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天剛剛亮,一向睡懶覺的小世子破天荒地早起了,連早膳也顧不上吃,就趕緊叫了墨銀送他入宮去。舒榒駑襻
墨銀滿心鬱悶地讓人備了馬車,天天被他們父子兩個這般折騰虐待,非短命不可。
燕禳爬上馬車,想了想又跳下來,道,「我忘了拿東西,等等再走。」
墨銀又跟著他回了府內,看到他回房把自己裝點心的木盒子帶了出來,盒子都是點心和酥餅,小世子嘴很挑剔,這些東西都是燕祈然平日做著給他留著的,他倒真是捨得嬈。
燕禳上了馬車,想著楚蕎瘦了那麼多,這些天肯定也沒有好好吃飯,這時候肯定也還沒有吃早膳,於是想著把自己的點心拿給她。
他抱著點心盒子又往外走,走了一段又往回跑,「等一下,我去去廚房拿東西。」
說著,燕禳把點心盒子塞給墨銀拿著,又自己往廚房跑潞。
「你不是準備還把早膳送去吧?」墨銀著他往廚房走,怨念地說道。
燕禳一邊往廚房走,一邊道,「我看有沒有煮粥。」
墨銀嘴角抽搐地跟在後面,暗歎:你這是看望,還是準備搬家過去。
燕禳讓廚房裝了粥交給墨銀,然後兩人才往府外走,一邊走一邊扳手小手指數,「衣服,藥,點心,粥,還要帶些什麼好呢?」
墨銀低頭望了望自己懷裡抱著的東西,「不用了,世子,該帶的都帶了。」
「要不要再帶些水果過去呢?」燕禳顯然沒有聽到他的話,想了想又道,「我還不知道蕎蕎喜歡吃什麼呢,還是問好了明天給她送。」
「明天?」墨銀倏地瞪大了眼睛,敢情他還準備長期發展,天天去光顧。
他們父子兩個要不要這麼狠,他晚上要聽他老子,白天還要聽這一個的,真的都不把他當人了嗎?
昨天晚上回來,才剛睡一個時辰好不好?
這白天再折騰一天,回頭晚上沒精神工作了,某人出了差錯,他又吃不了兜著走。
燕禳自己一個人先進了宮,見了一下燕皇,就立即趕去了華陽殿,墨銀已經先一步把東西都給他放到了屋內,自己在外面樹下閉著眼睛補覺。
花鳳凰一聽腳步聲是燕禳,就打開密道出來了,挑著眉毛道,「你怎麼又來了?」
燕禳個子小,拿著一大包東西又是吃的,又是喝得,有些吃力,「我帶了東西來。」
「這還差不多。」花鳳凰將包袱拿了過去,把他拎進了密道「你就這麼帶著東西進來的?」
「墨叔叔送我過來的,我知道不能被別人看見,我又不是笨蛋。」燕禳一邊走,一邊說道。
花鳳凰笑著拍了拍小傢伙的頭,哼道,「看來你還充分繼承了你老子的奸滑。」
燕禳嫌棄地拍開她的手,快步走在前面去找楚蕎。
楚蕎正在處理傷口,之前中埋伏手臂中了毒箭,昨晚一動武傷口又裂開惡化了,她低頭包紮著傷口,並未注意到已經走近來的燕禳。
燕禳站在一旁看著,看著她上藥包紮,整個過程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彷彿已經麻木到感覺到不到痛楚,一時間鼻子酸酸地想哭,卻又咬著唇忍住了。
楚蕎處理完傷口,一抬眼方才看到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一旁的燕禳,微微皺起眉頭,「你怎麼又來了?」
燕禳拿過花鳳凰放到一旁的包袱,一件一件的把東西拿了出來,「我給你帶了藥,還有換的衣服,還有吃的,這是早上剛煮的粥,還是熱的。」
楚蕎掃了一眼,淡淡笑了笑,「不用送這些東西來,真的。」
燕禳低著頭,把裝粥的木盒子拿了出來,打開蓋子端到她面前,「還熱著,快吃吧!」
花鳳凰和墨鷹幾人看著,眼底掠過一絲讚賞的笑意,到是沒想到宸親王還能生出這樣善良懂事的兒子來。
楚蕎望著還冒著熱氣粥,沒有伸手去接,想著他這麼一大早趕過來,想必自己也沒有吃,於是道,「我不餓,你吃吧!」
燕禳望了望她受傷的手,拿起勺子舀了粥喂到楚蕎嘴邊,「你手傷著了,我餵你吧!」
楚蕎抿著蒼白乾裂的唇,靜靜地望著他,不忍一再拒絕孩子的好意,張嘴吃了一口,眼淚卻一下就滾了出來。
若是當年自己沒有那般執意離去,是不是那個孩子就不會死去,如今也該長得這般大,這般善良乖巧。
燕禳一看他哭了,有些慌,放下勺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是太燙了,還是不好吃?」
「沒有,很好吃。」楚蕎低眉,很快收撿斂起眼底的異樣,淡淡地笑了笑。
「那你再吃點吧!」燕禳捧著盛粥的盒子,笑著說道。
楚蕎伸手另一隻未受傷的手,拿著勺子自己一口一口的吃,燕禳看著她,笑得眉眼彎彎,滿是歡喜。
花鳳凰正在那啃燕禳帶來的點心,不經意一眼望過來,瞬間把自己差點噎個半死,趕緊摸到水囊喝到一口。
「至於嗎?又沒人搶你的。」黑鷹瞥了一眼哼道。
花鳳凰拍了拍胸口,罵道,「滾!」
她只是看到站在楚蕎邊的燕禳,間覺得兩人眉眼之間,竟有著驚人的相似,一時間把她也給嚇著了。
然後仔細一看,這孩子又是像些尹沉香的,於是便也平靜下來了。
楚蕎吃了一半,便沒有了胃口,「我吃飽了。」
「還要吃點心嗎?我帶了爹爹做的點心。」燕禳說道。
花鳳凰一聽,又把自己給噎住了,「你老子做的?沒放什麼砒霜鶴頂紅吧?」
燕禳氣呼呼地過去,把點心盒子搶過來,「你怎麼吃這麼多,又不是給你帶的。」
花鳳凰喝了口水,哼道,「你不讓我吃飽了,我哪有力氣幫你保護蕎蕎?」
燕禳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於是又拿了一塊糕點,「喏,給你。」
花鳳凰笑著接了過去,「這才是好孩子。」
燕禳將點心拿到楚蕎面前,楚蕎疲憊地搖了搖頭,「我吃飽了。」
「哦。」燕禳把點心盒子蓋好了,放到她身邊,「那你餓了再吃。」
然後,自己抱著盛粥的盒子,繼續吃。楚蕎疲憊地靠著牆,閉目養神,儲存體力以備晚上的行動。
可是,一閉上眼睛,又看到了鳳緹縈的影子,白野平原上發生的事畫面模糊地在眼前浮現,她恍然看到鳳緹縈絕望的求救,自己卻怎麼也抓不住她的手。
燕禳剛吃完粥,一抬頭看到楚蕎眉頭緊鎖,冷汗淋漓的樣子,連忙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額頭,額頭的溫度燙得嚇人。
「她身上好燙!」燕禳著急地望向花鳳凰。
花鳳凰聞言急忙走了過來,伸手去摸了摸楚蕎的額頭,立即皺起了眉頭,「真的是發燒了。」
這些日子,楚蕎一直不言不語,又能神思清明,受了傷她自己也都及時包紮用藥,根本不要她的幫忙,她也未曾她病情已經愈發嚴重了。
「那怎麼辦?」燕禳緊張地問道。
花鳳凰連忙找出了燕禳帶過來的藥,才發現每隻藥瓶上都貼著紙,上面標了每一瓶不同的效用,她愣了愣,自然知道這不可能是出於燕禳之手。
雖然不想接受宸親王的幫助,但這時候也顧不上許多了,找出藥丸塞到楚蕎嘴裡,讓她吞嚥了下去,然後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諸葛無塵千叮萬囑,請她把楚蕎好好的帶回去,這個樣子了,等報完仇,估計小命都玩完了,她怎麼交待啊!
燕禳看著楚蕎一直皺著眉頭,睡得不安穩,便道,「要不要叫醒她,她好像在做惡夢。」
「讓她睡一睡吧,這些日也太累了。」花鳳凰道。
如果不讓她好好睡覺,保存體力,晚上的行動,只怕會更棘手。
「哦。」燕禳不再相勸,拿出包袱裡的衣服和披風,蓋在了楚蕎身上。
「好了,你該回去了。」花鳳凰催促道。
燕禳固執地坐在楚蕎身邊,道,「我等蕎蕎醒了再走。」
「你再不出去,是讓人找到這裡來宰了我們吧?」燕鳳凰甩了一記白眼哼道。
「不會的,我讓墨叔叔在外面守著了。」燕禳道。
花鳳凰一時間無言以對,但是這宸親王到底是哪個意思,不知道他們是在對付他老子,還藉著兒子折手出手幫他們。
「你帶蕎蕎去我家吧,我爹爹醫術很好的,而且在那裡,也不會有人要抓你們。」燕禳望向花鳳凰,說道。
「我也想啊。」花鳳凰說著,望了望還睡著楚蕎,「可是她不會同意。」
燕禳沮喪地歎了歎氣,手撐著下巴坐在那裡,悶悶地道,「那怎麼辦啊?」
楚蕎睡了快三個時辰醒來,看到燕禳還在,有些訝異,「你怎麼還沒回去?」
「蕎蕎,你去我家好不好?」燕禳又一次問道。
楚蕎淡淡笑了笑,知道孩子是一片好意,但還是搖頭拒絕了,「不必了,時候不早了,你早上沒吃飯就過來,這會兒該餓了,快回去吧。」
那個地方……
她不想再回去了,也沒有那個資格再回去了。
「可是你現在生病了,需要看大夫,也需要人照顧。」燕禳望著她,小臉上滿是心疼之意。
這上京城,沒有比他爹更好的大夫了。
楚蕎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還圓圓的小臉,感覺地說道,「我沒事,能自己照顧自己,快回去吧。」
「可是……」燕禳皺著眉頭,不肯離去。
「回去吧。」楚蕎道。
燕禳看著她一臉疲憊地樣子,不忍再留在這裡打擾,「那你休息吧,我明天再來看你。」
「你別再來了,明天我們就不會再在這裡了。」楚蕎婉轉拒絕道。
她們不能只待在一個地方,每隔兩到三天就會換一個藏身地,而且燕禳已經往這裡跑了兩回,難免會惹人起疑。
「那你給我留個記號好不好,我再找你。」燕禳急聲道。
他好不容易才在這裡找到她,要是一換了地方,他又找不到人了。
「蕎蕎……」
「好了,快回去吧!」楚蕎催促道。
燕皇是害死縈縈的兇手,就是她的仇敵,可是她也看得出來,燕禳與燕皇關係甚好,所以,她也不想再跟他們父子多做糾纏,以免到了最後,虧欠太多,反而下不了手。
燕禳一步三回頭地出去了,悶悶地去跟燕皇打了個招呼,自己跟著墨銀回了王府。
燕祈然看到兒子垂頭喪氣地回來,不由皺了皺眉,心想這小傢伙一早就跑出去了,早膳都沒吃,應該餓壞了,立即吩咐人傳膳。
飯桌上,一向食慾極好的燕世子沒了胃口,撅著嘴抱著碗,就是不吃飯。
「怎麼了,菜不好吃?」燕祈然挑眉問道。
正端著湯過來的僕人一聽,頓時一個寒戰,他們一向胃口極好的世子,竟然不吃飯了,這問題大了。
燕禳低頭望著自己的飯碗,「我不想吃。」
「沒見著人?」燕祈然皺了皺眉,試著問道。
燕禳搖了搖頭,低著頭難過的說道,「見著了,可是蕎蕎病得很重,我想請她來家裡,她也不來,明明一直都在發燒……」
燕祈然捏著筷子的手泛著青白,皺著眉沉吟了半天,也沒有說話。
燕禳想了想,抬頭說道,「花鳳凰說,那是傷口惡化引起的發燒,爹爹能不能煎了藥,我下午給她送過去。」
「傷得很重?」燕祈然皺眉問道。
「嗯。」燕禳難過地點頭,「身上都好多血……」
半晌,燕祈然出聲道,「好了,快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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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金武衛右衛營燈火通明,所有人都齊集在校場,卻沒有一個人說話,都凝神聽著周圍的風吹草動,明明是深秋之夜,冷風瑟瑟,卻個個都是大汗淋漓。
因為他們知道,來取他們性命的兇手,就快要出現了。
一如之前的許多夜晚一樣,誰也不知道今晚會是誰先見了閻王。
如果早知道,當日碰了那西楚的新王后會落得如此下場,他們絕不會去幹那樣自尋死路的蠢事。
一陣風過,一盞燈籠熄了,所有人登時嚇得膽顫心驚。
不遠處的從林裡,幾雙幽冷懾人的眼睛正一動不動盯著校場上的坐立不安的右衛營,花鳳凰掃了一眼不遠處也埋伏在暗處的人,小聲道,「看來,今晚是下了大本錢,要讓咱們來送死啊!」
楚蕎面色無波,淡聲道,「黑鷹,準備吧!」「是。」黑鷹說罷,悄然摸到了風的上風口,將幾顆藥丸投到水塘裡,不過眨眼功夫便起了重重白霧,順著夜風就吹到了右衛營的校場。
一時間,大霧濃罩間,校場上誰也看不見聲,只聽到有慘叫聲,刀丸劃破血肉的聲音不絕於耳。
但常嘯林還是憑著聽覺辯別出了來人的方位,迅速出手反/攻,他一向以槍法見長,一槍疾刺而來,楚舉劍擋住,在迷霧之中連退了數步,握刀的手再度傷口崩裂,鮮血直流。
「有本事就真刀真槍的來,藏頭露尾的,搞什麼鬼?」
他們這樣一天一天地來殺人,右衛營的人都快被逼得發瘋了。
楚蕎一側身,三尺青鋒削鐵如泥,斷了對方手中長槍,花鳳凰將她一把拉開,低聲道,「快完了,你先到外面等著。」
她現在這樣的身體狀況,在這裡只會讓傷勢更重。
楚蕎微一思量,只道,「你們小心。」
說罷,便藉著迷霧先出了校場到達約定好的地方等待,剛一停下一道白影便如鬼魅般地從夜色中飄到了眼前,一陣異香飄過鼻間。
來人太快,她連出手反抗的機會的都沒有,便一頭載到了溫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