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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你該慶幸,死的不是她。 文 / 納蘭初晴

    第209章

    燕禳跑得很快,楚蕎起身想追出去勸住他,不要將他們在這裡的事告訴燕祈然,可是燕禳剛一跑出密道,外面就傳來錯雜的腳步聲。舒榒駑襻

    楚蕎只是關閉了密道的入口,緊張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趙進帶著人經過華陽殿,看到侍衛們守在外面,一問才知宸親王世子在裡面已經很久沒有出來,覺得有些不對勁,便帶人直接闖了進來。

    燕禳雖然有時候笨笨的,但在有些時候卻是反應極其敏銳的,一隻到腳步聲就立即推開了殿內的一處窗戶,驚飛了築巢在房簷下的鳥兒嬈。

    趙進一進來,立即掃視了一眼屋內,生怕錯過一絲蛛絲馬跡。

    「誰叫你進來?我差一點就抓到了,你賠我的鳥兒。」燕禳氣呼呼地吼道。

    趙進雖然跋扈,但也知道這宸親王世子是萬萬惹不得的,連忙賠禮道,「世子,我們只是擔心你在裡面會有危險,才進來看看。柑」

    「你算哪根蔥,本世子要你擔心?」燕禳站在椅子上,氣憤地吼道。

    趙進雖然不甘心被一個五歲孩子這般辱罵,卻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侍衛長几人聞言一個個憋住笑意,左衛營和右衛營一向水火不容,早就看不過這些江湖草莽了,看到他們被一個五歲孩子罵得聲都不敢吭,別提他們幾個心裡有多痛快!

    「滾出去,本世子不想看到你。」燕禳一臉氣憤地吼道。

    趙進等人也沒有發現異狀,便也不再多留,一個個點頭哈腰退了出去。

    「世子殿下還要抓鳥兒嗎?」侍衛長近前問道。

    燕禳氣鼓鼓地跳下椅子,一邊走一邊哼道,「等明天它們飛回來,我再過來抓,不許再讓人往這裡跑,再給我嚇飛了,我就讓皇爺爺把你們都流放出去。」

    侍衛長抬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連忙應道,「我這就忙人守在宮外,不讓人再接近這裡了。」

    在這宮裡當差這麼多年,他又如何不知道,得罪誰也不敢得罪宸親王他們父子兩個啊,別人還會講理,他們根本不講理。

    燕禳一聽,回頭望了望他,「這還差不多,不准再放剛才那些人進來,他們要再往裡闖,就去告訴皇爺爺。」

    「是,是。」這回,他們就是拼了命,也不會再讓右衛營的人進來。

    小世子喜歡在宮裡爬樹抓鳥兒,這些年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兒的,但他回回都不讓人幫忙,非要自己動手來,誰誤了他的好事,準沒好果子吃。

    「給我守好了,回頭我讓皇爺爺給你陞官兒。」燕禳一邊朝外走,一邊說道。

    右衛營的人不來這裡***擾,蕎蕎他們應該會安全些吧。

    可是,皇爺爺為什麼說蕎蕎是壞人,還要讓人抓她?

    燕禳離開華陽殿,沒有立即出宮,留在宮裡跟燕皇吃了一頓飯,飯桌上狠狠數落右衛營的人怎麼無禮,怎麼害他捉不住鳥兒,說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燕皇聽得笑了笑,對惹著自己孫兒不高興的人,又多了幾分厭煩。

    因著宮裡不太平,天還沒黑,燕皇便派人將燕禳送了回去,以免讓他一個小孩子撞上什麼血腥的場面給驚著了。

    燕禳回了王府,思來想去地糾結,要不要把宮裡看到楚蕎的事告訴爹爹,因為自己走的時候,楚蕎似乎很不想,他讓爹爹過去的。

    可是,爹爹不去,她生病了誰給她治好呢?

    小傢伙想著,趴在桌子上,鬱悶地歎了歎氣。

    他想幫蕎蕎,可是又怕自己會做了惹她不高興的事兒。

    於是,思前想後,他決定還是先不要告訴爹爹,自己一個人去看蕎蕎就好了,反正爹爹也不喜歡進宮去。

    這麼一想,燕禳立即爬下榻,拿了一個包袱跑到自家老爹的藥房,將自己知道的最好的傷藥一股腦兒地掃劫一空,然後扛回了自己房間,等著明天進宮的時候,給楚蕎送過去。

    回到房間,藏好了東西,他準備爬床睡覺,剛脫了鞋子又想起楚蕎身服髒了,於是又跳下床打開自己的衣櫃,可是才發現這裡的都是他自己的衣服,根本不能給她穿。

    「對了,爹爹房間有女裝嘛!」燕禳突地想起,自家老爹的衣櫃裡還放了不少女裝,蕎蕎應該是可以穿的。

    於是,他又穿好鞋襪悄悄出了門,看到自家老爹房裡還沒有人,想來是還在書房沒有回來,立即衝了進去,打開衣櫃,在裡面扒拉了半天,終於找到一件合適的,歡喜地抱在懷裡,「這件應該正好。」

    「什麼正好?」燕祈然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背後。

    燕禳抱著衣服,轉過身去,「爹爹。」

    燕祈然目光落在她手中拿著的衣服,眉頭微微皺起,「你拿這個做什麼?」

    「我看著好看,想拿回房裡玩一玩。」燕禳低著頭,小聲說道。

    他不敢去看自家老爹的眼睛,一看就會怕得全招了。

    「藥房裡的藥,也是你拿的?」燕祈然淡淡問道。

    燕禳咬了咬唇,緊緊抱著手中的衣服,邁開腿就要往外跑,「我困了,回去睡覺。」

    說罷,飛快地跑回了自己房間,一脫鞋抱著找到的衣服鑽進了被子。

    燕祈然不緊不慢地跟了過去,一伸手撩開被子,「禳兒,你說的,說謊的孩子會長成長鼻子大耳朵的怪物的。」

    燕禳趕緊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耳朵,抬頭望了望站在自己床邊的燕祈然,咕噥了半天,方才從實招來,「我在宮裡看到蕎蕎了。」

    燕祈然聞言眸光一沉,沉吟了半晌,也沒有說話。

    燕禳坐在床上,抱著那衣服,低著頭小聲嘀咕道,「她好像生病了,身上都是血,肯定受傷了,明明才過一個多月,人都瘦得快認不出來了,西楚很窮嗎?都不給她吃飯的嗎?」

    燕祈然聞言薄唇抿得緊緊的,靜靜地望著被燕禳抱在懷裡的衣服,眼底波瀾起伏。

    「爹爹,我明天可以把衣服和藥送給她嗎?」燕禳抬頭望著父親,一臉誠摯地懇求道。

    半晌,燕祈然眉眼間蔓延起笑意,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頭,「可以,明天我讓墨銀陪你入宮。他一個小孩子帶著這些東西進宮,定然會惹人起疑,總歸是不放心的。

    燕禳一聽,頓時小臉上綻起笑意,「謝謝爹爹。」

    燕祈然拎出他裝藥的包袱,一件一件地撿一些出來,說道,「不用帶這麼多,這些用不著。」

    燕禳坐在床上,看著父親一件一件地把藥裝好,又把衣服小心疊好了,裝進小包袱裡,突地問道,「爹爹,你喜歡蕎蕎嗎?」

    他總覺得,爹爹對蕎蕎很特別,他又說不出是哪裡特別。

    但是,他在爹爹面前說起蕎蕎,爹爹的眼神就會變得很奇怪,那是除了她,沒有因為任何人出現過的奇怪。

    燕祈然將他要帶的東西收拾好了,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頭,說道,「行了,趕緊睡吧!」

    「你不准喜歡蕎蕎,她是我的。」燕禳望著自家老爹宣佈自己的所有權,方才放心地鑽進了被子去睡覺。

    燕祈然微挑著眉瞪著床上已經閉上眼睛的小傢伙,這霸道毛病,跟誰學來的?

    半晌,他伸手攏好了被子,以免小傢伙夜裡踢開了被子著涼,起身將燕禳的衣櫃給關好了,方才放心離去。

    墨銀接到傳喚,匆匆地趕到了書房,聽候調遣。

    「你明日送世子入宮走一趟,把他要送的東西帶進宮裡去。」燕祈然一邊翻閱著醫書,一邊吩咐道。

    墨銀老大不情願地皺了皺眉,「這也不是辦法,他們在皇宮這麼搜下去,總會發現蛛絲馬跡把人找出來的。」

    燕祈聞言淡淡地抬眼,「看來,本王也養了群沒用的。」

    「是是是,我明天就送。」墨銀不敢再有怨言,立即回道。

    他們在那裡殺人是殺得爽快,可是苦了他們一般兄弟好不好,天天晚上跟著他們屁股後邊轉悠,不能出手幫忙,又不能被人發現,還要把能暴露他們行蹤的跡象都要抹得了無痕跡,這簡直都不是人幹的活好不好?

    「你很不情願?」燕祈然冷淡地哼道。

    「屬下不敢。」墨銀被他瞪得一縮脖子,低著頭不怕死地說道,「屬下只是覺得,要不咱們直接幫忙把右衛營全給收拾了,或者你直接把人帶回來就近看著,會省事一些。」

    「現在,她不會需要幫忙。」燕祈然淡淡說著,目光又回到手中的書卷上。

    這件事,她不會容許他插手其中,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現在右衛營防守愈發的嚴密,今天夜裡為免再為分別遇害,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起,只要他們一出手,便會被群起而攻之。」墨銀說著,望了了望皺起眉頭的燕祈然。

    主子,快擔心吧,憤怒吧,去把人拎回來吧!

    他真的過夠了夜貓子的生活了,只要主子去把人拎回來,他們也就少操了一份心了。

    等了半晌,燕祈然抬眼望了望他,「你自己看著辦。」

    墨銀滿心鬱悶地出了書房,剛從宸樓出去沒走多遠,管事領著一人走了過來,他微低著頭立在走廊邊上,「見過陛下。」

    「祈然呢?」燕皇拄著枴杖停在他面前,問道。

    「王爺在書房。」墨銀坦言回道。

    這父子兩個到底是要鬧哪樣,一個人處心積慮地要殺人,一個又要救人。

    燕皇點了點頭,拄著枴杖朝著書房而去,一邊走一邊向管事問道,「世子呢?」

    「世子已經睡下了。」

    說話間,到了書房門外,管事稟報了一聲,「王爺,陛下過來了。」

    裡面的人沒有說話,管事站在門外,也不敢冒然推門打擾,一時間有些為難。

    燕皇輕輕擺了擺手,「你下去吧,朕自己進去。」

    管事如獲大赦,望了望燈火明亮的屋內,連忙離開了。

    燕皇自己推門進了書房,屋內看書的人,眼也未抬一下,也不出聲,對來人恍若未見一般。

    「祈然,這些日京裡的血案,可聽說了?」燕皇自己到桌邊坐了下來,出聲問道。

    燕祈然手中的書翻了一頁,淡淡哼道,「皇帝深夜前來,是要帶著人把這王府上下也給搜查一遍?」

    燕皇面色有些尷尬,起身走到書案前,「楚蕎帶著人將上京城攪得人心惶惶,再這樣下去,她的刀也該架在朕的脖子上了。」

    「現在怕死了?」燕祈然抬眼,冷冷地望著他的眼睛,嘲弄地說道。

    燕皇面上一陣青一陣白,卻還是盡量平和著語氣說道,「鳳緹縈死了,楚蕎和西楚都不會善罷干休,如此下去,大燕也會岌岌可危,朝中已經再無良將可派,我希望你能設法應對西楚,至於楚蕎,只要把她找出來,她能安安份份待在王府裡,我可以不殺她。」

    「皇帝陛下,這是在跟我談交易?」燕祈然冷然一笑,哼道。

    「若非她執意幫助西楚,我也不會對她動殺機,她若以後能不再插手西楚的事留在宸親王府,以往的事,朕也不再計較。」燕皇說道。

    燕祈然冷冷地望著眼前的人,目光又回到手中的書卷,道,「皇帝陛下,你該慶幸,死在白野城的人只是鳳緹縈,而不是她。」

    「祈然,你到底想做什麼?」燕皇擰著眉頭,望著一臉雲淡風輕卻又沉冷疏離的人。

    這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兒子,他也自認這些年是瞭解他的稟性脾氣的,可是在於楚蕎這件事上,他越來越發現,自己是真的摸不準他的心思。

    這些年,很多時候他都不明白他神神秘秘離京,都是在做些什麼。

    他本以為,他休離楚蕎,是真的不甚在意了。

    可是,在他因為楚蕎將鳳家一行人放出上京城,他才發現,事情並不是自己所想的那麼簡單。

    「皇帝陛下,我一再說過,別的人你想殺害誰,我不會管,可你偏偏一再挑戰我的底線,你想做什麼?」燕祈然抬眼,冷冷地望著一臉威嚴的大燕帝王,聲音淡漠而冷冽入骨。

    「就為了一個楚蕎,你就要與為父為敵不成?」燕皇沉聲道。

    這麼多年,不管這個兒子如何漠視他,頂撞他,他也從未以這般嚴厲的神色對他說過話,話一出口,他也忍不住有些後悔。」燕祈然緩緩抬頭望了望他,沉吟了許久,一字一句道,「我再說一次,最後一次,我不容許任何人害她,你也不例外。」

    燕皇望著他,最終歎了歎氣,一如這許多年來一般,面對這個兒子,他還是退讓了。

    「你自己把她找回來,讓她與西楚斷絕關係,以前的事,我也不再追究了,你想怎麼辦,便怎麼辦吧!」燕皇說著,疲憊地拄著枴杖轉過身,一步一步朝外走著。

    燕祈然抬眸望著老人離開的背影,才發現,不知何時這個一直在朝堂之上呼風喚雨的大燕皇帝,不知何時已經背影佝樓,成了一個遲暮老人。

    這一步的退讓,對於這個人來是何其艱難,他知道。

    可是,所有的事並不會因他們的設想而改變,不是他們退讓了,楚蕎就會善罷干休,鳳家的人對她意義非凡,鳳緹縈因她而死,她不殺了所有人報仇,斷不會收手。

    阿蕎呀阿蕎,這麼一直艱難掙扎於紅塵的你,讓我如何放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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