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楚蕎很少說話,每到一座州城打聽到灰袍道人的行蹤,便立即帶人追蹤而去,整整四天四夜都沒有合眼。舒骺豞曶
沁兒瞧著心疼,卻又勸不下她,本就因著早產身子虧損,剛剛才調養回來一些,這一番奔婆下來,身體怎麼扛得住。
夜色沉沉,一行人在林中簡單休整,燕胤拿著水囊和乾糧走近沉默獨坐一方的女子,遞過東西道,「這是早上順道在城裡買下的點心,你吃點吧。」
「多謝。」楚蕎沒有推辭,接過去機械地送地嘴裡咀嚼,下嚥,喝水。
她很擔心孩子的狀況,擔心那些人沒有好好照看她,擔心那些人不給她吃東西,擔心她病著也無人照看…彗…
可是,她也知道,她要救出她,就不能讓自己垮下去。
所以,即便食之無味,口如嚼蠟,她也一路堅持吃東西以保持體力。
「還有一個時辰趕路,你休息一會兒吧。」燕胤出聲道療。
一路上從伊蘭沁兒口中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若非是要幫著他和縈縈,她不會忍痛將孩子送走,那麼也不會發生孩子被人擄走的事。
他明白她此刻的焦急與痛心,卻又不知該如何出言安慰。
「嗯。」楚蕎點了點頭,吃完了東西,閉目靠著背後的樹,想要睡一會兒眼前卻總不到浮現孩子啼哭的畫面,怎麼也睡不著。
燕胤解下身上的披風,搭在她身上,坐在邊上往火堆裡添了些柴,一側頭看到她越皺越緊的眉頭,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這一路走來,不斷有人給她提供灰袍道人的行蹤,每到一個地方也有人準備好給他們替換的馬匹,還有那些跟著她一起來的神秘護衛,他們每個人都身手不弱,還有那每個人都從不離身背著的一個黑色長盒子,誰也不知道裡面裝得是什麼?
他也一直覺得從西域回去的楚蕎有些不一樣,但一番查探卻也瞭解不到任何異狀,她口口聲聲說要幫他們一起離開上京,他雖然心有感激,卻也並未真正相信她會幫到什麼。
如今看來,不僅是他,他們很多人都小看了這個行事一向謹慎的女子。
沁兒輕步走了過來,看了看已經閉著眼睛休息的的楚蕎,悄悄在邊上坐了下來,望了望邊上沉默的燕胤,道,「寧王爺,謝謝你。」
她一生驕傲,甚少對人說謝字,但她知道原計劃是燕胤回京,就要按計劃準備離開上京,但他在這樣的關頭,當機立斷追上來幫忙,就有可能錯失他們最好的起事機會。
為這份放棄和援手,她由衷感謝。
「這孩子出事,本王也有責任。」燕胤笑了笑,低聲說道。
沁兒抿了抿唇,望著眉頭深鎖的楚蕎,沉默不語。
燕胤側頭望了望楚蕎,試探問道,「此事,宸親王府可知曉?」
「尹沉香給他生下了世子,這個女兒他連看都沒看一眼,還會幫忙搭救嗎?」沁兒沒好氣地冷哼道,望了望楚蕎,又道,「她要自己救孩子,也不便讓宸親王府的人插手其中。」
燕胤聞言點了點頭,想來她的真實身份,怕是連燕祈然也不曾知曉。
一直以來她小心隱藏,想來也是想在關鍵時候助他和縈縈一臂之力,故而這回瞞著宸親王府也是有此用意,想到這裡,他心中愧疚更甚。
沁兒心疼地望了望楚蕎,朝燕胤道,「你若能幫她救了孩子,這個忙也一定不會是白幫的。」
如果寧王府的人能幫忙救出孩子,以楚蕎的性子,神兵山莊更會傾盡全力幫助她們,而且,她伊蘭沁兒也會念及這份恩情,讓大宛將來站長燕胤這一派。
「沁公主太過見外了,這孩子出事也有本王的責任,救人也是本王該做的。」燕胤道,換作是鳳緹縈,知道了這件事,也會全力相助。
他們這些於皇權壓迫下忍辱偷生的人,一直都是這般守望相助,才走到了今日。
沁兒低頭笑了笑,緩緩道,「我想,也許我有些明白了,這些年她為何一直放不下鳳家的人。」
因為在這孤涼人世,這些不是家人的人,總在她最艱難的時候給了她生命中最渴望的溫暖和保護,所以才會是她生命中彌足珍貴的存在。
烏衣騎統領黑鷹快馬回來,楚蕎一聽到馬蹄聲立即睜開了眼睛,快步上前問道,「找到了嗎?」
「豐州城內的管事和船行的人都一一問過了,那些人今天一早走了水路,轉道北上了,確實還帶著一個女嬰。」黑鷹回話道。
楚蕎點了點頭,知道孩子還在他們手上就好,一邊招手讓人牽馬過來,一邊道,「都安排好了嗎?」
「嗯,已經讓船行管事支會北上的各個碼頭,只要看到他們行蹤立即飛鴿傳書給我們,咱們從陸路,不出意外,三天之內就能追上他們。」
楚蕎聽著,已經翻身上馬,望了望面色不好的溫如春,想來是傷勢未癒,朝黑鷹道,「派幾個人護送溫大夫和沁公主走水路。」
「楚姐姐,我跟你一起走。」沁兒立即出聲反對。
「溫大夫人大傷未癒,不宜再跟著我們長途跋涉,你們走水路北上,我若到了會沿途留下記號,你們跟上來就是。」楚蕎不容她反駁,逕自招呼了幾名烏衣騎衛過來。
「楚姐姐,你讓人護送他就是,我跟你一起走,我答應玉溪要照顧你的。」沁兒攔在馬前,一臉焦急地說道。
她身體本就還沒恢復好,已經不眠不休地趕了三天三夜,她怎麼能夠放心讓她走。
「沁兒,要不走水路,要不就護送你們回上京,自己看著辦。」楚蕎不容她分辯,一拔馬頭,已經快馬如風消失在夜色中。
沁兒轉身看到她一騎遠去,難過得快要哭出來,這是楚蕎第二次對她如此嚴厲,她不是為此難過,只是她。
「沁公主也快些上路吧,本王一路會小心照應的。」燕胤說罷,翻身上馬,帶著寧王府的人,追著楚蕎一行人離開。
兩天後,北境雪域,楚蕎一行人終於追上了灰袍道人,眼看著明珠在他們手中啼哭不止,卻又礙於對方接應的人已出現,不敢冒然下手。
「黑鷹,留一個人留在這裡,若是等到沁兒和溫大夫,不管用什麼方法,不准他們再跟隨。」楚蕎沉聲吩咐道。
溫大夫重傷在身,沁兒又是大宛唯一的公主,他們的身手根本無法應付這些人,若是跟去有個三長兩短,他們都無暇去照顧他們。
「是。」黑鷹回道。
楚蕎側頭望了望燕胤和黑鷹兩人,「對付這些人,他們的死穴就在左眼,毀了他們的左眼就成功了一半。」
誅魔人的左眼可辯神鬼妖魔,大部分神力便凝聚在此,毀了他們的眼睛,他們便比凡人強不到哪裡去。
「什麼時候動手?」燕胤道。
「這裡離他們的神廟入近,就算我們得了手,也會被他們剩下的人追殺,我會設法接近他們混入其中,你們暗中跟隨,時機一道以煙火為訊號。」楚蕎望著不遠處的一行人,平靜地佈署著一切。
「你去接近他們,若是被發現……」燕胤擔憂地說道。
楚蕎已經起了身,朝著灰袍道人一行追了過去,佯裝一臉焦急,「幾位道友,可知雪域神廟在何處?」
雪域神廟是看守神域入口的地方,一般人並不知曉,好在白二爺以前總是向她說起過神域的種種,也才給了她如今能夠接近這些人的機會。
灰袍道人一聽,頓時一臉警覺地望她,「姑娘,誰告訴你雪域神廟的?」
楚蕎連忙搬出白二爺,以及白二爺一直視為珍寶的神殿令符,「它被紫狐妖所傷,需要送回神域醫治,事出緊急,但一直未尋得神廟所在。」
為首的一人看到白二爺也還不信,畢竟長成這樣白鼠世上太多了,但看到神王殿令符卻頓時個個變成了一臉恭敬之色。
「紫狐妖逃出困龍淵,沒想到一直躲在人間。」為首的一人說著,望了望懷中的女嬰,「說不定這妖孽轉世也是他所為。」
「師兄,明明血魔妖女是自己剜心剔骨,自毀而亡,如今又在人間轉世,若讓她將來再成魔危害神域,唯一能制伏她的白止神王失蹤多年,只怕到時又是神域一場浩劫。」另一名灰袍道人歎道。
「幸好咱們早有所覺,如今已經尋到了這妖女,只要明日月圓之夜讓她死於化魔池中,任他有再大的本事,也休想再有活路。」那人說著,望著懷中女嬰,眼底殺意頓起。
楚蕎帶著白二爺跟在一旁,卻聽得更是難以置信,剜心剔骨自毀而亡的不是葉姑娘嗎?
她的女兒,又怎麼會是她的轉世?
大家別急,要知道明珠到底是誰的孩子,又為什麼有妖魔之氣,往下看就知道了。