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更深,驟然而起的敲門聲顯得格外突兀。舒骺豞曶
玉溪是最後一個睡的,剛躺到床上一聽聲音連忙披衣提著燈籠去開門,剛一拉開門,一身染血的溫如春便上氣不接下氣地撞了進來。
「這是……」玉溪藉著燈光看清了來人,頓時大驚失色「夫人!夫人!出事了!」
溫如春是隨車隊護送明珠去大宛的,這樣一身血趕回來,難不成明珠小姐……
她慌忙將人扶著進了屋,楚蕎一聽聲音不對也已經從裡屋出來了,看到一身狼狽的溫如春頓時有些懵了彗。
「明珠呢?」她聲音顫抖得低不可聞。
溫如春望向她,回道,「我們剛進入汴州地界兒,孩子就有些不對勁,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變成了紅色,血一樣的紅色。」
楚蕎不由一個顫抖,驀然想起在桃源谷看到燕祈然的情景,他的眼睛也是那般血一樣觸目驚心的紅,這個孩子…鼓…
「我以為是病發,可是憑空出現的十幾個灰袍道人非說是孩子是妖魔轉世,強行要將孩子帶走,車隊的人也想保護孩子,但根本不是對手,只是眨眼功夫所有人都死了,我若非有師傳的靈藥及時服下,只怕也回不來這裡。」溫如春坦然言道。
沁兒和瀧一也隨之趕到前廳,聽到這番話也個個嚇得變了面色。
楚蕎愣了片刻功夫,然後扶著桌子坐了下來,一雙眼睛兵鋒般沉冷懾人,「灰袍道人?」
灰袍道人?
妖魔轉世?
難道是神域的誅魔人,她當年在西域初遇商容和白二爺之時,他們也是被一群灰袍道人所追,只不過最後被商容給埋在了沙漠。
玉溪緊張地看著楚蕎,看著她片刻慌亂之後的鎮定和冷靜,目光銳利如刀鋒,來不及有半分的悲痛和惶然便在思量對策。
那樣的楚蕎,是她從未見到過的。
任何人面對這樣的困境,第一反應會是慌亂無措,她卻沒有,應該說根本沒有時間容她慌亂,明珠等著她去營救,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瀧一,替我備馬。」楚蕎平靜說道。
瀧一望了望她,拱手道,「是。」
她起身快步進屋更衣換裝,帶上了一直藏在抽屜地的白二爺,一邊做著這一切,一邊吩咐道,「玉溪你留在這裡,天亮之後告訴魏景我有事離京半個月,若是半個月後我沒有回來,營救縈縈的事他按計劃行動便是。」
玉溪愣了愣,連忙道,「好。」
雖然她想幫忙,但她知道手無縛雞之力的她跟去了也只能是拖累。
「明珠的事,就不要和他明說了,以免傳到縈縈耳中,她按捺不住壞了大事。」她一邊準備著東西,一邊冷靜地吩咐著。
「可是夫人你一個人……」玉溪看著她在屋裡快速地走動,在各處拿東西,動作快得讓她都無法看清她拿地是什麼。
溫如春身手算是不錯的,加上車隊那麼多護衛都沒有護住明珠小姐,楚蕎一個人去能把人救回來嗎,她很擔心。
楚蕎恍若未聞,準備好一切,望向溫如春,「還能走嗎?」
車隊唯一倖存的只有他,要找到擄走明珠的人,只有靠他帶路認人。
「還能。」溫如春看著冷靜得可怕的女子,堅定地點了點頭。
楚蕎點了點頭,朝沁兒道,「你照顧溫大夫一同上路,走。」
說罷,她自己已經先行出門往外走。
瀧一備好馬匹,看著他們出來,便一同跟了上來,試問道,「夫人,要不要……通知宸親王府?」
他不知道她方才支開她是要吩咐些什麼,但也料想的到,此去凶險異常。
「不必。」楚蕎沉聲說罷,接過韁繩翻身上馬。
一個他連看都不願看一眼的女兒,他又怎麼會去出手相救?
瀧一不好再多做相勸,正欲跟著上馬,楚蕎冷冷回頭,道,「你留下?」
「楚姐姐,讓他跟著,多一個人,多一份勝算。」沁兒望了望瀧一,朝楚蕎說道。
雖然不太清楚,但她也知道這次要面對的敵人非同尋常,這麼多人當中除了楚蕎,瀧一是身手最好的一個。
「不必,走!」楚蕎說罷,自己策馬先行出了巷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沁兒抿唇沉吟了片刻,想來楚蕎是會召集神兵山莊的人幫忙,而瀧一雖然跟著她,但總歸以前還是燕祈然那邊的人,若是出賣了神兵山莊的事,那麼鳳緹縈也會是死路一條。
這個人啊,這都什麼時候了,還顧著別人死活?
「沁公主,多照顧些夫人。」玉溪連忙向沁兒囑咐道。
楚蕎急著救出女兒,這一去怕是只顧著救人,自己什麼也顧不上了,若是救出了人,自己垮了又如何是好?
「我知道。」沁兒望了望玉溪,趕緊催馬而行,追著楚蕎一同消失在夜色之中。
清雲巷又恢復了寂靜,玉溪卻怎麼也無法回屋安睡,瀧一沉默地站在原地,自然知道楚蕎在這個緊要關頭卻不讓他跟隨,其實並不信任於他。
只是,就憑她一個人,如何能從那些人手中救出人來。
玉溪什麼也幫不上,只得站在院中,默然朝著夜空祈禱著滿天神佛能保佑楚蕎平安將女兒救回來,她拼了半條命才生下這個女兒,那已是她在這世上的唯一親人。
在遭遇沉香和尹三夫人的算計,燕祈然的漠然以對,她若再失去了唯一的女兒,她不敢去想那樣的楚蕎是怎麼樣的痛苦和絕望。
她望了望與他一樣默然而立的瀧一,道,「如果十天沒有消息,就通知宸親王府吧!」
瀧一回頭望了望她,沒有說話。
「好歹也是夫妻一場,他總不能眼看著夫人身陷險境而無動於衷。」玉溪悵然說道,不知是在說給瀧一聽,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那個人,應該是會救她的吧!
玉溪回到屋內,想到溫如春方才說的一番話,什麼眼睛血紅,什麼妖魔轉世,不由一陣心驚。
明珠小姐自出生一直乖巧,又怎麼會是那般的不祥之人,想了想,許是擄人的人故意捏造罷了,便也不再去深想。
馬蹄聲如風雷,踏破夜的寧靜,一路疾馳如飛出了上京城。
第二天夜裡,一進入汴州境內,一行人到達事發地點,楚蕎剛一下馬汴州城內便有一行烏衣人騎馬趕了過來,對著楚蕎極是恭敬。
溫如春遠遠看著,不由朝邊上的沁兒道,「她到底是什麼人?」
她一到汴州便有人來向她匯報那些灰袍道人的行蹤,而這些趕來的人看身形,聽吐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能悄然之間號令這麼多的人,又豈非是一個尋常女子。
「要你管?」沁兒冷聲道。
若非到了萬不得已,楚蕎不會冒著暴露自己身份的危險召集神兵山莊的烏衣騎。
「他們向西走了,我們還追得上。」楚蕎幾步走向,望了望溫如春,朝沁兒道,「該上路了。」
幸好神兵山莊的商號遍佈各地,要查到那些人的行蹤並不費事,下一步就是追上他們,接近他們,救回明珠。
據白二爺之前所說,誅魔人行刑會特定在月圓之夜執行,還有七日便是十五,但願……還來得及。
她不管明珠是不是妖魔,在她眼中,她只是她的女兒,是她九死一生才生下的親骨肉。
燕祈然不要她,她要。
「上馬。」楚蕎翻身上馬,一揚手,幾十名烏衣騎齊齊上馬,揚塵而去。
黎明之際,一行人向西快馬離開汴州,正從西部返京的寧王府一干人等正趕路回京,只見到一行人快馬如飛與他們錯身而過。
燕胤勒馬回頭望了望,問道,「樊離,看清方纔的人是誰了嗎?」
那人影,不是該在清雲巷待產的楚蕎嗎?
「好像是楚……」樊離正說著,看到後面過來的沁兒,便道,「沁公主?」
沁兒聞聲勒馬停下,掃了一眼燕胤一行人,「是你們?」
「出什麼事了?」燕胤沉聲問道。
伊蘭沁兒出現在這裡,那麼他更可以肯定方才風馳而過的女子,定是楚蕎沒錯。
「不跟你說了,楚姐姐的孩子被人擄走了,我們趕著救人。」沁兒說罷,打馬追了上去。
燕胤愣了愣,雖然諸多不解,卻立即吩咐道,「樊離,你帶幾個人先回京,本王追過去看看,興許真的出事了。」
「王爺……」樊離還來不及出言相勸,燕胤已經帶著人快馬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