王的寵愛,談何容易。」昭寧笑意冷淡地哼道。

    「那總不能什麼都不做。」林嬤嬤道。

    「我們初來西楚,之前所知道的一切不過是探子所報,幾分虛實尚不可知,冒然行動是嫌自己命太長了嗎?」昭寧換好衣衫從屏風後出來,褪去一身華貴,倒多了幾分出塵的優雅。

    不過,她現在最好奇的倒不是這些,是此時此刻她的夫君西楚王,到底身在何處。

    暮色籠罩了天地,西楚城外芳草萋萋,春夜的風帶著幾許輕寒,原本該在王宮內洞房花燭夜的西楚王,孤身坐在冰涼的墓前,神色哀慟。

    「縈縈,我今日成親了。」他笑意薄涼的,對著冰冷的墓碑喃喃自語道「可我滿腦子想著的是你在與我成親,若真是那樣的話,今天的我該是多麼幸福。」

    那麼多年,他早就習慣了在一抬眼的地方看到她,如今再也看不到了,任憑他日日痛悔於心,她卻再也不會回來。會在當年她還未入宮為妃之前,早早將她帶離上京到一個遙遠的小山村,在那裡娶她為妻,陪她終老一生。

    只可惜,那時候沉浸於仇恨之中的自己,早已迷失了自己的心,只看得到血海深仇,卻看到身旁她最溫柔的愛。

    那樣用一生成全了他的她,他卻無法給她一天想要的幸福,這樣的遺憾就如同惡毒的詛咒,一天一天噬咬著他的心。

    他還活著,可是他的心早已被噬咬得空空如也。

    王宮內,賓客散去,魏景和樊離尋遍王宮上下也不見燕胤蹤跡,相互一望大約也猜想到了他如今身在何處,幾人不放心地尋出了城,遠遠在山上看到坐在墓前微微佝僂的孤獨背影。

    如今,西楚有了神兵山莊財富,有了最精銳的軍隊,有了遼闊的國土,有了越來越愛戴王上的百姓,可是那個人卻越來越孤獨。

    他們都不記得,何時看到他笑過了。

    「咱們的新貴妃娘娘,真的不用派人盯著嗎?」魏景望了望幾人,商議道。

    他想大約是那人忘記了,對於這樣來者不善的人,怎麼能不嚴密監視?

    「像監視這種事,爺知道有個這伙最擅長,一定比咱們任何人都勝任。」花鳳凰打了個酒嗝,插話進來。

    幾人聞言望了望她,「誰?」

    「當然是咱們玉樹臨風的白二爺白耗子嘍。」花鳳凰笑道。

    幾人相望了望,齊齊點了點頭,那耗子又懂人話,且身形小巧,實在是當探子的最佳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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